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如美的爭取一點都沒費勁,馬立志已經下定決心要讓她在新區的土地購置上心滿意足。
在地價上,馬立志說能降到二十二萬,是最低的,否則出了事他就會被問責。鄧如美知道如何拿捏,對於馬立志來說,只是用光盤的內容掌控他不行,太剛性,還必須來點柔和的手段。
“這樣吧馬局長,我給你的價格是二十二萬五,低多少都是你的。”鄧如美道,“事情都有來有往嘛。”
馬立志一琢磨,照二十二萬的標價算,一畝地有五千元差價,總共一千畝,如果都能操作下來的話也就是五百萬。
“鄧總,那不好吧。”馬立志心下滿是歡喜,但嘴上卻很客套,“我們合作還談什麼錢吶。”
“剛纔不是說有來有往嘛。”鄧如美道,“就這麼定了,好事不羅嗦。”
“好好好。”馬立志點頭笑道,“那看看,這幾天我就安排人辦理,需要什麼手續材料就跟你說一聲。”
馬立志說是這幾天,其實第二天就麻溜地着手辦了。國土局業務部門的人親自到會館找鄧如美,拿了幾份材料,然後急急忙忙地就趕了回去。
速度快得出奇,第三天中午,鄧如美就拿到了土地證。她打了個電話給馬立志表示感謝,馬立志說哪裡用感謝,都是應該的,況且事情還沒完呢,餘下的七百畝地他會留得好好的,哪天方便了就簡單辦個手續。
這話很讓鄧如美滿意,她說那七百畝地估計要等長點時間,一定要捂得住。這算是個提醒,也算是個命令,馬立志當即就表態,只要是他在任期間就沒有捂不住的。
馬立志這麼說不是吹牛,他已經綜合考慮了石白海方面的逆力因素,都不在話下,因爲鄧如美手裡掌握着他見光死的東西,那是生存之本,其他的都靠邊站。
當然,應付石白海並不是那麼容易,也要費一番心思。石白海對趙銘原來拿下的地塊是志在必得,他看到了其中肥厚的油水,要不也不會大力幫高桂達去暗中運作。
馬立志主動告訴石白海,趙銘原來盤下的地塊隱患太多,後期很有可能會爆發弊病。石白海很詫異,開始的時候並未聽馬立志提這茬,忙問有什麼麻煩。馬立志說也是剛剛纔顯現的,因爲趙銘團伙用於購地的侵吞款在回補上並沒有執行到位,也就是說,還欠原旅遊公司職工一部分錢。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挑頭聯合鬧事,還會反過頭來牽涉到地塊問題。
“這麼說還要觀望一陣?”石白海皺起了眉頭。
“還不止一陣,甚至情況會更嚴重。”馬立志道,“說白了可能要提高地價,達到補齊侵吞款的損失部分。”
“那也沒多少,傾吞款總額也不過就八千多萬,先前說大部分得到了回補,缺口還能有多少?”石白海問。
“原先是不多,也就千兒八百萬的。”馬立志道,“但後來情況有變,趙銘用侵吞款來回倒騰挪用,還借了不少高利貸,外面還欠着好幾千萬。地塊回款的大部分,都給放高利貸的截去了。”
“當初判案時不是說全部返還到原旅遊公司職工頭上的嘛?”石白海驚問。
“石秘書長,有些事你也知道,放高利貸的都不是凡人,背後的關係深着呢,而且人家確實也是債主,截筆錢還有難度?”馬立志道,“當然,這些事我也是剛剛聽說,具體的還不怎麼清楚。”
“凡事不會空穴來風啊。”石白海嘆了口氣,“照你這麼說,那地價要漲了?”
“有可能。”馬立志道,“而且一漲就是幾千萬,那就不划算了,還不如另外尋塊更合適的,總得價有所值吧。”
“哦,既然這樣,那還得掂量掂量。”石白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拿地的事就暫且擱一擱。”
把拿地的事擱置,石白海本是不願意的,除了被馬立志忽悠了一番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他要關注潘寶山。
現時的潘寶山,已經開始朝嚴景標“靠攏”,這讓石白海有點心驚。
心驚之餘,石白海覺得應該更加緊密地聯合馮德錦,對潘寶山進行排斥打擊。但是面對馮德錦,如今石白海的心情也不是那麼平靜了。自從馮德錦被提爲市委常委,他就彆扭了起來,隱約覺得自己的美好打算可能要落空了。
石白海原本是瞄準市委秘書長職位的,他認爲那是一條捷徑,可以一步跨進常委班子,爾後過渡一下便跳到常務副市長或市委副書記的位子上,再下一步便可笑望市長頭銜,直至成爲一把手。但是,馮德錦的市委常委一提,讓石白海心涼了半截,因爲以他對嚴景標的瞭解,下一步成爲市委秘書長的很有可能是馮德錦。
這是石白海的一塊心病,但也知道必須無條件接受,他擺脫不了嚴景標的指揮棒,否則就會成爲一條喪家犬。所以,石白海把目光瞄向了松陽下轄的幾個縣區,他想弄個地方一把手乾乾,那也該是很不錯的事,一方天地當皇帝,撒起歡來沒人管。就像馮德錦,其實石白海很羨慕他,守着富祥那塊自留地,過着神仙般的日子。
想到這裡,石白海倒坦然了,心下竟還巴不得到哪個縣區去執牛耳。他琢磨着該如何向嚴景標開口,但不湊巧,嚴景標正忙着處理事情,主城區百源區的出租車司機正在搞大罷工。
罷工的原因是油價上漲,出租車運營成本上升,司機賺得少了。而這又恰逢一個大背景,近一年多來水電相繼提價,導致生活成本增加,兩下一就,出租車司機最先穩不住,幾家出租車公司的司機聯合起來抗議提要求,要麼提高票價,要麼公司減少份子錢。
提價其實是個麻煩事,一套程序挺複雜,而且關鍵這個提價不是時候,水電提價算是剛消停,羣衆一肚子意見還在冒泡,怎能再招惹?還有,嚴景標對出租車票價根本就不感興趣,高還是低,似乎有些遊離他的施政中心,不批。
這麼一來,提票價沒有戲,出租車司機便堅決要求公司少收份子錢。可公司又甩手不幹了,說油價漲了不是公司的決定,而是爲接合國家整體大環境,所以有損失應該有財政補貼。而且從另一方面講,出租車是城市流動的窗口,也具有一定的公益公助性,政府也應該關照點。
想從財政拿錢?更沒門。
這一下,出租車司機可就不讓了,他們一聲吆喝就把車子開到了松陽火車站廣場,把車子成排成行地擺好,有聲勢而又有秩序地搞罷工。
開始的時候,嚴景標對此並不在意,說純粹是小刁民,由他們折騰幾天就會懈怠,到時讓他們雄赳赳地來,灰溜溜地走。嚴景標盤算得不錯,他認爲出租車也是個大行業,人心哪能那麼齊,總不能全部的出租車都罷工,只要街上有的跑就行,而且,繼續跑的那些車都有賺頭,反過來還會讓那些傻不啦嘰的罷工司機眼紅,所以最終不用人勸,都會乖乖地把車開動起來滿街跑。
不過嚴景標低估了出租車司機的意識,他們很堅定,廣發倡議,希望同行堅持到底,膽小怕事沒關係,可以不出頭到火車站廣場參加罷工示威,但也不要開小差偷偷跑營運。此外,他們還自發組建了一個巡查隊上街蒐羅,一旦發現有拉活的出租車,逮着空子就衝上把車子一頓猛砸,然後閃電般走人。
事態有點嚴重了,關係到社會維穩,很敏感。嚴景標開始坐不住,想來想去又出了個主意,此前油改稅徵收一元錢的燃油附加稅,現在可以提一點,徵收兩元。
此動向一出,潘寶山剛好又藉機上前說事,再次以示“投誠”之態。
“嚴書記,關於提高燃油附加稅的事,有點情況想向你彙報一下。”潘寶山很積極地來到嚴景標辦公室。
“喲,潘市長。”嚴景標對潘寶山近期鬥轉的態度有點意外,不過還是表現出了一定的熱情,“來,坐,喝水吧?”
“不喝了嚴書記,就簡單說說,不耽誤您太多時間。”潘寶山笑笑,坐了下來。
“談工作嘛,哪來的耽誤時間之說。”嚴景標笑道,“最近出租車罷工一事讓我挺煩心,你對提高燃油附加稅有什麼看法?”
“從長遠來看,我認爲不提價爲好。”潘寶山道,“嚴書記,你不能把老百姓的境界估計得過高,他們可不會理解市裡的什麼規劃、又面臨着什麼形勢,需要全市上下的共同努力才行,他們只知道兜裡進多少錢,又花出去多少錢。如果誰讓他們花得多了,那誰就要被指不把老百姓當回事,就會私下裡指指點點戳脊梁骨。”
“嗯,你說得有道理,而且我也考慮過,但是沒辦法,總不能事事都順着老百姓的看法來,那樣的話我們執政的意義又何在?”嚴景標道,“有時候,灌輸是有很必要的。”
“嚴書記,你說的是高度問題,很多時候確實需要一些自上而下的硬性推行措施。”潘寶山道,“就像現如今你主張抓城建的思路,對松陽有着長遠的積極影響,是應該舉全市之力來做好這件大事的,但因爲各人所站的角度和高度不同,因此也有不同的聲音。不過那無所謂,畢竟沒法要求每個人的思想都達到像你那麼高的境界,說到底,那不是不實施城建戰略的理由,該施行的還要施行,因爲沒有第二條路子來替代。可是燃油附加稅一事卻不一樣,可以有所變通。”
“哦,說說你的路子。”嚴景標眉頭一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