市長姓張,副市長也姓張,也許算是巧合的,張秉林與張林虎的名字中都帶有一個林字。而市政府上下,但凡提出到‘張市長’,總是在第一時間聯想到市委常委,主管公檢法的常務副市長張林虎。這一點,只從政府辦主任劉儒的反應就可以看出來。在探明門口事件之後,他首先選擇的彙報對像是副市長張林虎,而不是那位剛剛調到錦平幾個月的市長張秉林。
一山容不得二虎,一林就容不得二張。事實上自張秉林上任以來,首要面對的不是市委書記王復生的壓力,而是常務副市長張林虎對其市長權威的挑釁。
張秉林這時也得到了此次事件的準確消息,他站在窗前,看着門口外的人羣,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自數起刑事大案接連發生的敏感時期,市公安局這一塊本身承受的壓力就十分巨大,眼前又出現類似這樣的風波,目前主持市公安局工作的常務副局長樑晨,無疑要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樑晨昨夜親自趕到臨河分局,爲了將兒子兒媳撈出來,不惜和政法委副書記葛業豐翻了臉,按理說,欠了對方人情的他應該在這時施以援手,但直覺又告訴他,這也許是一個機會,一個探查樑晨背景能量,甚至是促使張林虎與樑晨敵對,從而達到借力打力借刀殺人目的的機會所以,他暫且不需要動
然而一想到昨夜的事,張秉林就覺得胸口發悶,滿滿的火氣無處發泄。是他跟不上時代了?還是說他張秉林教子無方?那個小混蛋竟然狗蛋包天玩起了**的遊戲萬幸是被樑晨撈了出去,也沒留下什麼證據,否則事情傳揚開來,他這張老臉該往哪兒擱?以後又如何能在同僚和下屬面前擡起頭?孽子啊張秉林閉上眼睛,口中喃喃說道。
接到政府辦主任劉儒的電話時,樑晨正與盧勇,牟亦霖,徐易朗三人在市公安局商議案情。耳聽着那位劉主任以責備但還不算難聽的語氣訓着話,樑晨心裡倒沒什麼火氣。這件事在外人看來,身爲常務副局長的他確有魯莽的嫌疑,他知道張秀玉是兇手之一,但別人不知道,就目前來說,他缺乏的是直接證據至於張秀玉的丈夫及親屬,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做出這樣過激的舉動,也在情理之中。
似乎嫌劉儒的語氣不夠嚴厲,張副市長伸手接過電話,用十分嚴厲地語氣道:“我是張林虎樑晨,你必須給市政府一個合理的解釋”
“張市長,這個張秀玉,是我們鎖定的滅門慘案嫌疑人之一”樑晨很是耐心地解釋道。張林虎的語氣雖然不善,但對方畢竟是市領導,是除了政法委書記邱嶺梅外的又一頂頭上司。爲官之道要懂得進退,他還沒自大到和常務副市長的對方頂牛
“有證據嗎?”張林虎不是個好糊弄的人,立刻厲聲反問道。
“案件還在調查之中”樑晨暗歎於對方的難纏,無奈之下只得報以公式化的回答:“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結果”
“你這個不久,到底要多久?你能等得起,政府大門口那些羣衆等不起。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馬上給我放人,並給當事人及親屬道歉”聽得出對方所說的都是推托之詞,張林虎粗黑的眉毛不禁皺起,他以命令的口吻說道:“還有,那個意圖侮辱婦女的警員一定要嚴肅處理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你這個副局長就不用幹了”
這位張副市長還真像傳聞說的那樣,是一頭難招惹的老虎啊聽着手機裡嘟嘟的忙音,樑晨無奈地聳了聳肩,向着神情古怪的盧勇,牟亦霖,徐易朗三人道:“我接着說,老盧,你和易朗馬上帶人去豐河;亦霖,你帶人去江楚,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將人給我拿回來”
“樑局,剛纔……”盧勇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他剛纔聽出,是市領導打來的電話,是市政府那邊出了亂子,而那亂子正與他們下午的行動有關。雖然沒聽到電話裡具體說什麼,但看局座的臉色,總歸不會有什麼好消息就是了
“幹好你的事,別的不用你們操心”樑晨皺了皺眉,指在電腦地圖上的鋼筆輕輕敲了敲,提醒道:“亦霖,從錦平到江楚,最快也要一天半,你一定要抓緊時間”
看着對方眉眼中掩飾不住的憂色,牟亦霖點了點頭,他能領會到,時間拖的越久,加持在對方身上的壓力就越來越重。他可以想像的到,在他離開的一天半時間裡,這位年輕局座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
“馬上出發”樑晨揮了揮手說道。盧勇,牟亦霖,徐易朗三人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樑晨的局長辦公室。呼看着三人離開,樑晨吁了一口氣。對於張副市長的要求,他是打算陽奉陰違了。人,是無論如何不能放的,但要不放人,他勢必要面對着上邊的責難。不得不說,張秀玉這一記陰招確實是達到預期的目的棘手啊
盧勇,牟亦霖,徐易朗三人走出辦公室,前往刑偵支隊整合人馬準備出發。途中,盧勇按捺不住心裡的疑惑,向牟,徐兩人低聲道:“樑局讓咱們抓的人,真是兇手嗎?”
“樑局說是,那就是了”徐易朗一臉的冷然,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可是,我始終搞不清楚,樑局的判斷依據是從哪來的?”盧勇尤不放心地問道。沒開案情分析會,更沒發現什麼有力的證據,只是去了次現場,直接就發令拿人。這未免太無厘頭了吧
“不用明白,照做就是了”牟亦霖微微一笑:“至今爲止,樑局經手的案子,無論大小,破案率都是百分之百”
“這麼神?”盧勇不禁張大了嘴巴,這是福爾摩斯還是江戶川柯南?
“神不神,咱們看結果”牟亦霖輕拍了對方的肩頭一下,然後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此時,圍在市政府門前的林園鄉鄉民得到了市領導的親口保證,並在市政府辦主任劉儒的帶領下,來到市中心醫院。然而出乎劉主任和鄉民們的意料之外,在病房門口,他們遭到了市公安局刑偵隊員的阻攔。
“對不起,劉主任,張秀玉現在是重要嫌犯,你們可以探望,但不能把人帶走”杜重霄上前一步,給劉主任敬了個警禮,以平靜地語氣說道。
“就是他,下午想強 暴我老婆的就是他”左文彪一眼就認出眼前的年輕警察,立即情緒失控地喊道。他身後的一幫親屬頓時將憤怒的目光集中在杜重霄身上。
“張市長已經給你們樑局長打過了電話,必須馬上放人”劉儒語氣中掩飾不住惱怒,厲聲說道。
“對不起,樑局剛剛打來電話,要求我們務必看管好嫌犯”杜重霄無視於那些殺人般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向劉儒說道。
“這個樑晨,他想翻天嗎?”做爲市政府的大管家,劉儒的好脾氣上下皆知,但就算脾氣再好,他也被樑晨‘陽奉陰違’的惡劣行徑氣的不輕。他立刻掏出手機,直接撥了樑晨的電話號碼。
而這時,情緒激憤的鄉民們已經開始向杜重霄等刑警隊員涌去,口中大喊着‘放人’‘放人’原來肅靜的病房區一片喧嚷,不少醫生護士以及病人們紛紛從科室和病房裡走出張望。
政府辦副主任劉華連心伸出雙手,喊道:“大家冷靜,冷靜。相信我們,相信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說法。”然而任他怎麼喊,卻是喊不住情緒失控的鄉民。
就在這時,走廊裡傳來一陣響亮的腳步聲。所在人愕然轉頭,就見又有一隊着裝整齊的警察快步走來,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年輕甚輕,身材筆挺,肩上的兩槓一星分外地惹人注目。
打電話沒人接,正接近於狂暴中的劉主任看到當前那個年輕的身影,立刻大步迎了上去,厲聲說道:“樑晨,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劉主任”掃了羣情激憤的鄉民一眼,樑晨微微一笑道:“張秀玉確實有重大嫌疑,所以對她實行看管是必須的”
“你自己就是公安局長,你應該清楚,沒有證據,絕不可以隨便抓人,更不可以非法禁錮他人的自由。樑晨,你這是知法犯法”劉主任毫不客氣地責斥道。
“劉主任言重了”樑晨收起笑容,眉頭挑了挑道:“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我絕對不會輕易抓人。關於葛家慘案,雖然上級領導催的很緊,局裡的壓力也很重,但是我還不至於無聊到抓一個不相干的人來充數”
“證據呢?沒有證據,請問你的把握從何而來?”劉主任怒聲質問道。
“我需要時間兩天的時間,我會將葛家慘案的真兇全部抓獲”樑晨的聲音不高,但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擲地有聲。
迎上對方充滿自信的眼神,劉主任心頭的火氣不禁降了幾分。他還沒有被怒火燒沒理智,所以他還能分辨得出對方的信心是僞裝還是硬撐如果真像對方說的那樣,可以在兩天的期限內偵破葛家滅門慘案,那不僅是對市公安局,更重要的,是對市委市政府一直所承受的壓力,有一個巨大的緩解效力。這個意義,絕對非同小可
“少放P了,我老婆根本不可能是兇手姓樑的,我CNM的……”左文彪紅着眼珠子向樑晨這邊撲來,卻被刑警隊員攔住。
“你是張秀玉的丈夫,對吧?”明知道對方是受了蒙敝,情有可原,但聽着對方口出污言,樑晨心裡仍不禁涌起陣陣怒意,他分開擋在身前的刑警,邁步來到左文彪面前。
“我是你祖宗”失去理智的左文彪揮出一拳,啪地一聲,正中對方的臉腮上。一擊得手,左文彪也怔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容易得手。正準備再接再厲,雙手卻是被年輕的男人緊緊扼住,半點動彈不得。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所以這一拳我不和你計較”樑晨的脣角現出一絲血漬,爲了防止事件擴大與激化,他故意捱了對方一拳。“但是我必須提醒你,你的行爲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包括,不能掩蓋你妻子是殺人兇手的事實”
“我CNM……”左文彪的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用力掙着自己的雙手。
“現在,有這麼多雙眼睛看着,包括你的親屬,我的領導,同事和下屬,還有醫院的醫生護士和病人我們不妨打個賭”樑晨緊緊壓着對方的手腕,以沉穩有力地聲音道:“兩天的時間,如果我不能證明張秀玉是兇手,那麼,這個副局長我不當,我也甘願接受上級的處分,並且從錦平到林園鄉,一步一叩頭直到你家門口道歉”
說到這裡,樑晨轉過頭,向一個掏出手機拍攝的旁觀者微微一笑道:“如果擔心我食言,都可以像這位美女學習,拍下視頻爲證”
聽着年輕局長的話,包括左文彪及親屬在內的所有人不禁吃了一驚,現在是網絡信息時代,在強大的搜索引擎和恐怖地傳播速度下,如果這個樑局長真要食言,那麼拍下的這段視頻也足以讓其身敗名裂,臭名遠揚。然而換個角度來說,這也從另一方面證明了這位年輕副局長強大的自信
左文彪臉上神情變幻,很明顯,他剛纔給對方的那一拳也應該被拍了下來,如果再繼續動手,那在網上丟人的可就不是對方了。自己原本佔着的理,這下勢必也要變成無理了
“怎麼樣,敢不敢賭?”樑晨緩緩放下對方的手,擦拭了一下脣角的血漬,繼續問道。
“你這算是軍令狀嗎?”隨着一個冷肅的聲音傳來,從分開的人羣裡,走出一個身形魁梧,相貌威武的中年男人來。
“張市長”望見來人,劉主任在稍覺意外的同時也不禁鬆了一口氣,連忙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