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現時的潘寶山是不怎麼淡定,但也還沒到煎熬的份上,畢竟康莘生一事不是他所爲,就事件而言,雖然有所謂,可並無所懼,而且,除此之外的事也幾乎算是在掌控之中,現在,他要做的是對段高航集團進行全力反擊,之所以作出這個決定,是因爲鬱長豐給他打過電話,就問了一句:是否清白,他知道鬱長豐問的是有關康莘生的命案,馬上很堅定地表態:不沾一塵,聽了這話的鬱長豐鬆了口氣,說看來對手是不留後路了,很兇險,一定要認真對待,方能維護自身的安全。
這是個比較明顯的訊號,潘寶山懂得其中的暗示,特殊時期,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當然,潘寶山知道要考慮大局的穩定,進攻不能全面展開,必須逐個擊破,就眼下的條件而言,從賈萬真着手比較應時,因爲可以通過康莘生的死打開缺口。
深思之下,潘寶山找來了公安廳長王法耀,瞭解一下案情並適當指示一下。
老公安王法耀嗅覺是靈敏的,在“命案必報”的程序下,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康莘生的死亡事件,而且也很快了解到了康莘生的身份和不怎麼複雜卻很特殊的背景關係,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案情非同尋常,所以也特別用心,根據一線偵破的情形看,康莘生應該多是屬於他殺,只是,在拿不定大方向的情況下,他並不急於定方向、發號令。
王法耀隱約覺得,就康莘生死亡事件,會有人找他,所以,潘寶山的召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王廳長,讓你過來不爲別的,只想瞭解一下昨天發生的康莘生溺亡事件,或者說是案件。”潘寶山沒有繞彎子,他覺得在這件事上還是直來直去要好一些,因爲他能預見得到,公安很有可能會得出他殺的結論,原因很簡單:康莘生的死既是賈萬真刻意爲之,目的是給他雪上加霜,那理所當然,多少會留下他殺的痕跡,以確保收到效果。
“潘省長,從我們對死者康莘生的初步檢查來看,目前還不能定性是他殺還是自殺。”王法耀回答得也很直接,但非常含蓄,“因爲死者身上沒有嚴重外傷,只有輕微的擦痕和擦傷,僅就擦痕和擦傷的情況而言,有可能是外力控制所致,但也有可能是自行墜河時造成的。”
“不遺餘力,一查到底。”潘寶山想早點亮明態度,神色堅定地道:“一定要把康莘生死亡的原因查清楚,如果是他殺,要迅速破案,讓兇手得到嚴懲。”
“我們一直在努力。”王法耀暗暗鬆了口氣,其實他很擔心潘寶山傳遞模棱兩可的指示,領導的話固然要聽,但工作職責也不可褻瀆,尤其是處於當下的大環境,更是要謹慎對待。
“我相信你和你的隊伍,肯定能圓滿完成任務。”潘寶山面帶猶豫,道“有些話可能並沒有必要說出來,但多講幾句也無妨,你可能會奇怪我爲什麼如此關注康莘生之死,原因嘛,當然是有的。”
“潘省長,我不一定要知道的。”王法耀懂得如何拿捏。
“還是說說爲好。”潘寶山笑了笑,“康莘生的身份,你可能已經瞭解了,但他近期針對我做的事,你可能還不知道,他到中紀委實名舉報,說我經濟上有問題,中紀委受理後,就在前幾天派出了專案組,但沒查到什麼,可是,就在專案組離開一天後,身爲舉報人的他就出事了,這對我來說,影響特別不好,所以我想知道公安方面的有關進展,進一步說,我非常想早點看到你們破案。”
“哦,還有這麼個背景,。”對此,王法耀還真不知道,他只知道康莘生和蔣春雨以及蔣春雨和潘寶山之間的某些關係。
“是的。”潘寶山皺眉作沉思狀,“王廳長,在偵破期間,你那邊如果有什麼困難的話,可以及時跟我溝通。”
“會的,一定會的。”王法耀點頭道,“請潘省長放心,回去後我就成立專案組,迅速展開進一步的偵破。”
王法耀表過態後,潘寶山也就沒再說什麼,談話也就隨之結束。
之後,潘寶山又找來譚進文和曹建興,商量同時進行第二方案,對賈萬真進行官面上的進攻,不過,一開始話題還是集中在康莘生身上。
譚進文認爲公安破案肯定會受到來自段高航方面的施壓,肯定會讓公安認定康莘生的死爲自殺,從而把事情給捂下來。
“我覺得可能性不大。”曹建興有不同看法,“在這種事情上,段高航他們絕對是萬分小心的,如果主動發出指示,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理由他有的是嘛,可以說是爲了大局需要,不能擴大了影響,畢竟康莘生不是個普通老百姓。”譚進文道,“還有,他可以扯個幌子,說那也是破案需要,對外宣稱自殺,是爲了迷惑兇手,然後,就可以一拖再拖,最後不了了之,連個懸案都不算。”
“在這個問題上,我同意建興的看法。”潘寶山道,“段高航方面既然走出了滅掉康莘生那一步,那麼,在行動上肯定是異常周密的,可以說,僅僅通過公安的努力,多是不能破案的,也就是說,他們沒有給公安施壓的必要。”
“要是那樣的話,揭開真相只有靠他們的內訌了。”譚進文尋思着道,“不過,我還懷疑康莘生的死亡,也許不是段高航方面的集體決議,也有可能是私自行動。”
“嗯,這個懷疑很有價值。”潘寶山聞言吸了口冷氣,道:“畢竟牽涉到了人命,誰敢第一個提出來,就是有人提了出來,他們當中誰又敢附和、參與進去策劃。”
“難道是賈萬真的個人行動。”曹建興也皺起了眉頭,“從事情的前後看,他的嫌疑最大。”
“不一定。”潘寶山搖搖頭,“照現在看,賈萬真足夠兇狠狡詐,他是不會把路走到那個地步的,也許背後有人在刻意要把他朝前推,讓他明朗地站到風口浪尖上。”
“嗯,不是沒有可能。”譚進文道,“段高航身邊的人各懷鬼胎,發生那樣的事也不足爲奇。”
“既然這樣,那要不要再觀望下,等察覺到端倪後挑起他們的內訌,讓他們內耗一陣子。”曹建興道,“我們也好來個坐收漁利。”
“平常是可以,但現在是等不及了。”潘寶山道,“眼下形勢很嚴峻,必須把賈萬真早點打下去,從近期發生的情況看,他的毒性最大,如果不及時清除掉,會不會對我們這邊的人造成損傷不說,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省會的搬遷肯定要面臨重重困難。”
“那好,就集中火力對準賈萬真便是。”譚進文道,“從哪方面切入。”
“能利用組織的,就絕不要動用個人的關係,畢竟存在一定的隱患,所以,我們還是要借力反腐利劍。”潘寶山神色變得冷峻起來,道:“之前因爲沒有暴露出衝突來,所以我對賈萬真並不是太關注,有關他的情況我瞭解得不多,他自從在省委宣傳部任職以來,一直非常低調,沒有作奸犯科的實際舉動,甚至連點風聲都沒有,但就其本質而言,他不可能是個清白好官,所以,沿着他的升遷路向前追查,應該有所收穫。”
“賈萬真的過去我知道一些。”譚進文跟上話道,“他調到省委宣傳部之前,任迅光市組織部長,那時曾傳出他大肆賣官的說法,不過當時沒有人盯着,而且當時他在迅光也算是風雲人物了,有些事能周旋壓制,所以也就沒掀起什麼風浪。
“萬軍現在不是迅光的一把手嘛,能不能把他用起來,沒讓他在省委常委會上出頭表態,已經是厚恩於他了,這會讓他利用天時地利之便挖點賈萬真的老底子,是理所應當的事。”曹建興提出了建議,“當然了,他要是覺得不方便直接插手,也可以委託代辦。”
“萬軍的可靠程度有多大,我們還沒法控制,如果走漏了風聲,是不是會適得其反。”譚進文有所擔心。
“那傢伙已經跟喪家之犬差不多了,還敢造次。”曹建興道,“我過去親自和他說,保證能穩穩地能拿住。”
“你不要過去,讓他過來,主場與客場的心理優勢是不一樣的,而且,這事讓進文出面比較好。”潘寶山聽到這裡道:“你是我的專職秘書,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我,多少會有些不妥,當然,進文在周旋的時候,也代表不了組織。”
“我知道怎麼說,以個體談大義,這事立馬就辦。”譚進文二話不說拿出手機,撥通了萬軍的號碼。
接到譚進文的電話,萬軍心裡頓時“咯噔”一沉,不過說起話來卻是談笑風生,問有何指示,身爲省委常委,對政府秘書長如此謙恭,實在是不同尋常,但他沒有選擇,而且也不覺得彆扭,畢竟秘書長的背後是潘寶山,讓他心悸。
譚進文也很客氣,言必稱萬常委,說想請他吃個飯,談點事,這種請求,其實就是命令。
當天晚上,萬軍準時赴約,見到了譚進文。
吃飯很簡單,半個多小時就結束,譚進文也沒談要幫忙的事,只是閒聊,萬軍知道規矩,也不發問。
飯後,譚進文請萬軍洗澡,萬軍自然應允,他知道有些事要裸談,那保密安全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