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上班時,黃衛坤就來到了省人民醫院幹部體檢中心,史爲朗故意遲到了一刻鐘,黃衛坤就忍不住打電話給他,問怎麼還沒到,史爲朗說車子在路上出了點小毛病,已經修好了,馬上就到。
黃衛坤強忍着不快,耐下性子等待,他知道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得罪史爲朗,畢竟目前還不知道體檢的情況如何,要是不很理想的話,他可不想傳出去,所以有必要封住史爲朗的嘴。
“黃部長,實在是不巧,不過還好,沒晚多會兒。”史爲朗一到單位,就到幹部休息室找黃衛坤,把他請到自己的辦公室。
“史主任,你昨天的電話可把我驚得不輕吶。”黃衛坤還在極力裝出鎮靜的樣子,“讓我一夜都不安寧,老想着是不是身體出現什麼大問題了。”
“唉,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史爲朗忙道,“我怕當天通知得晚了,您要是用過早餐,會影響複檢。”
“看來問題還挺嚴重。”黃衛坤輕輕一皺眉頭,“什麼情況。”
“黃部長,在您的血液檢測中,我們發現腫瘤標誌物指標過高。”史爲朗神情嚴肅地說道,“當然,這種標誌物指標高了不一定就是說患上了癌症,還要作進一步的檢查,就目前醫療水平來看,一般情況下還不通過血液的檢查來診斷是否患有癌症,因爲血液中的某些指標對癌症還不是太敏感,但是,血液中的一些腫瘤標誌物可以被檢測到,對於早起發現癌症有一定幫助。”
黃衛坤聽到“癌症”字眼,臉色霎時變了,他哆嗦這嘴脣,道:“那現在我要怎麼做。”
“複檢啊。”史爲朗道,“我們對您的血液將進行更爲精密地檢測,看腫瘤標誌物指標到底超多少,然後,還將通過X線、CT等影像學的檢查進一步診斷。”
“哦,好吧,反正我極力配合就是。”此時,黃衛坤先前強力保持的一點精神頭也沒了,他微微嘆着氣道:“結果最快什麼時候能出來。”
“爲了精確起見,要過幾天。”史爲朗道,“不過這同時我們可以提前介入影像學檢查。”
黃衛坤當然不會拒絕,“影像學的檢查應該很快吧。”
“對。”史爲朗道,“檢查過後,我們組織專家會診,當天就能出結果。”
結果自是不必說,讓黃衛坤陷入了絕望。
下午一上班,史爲朗就親自帶着影像檢查資料來到了省委宣傳部,告訴黃衛坤一個晴天霹靂:極有可能患上了肺癌。
“黃部長,看你的肺部中上,已經出現了密集的反射點。”映着窗外的陽光,史爲朗手指點着光片中的肺部影像說。
“是不是已經確診了。”黃衛坤面如土灰。
“應該是。”史爲朗道,“黃部長,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現在早晚期。”
“情況還算不錯,屬於早期。”史爲朗道,“畢竟年年都體檢,去年還沒有任何異常,也就是說,病情的出現,最多也就一年時間,而根據目前已有的血液檢測指標看,情況變化比較緩慢。”
“你們有治療方案嗎。”
“上午專家組已經會商過了,雖然您的年齡不算太大,但因爲工作關係,長期和菸酒打交道,所以身體的各項機能也不適合放化療和手術等治療。”史爲朗道,“我們爲您制定了中醫治療方案,一方面,能抑制您體內腫瘤細胞的活性,阻止癌細胞分裂擴散,另一方面,也能最大限度地保證您身體的各項器官不受損傷。”
“能不能根治。”黃衛坤已經沒有太多的話,開口都很簡短。
“黃部長,您不是普通人,應該知道根治癌症的說法,大多數情況下也許只是個精神安慰,其實最好的效果就是控制。”史爲朗此時也不顧什麼專業精神了,不管是對是錯,反正只要能把黃衛坤嚇倒就行,“所以我們建議您從明天開始就不要再從事繁重的工作,只管調整好心態,到處轉轉看看,儘可能地放鬆自己。”
“史主任,我的病情目前有多少人知道。”黃衛坤問,“專家組有幾個人。”
“不管專家組幾個人,知道實情的只有我一個人。”史爲朗道,“在會診的時候,我只是拿了您的資料,並沒有透露您的身份。”
“哦,那就好。”黃衛坤點了點頭,“你看這樣行不行,該怎麼治療你負責安排,但是要保密,因爲我還不想讓別人知道。”
“黃部長,難道您還要帶病上班。”史爲朗心裡一驚,他怕完不成把黃衛坤嚇得不敢再上班的任務。
“還上什麼班啊,有什麼比身體要緊。”黃衛坤喟然長嘆,“我只是請辭現職而已,讓組織安排個清閒的位子,多戴幾年的烏紗啊。”
“哦,沒問題。”史爲朗鬆了口氣,“黃部長,那你你要儘快啊,這個時期很關鍵,一天都耽誤不得。”
“這樣,你幫我開個體檢證明,說患有間歇性眩暈症。”黃衛坤道,“證明一拿到,我就向組織提出崗位調整申請,然後便脫崗回家等着。”
對生命的渴求,壓過一切,黃衛坤第二天上午就拿到了史爲朗精心準備的證明,中午下班前,他就和段高航把情況說了,從即刻開始,就卸下宣傳部長的擔子,暫且休息一段時間,調整調整身體,然後轉崗。
看着黃衛坤憔悴的樣子,段高航第一反應就是暗歎潘寶山下手又狠又準,從田閣那裡得到消息纔多長時間,竟然就把老道的黃衛坤給折磨倒了。
感嘆不用多,段高航隨後就想到了賈萬真的事,在黃衛坤走後,他就叫來了韓元捷,說宣傳部長的位子空了,準備提賈萬真上去,並且隨後把田閣說的情況也講了。
韓元捷一聽就搖頭,質疑道:“段書記,賈萬真跟潘寶山的關係是不一般的,他怎麼會投靠我們,其中會不會有詐。”
段高航嘴角一翹,笑得頗爲神秘,“事情先不要下定論,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掌控權在我們手中,如果發現賈萬真是潘寶山的一顆棋子,再着手解決也不算遲。”
“既然這樣,那何必要冒那個風險。”韓元捷道,“乾脆提個知根知底的便是,或者說,乾脆就不提,選個副職主持工作嘛。”
“那常委不是成雙數了。”段高航道,“萬軍要頂喬匯良的位子,補上常委一席的。”
“不讓萬軍進常委不就行了。”韓元捷道,“那樣對我們也算是好事,因爲原先喬匯良的那一票已經投向了潘寶山,黃衛坤的那一票有不定性,所以同時去掉那兩票,我們應該是佔優的。”
“讓萬軍進常委,是萬少泉強烈要求的,我也明確地答應了下來。”段高航道,“可是,萬軍頂上喬匯良的位子進常委,潘寶山能同意,所以無奈之下,我才採納田閣的建議並加以完善,以便和潘寶山來個交換,把萬軍送上去。”
“唉,不就是個萬軍嘛,讓他等等就是。”韓元捷道,“再說了,也沒必要爲了萬軍而給潘寶山留下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機會吧。”
“實際上說,萬軍算個什麼東西,可是,不還有萬少泉嘛。”段高航很是無奈,“看得出來,萬少泉對我沒有多少信心,他想早一點讓萬軍到位。”
“萬少泉也夠沒意思的啊,竟然這麼着急。”韓元捷道,“不能跟他商量一下。”
“你以爲我不想商量,我連怒斥他的心都有。”段高航咬了咬牙,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可沒那麼簡單啊,我跟萬少泉搭班那麼久,有些事情是沒法迴避的,所以他有事強烈相求,我不能不答應,現在,對萬軍來說是個絕好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而我呢,當然也就沒法拒絕了,否則跟他之間一旦出現裂縫,可能後果就會很嚴重的。”
“哦,怪不得你願意拿賈萬真去賭一把呢。”韓元捷一歪頭,道:“不管怎樣,隱憂是存在的,但也不能大意,千萬別被潘寶山鑽了空子。”
“防肯定是要防的。”段高航嘴角又是神秘一翹,意味深長地說道:“放人之心不可無啊。”
“段書記,你的意思是……”韓元捷不解。
“沒什麼意思,就是感慨一下,一定要保持隊伍的純潔性。”段高航道,“一切歸位後,要仔細審視身邊人,就像賈萬真,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的苗頭,就堅決一棍子打死。”
“是不是一棍子打死,還得看情況吧,萬一有牽扯的話,不也會被拽着。”韓元捷吸了口冷氣,眼神一聚。
“牽扯,除了你和萬少泉,誰能在我身上下鉤子。”段高航呵呵一笑,道:“怎麼,元捷,聽你的話音是不是想多了。”
“沒,沒有。”韓元捷被問得突然,“我怎麼會多想呢。”
“唉,實話跟你講吧,免得你不安心。”段高航探了探身子,壓低了聲音,“我是覺得田閣有點不正常。”
“田閣。”韓元捷不由得一驚,“他應該是根正苗紅的,還會有問題。”
“只是懷疑,並不能確定。”段高航道,“因爲有的事太巧了,巧得不由得不讓人生疑。”
“既然是這樣,要想弄明白的話應該也不難。”韓元捷微微一笑。
“哦,你有什麼好法子。”段高航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