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酒樓其實稱不上是真正的樓,只是在原有的平房上面接了一層,但在夾林鄉街上已是最好的飯店了,場地不小,而且菜餚也不錯,鄉里的接待除了在自家的招待所其它全到這兒。
潘寶山要了個小包間,王韜過去後點菜一點都不客氣,紅燒野雞、板栗燉豬尾巴、野兔丸子、地竄雛鳥燒還有清蒸鴿子、椒鹽鵪鶉等等,堆了一桌子。另外還有兩盒玉溪,兩瓶洋河。
老王看着心疼,“誒呀誒呀,點這麼吃不了多浪費啊,家有千擔油,不點雙頭燈!”
“不會浪費,這天還行,一時半會壞不了,完了打包回去,一早一晚讓食堂師傅熱熱,能吃兩天。”王韜滿不在乎,“再說了,實在不行就往冰箱裡擱,保證不會浪費。”
老王看看潘寶山,噗哧一笑,“寶山,你又有啥把柄給小王韜給攥着了?”
“我能有什麼把柄?”潘寶山兩手一攤,“沒辦法,我這人就是大方,對朋友比對自己都好,王韜說最近饞蟲上來了想過過癮,我說好唄,那就請你吃頓大餐。”
“不會那麼簡單,沒把柄落在王韜手裡,那肯定是有事相求了。”老王根本就不信潘寶山的話。
“也沒什麼事要他幫忙,反過來王韜還有事求我呢,夜裡想讓我給他當人梯,直接爬二樓去。”
“是嘛王韜,到底是年輕人火力壯,都動那心思了?”老王呵呵一笑。
“你要是聽他的,元旦都當春節過了。”王韜撕開香菸,“潘寶山這小子一肚子**,可表面上卻裝得一本正經,他早對劉江燕垂涎三尺了,可不好意思表白,現在忍不住了,要我幫忙製造機會。”
“呶呶,寶山,下午在辦公室我還說呢,你小子還死不承認。”老王打開酒瓶開始倒酒。
潘寶山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王韜你他媽的撒謊也真會挑節骨點,你讓我跟老王怎麼解釋?”
“算了,你別解釋,解釋也沒用。”老王翹起腿晃了晃,“不過還是那句話,最好先不要對劉江燕下手,要不然就沒法和劉海燕搗鼓了。”
“劉海燕?”王韜一聽皺起了眉頭,“怎麼又扯到劉江燕她姐姐了?潘寶山,你狗日的不會喪心病狂吧,要對姐妹倆下手?”
“我怎麼會對親姐妹下手?那不亂了套嘛!”潘寶山被說急了,連忙爭辯。
“哦,那你說明白,你到底想對誰下手?”老王問。
“我,我其實沒要對誰下手啊,不是被你們說迷糊了嘛。”潘寶山唉了一聲,“現在我是說不清了,真實的情況是,我對劉江燕是有好感,但還遠沒有達到要表白的程度。”
“噯,寶山你不是說覺着條件不夠嗎?”王韜探着脖子,“現在行了吧,應該可以了,沒兩天就大揭底,藏藏掖掖也沒什麼意義。”
“揭啥底?”老王很納悶。
王韜看看潘寶山,這才知道他沒跟老王講補選副鄉長的事。
潘寶山其實也沒有要刻意對老王隱瞞,見王韜這麼一說,也就鬆了口,把補選副鄉長的事對老王說了。
老王聽完一時有點發懵,“你們兩個小子搞啥,我這個老頭子腦筋已經不太好使了,說點靠譜的行不行?要不我總覺着今晚這頓飯吃的不踏實,該不會是你們合夥要坑我一把,讓我請客吧?”
“老王你真是老糊塗了!”王韜點着桌子,“潘寶山同志馬上就是我們的潘副鄉長,人代會一過就定弦!到時你看靠譜不靠譜!”
老王還是不太相信,“鄭金萍和周國防呢?”
“他們算個**毛啊!”王韜很不屑,“在組織部那邊被咔嚓了。”
“哎呀,你說說,這麼大的事你潘寶山竟然到現在才告訴我!”老王把酒瓶往桌子上猛地一摜。
潘寶山看老王像是生氣了,當下一愣。王韜也很驚訝,他瞅瞅潘寶山,又望望老王,“唉我說老王,你反應也太大了點,這事我們也是下午纔剛剛知道呢。”
“啥時候知道無所謂,關鍵是現在我把這酒都開了,你要是早說半分鐘,怎麼也得換換吶,上次來這裡,老闆說還有兩瓶茅臺!”老王眉毛一抖,對王韜擠擠眼。
潘寶山一下鬆了口氣。
王韜立刻心領神會,嘿嘿一笑,把目光轉向了潘寶山,“寶山,點菜是我做主了,酒的事還是讓老王來決定,他剛纔說了,茅臺。”
“沒有茅臺,貓尿行不行?”潘寶山一歪頭,“你們也太過分了,一百多塊錢的酒還不夠格?”
王韜一看沒戲,立刻對老王眨巴了下眼,“老王,寶山那意思是,咱們省下和茅臺的錢,他好請我們多來兩次,是吧?”
老王頓了一下,明白了王韜的意思,迅即點起了頭,“很好很好,寶山這麼安排也很好。”
“嗐,我說你們這一唱一和的,想把我糊弄暈?”潘寶山一聲哼唧,“沒門了,就這檔次,也就這一次,吃完拉倒。”
“瞧瞧,這小子立場多堅定!”王韜撇起嘴,“要不說這麼年輕就能被提拔呢,肯定是我黨發現了他這優秀的品質,誓死不屈啊!”
說話間服務員上了兩盤菜。潘寶山顛顛酒杯,“好了,菜到開喝,廢話少說。”
酒喝得很高興,聊得也歡,直到十點半鐘才結束。三個人兩瓶白酒下肚,又灌了幾瓶啤酒,沒醉,但也不是太清醒。尤其是老王,年紀不饒人,酒量不行了,甚至說起了胡話。
回政府大院的路上,潘寶山突然想起件事,讓王韜陪老王先回去。
“你小子想幹什麼?”王韜站住腳,“街上那幾家理髮店你可不能去,地方小,都熟頭熟臉的,萬一哪天你要是被認出來被粘上,哭都來不及。”
“想哪兒去了你,就算是要找那種人,怎麼也得去縣裡找個像樣的酒店吧,就街面上拿幾家黑咕隆咚的美髮店,倒貼我都不賴去!”
“怎麼,這事還有人請客?”老王迷迷糊糊聽出了點事,笑呵呵地問道,“誰請啊,不用倒貼我也去。”
“瞧瞧,趕緊把老王給弄回去,要不擱大街上肯定出事。”潘寶山掃掃手,“王韜,這事就拜託給你了。”
“行,有事你忙吧。”王韜拉着老王走了。
潘寶山等了會也才走,他不想跟王韜和老王一起進大院,看大門的姜老頭最喜歡搬弄是非,這個時候如要要看到他們三個歪歪斜斜地一起回去,背後還不知道要說什麼呢。當然,這只是一個方面,潘寶山還想找個蹲守,看樑延發和鄭金萍回來後還會幹點什麼。不過已經快十一點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早已歸來,或者說今晚根本就不回來。
來到宿舍小樓前,潘寶山看看鄭金萍宿舍的燈沒亮,看來人不在,也就是說,只要今晚他們還回來,就一定能蹲守到。
蹲守的最佳地點不難選,按照慣例,樑延發每次回來,小車總是停在閱報欄旁邊。潘寶山躲在不遠處的一個花壇後面,坐在花壇沿上邊抽菸邊等。
等到十二點多,潘寶山沒了耐性,看這樣子他們是不會回來了。沒辦法,兔子不來不能傻等,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合算。潘寶山站起來扔掉菸頭,拍拍屁股回去了,洗漱一番爬到牀上懶洋洋地躺下。今天發生的事太出乎意料,搞得精神還蠻緊張的,這會得好好放鬆放鬆,睡個好覺。
沒想到的是,放鬆過度竟然也失眠。潘寶山在牀上翻來覆去一個多小時就是睡不着,後來索性爬起來抽菸。“看來我還沒真正放鬆下來,還處於興奮狀態。”潘寶山點着煙,在黑暗中吸着,火紅的菸絲一閃一閃,像極了小星星。潘寶山擡起手臂晃着菸頭,看小星星劃來劃去,睏意漸漸上來了。可就在要迷糊的時候,樓梯上傳來的幾下輕微的腳步聲,潘寶山第一反應就是鄭金萍纔回來。
潘寶山躡手躡腳地拉開宿舍門走出來,望向二樓,果然,鄭金萍宿舍的燈亮了,三樓樑延發宿舍的燈也一樣。“可惜,沒多等一會。”潘寶山暗自抱憾。
沒容再多想半秒,鄭金萍房間的燈滅了,緊接着,樑延發的房間也漆黑一團。
“媽的,鄭金萍也怕別人知道了說閒話。”潘寶山縮縮膀子準備溜進屋裡,沒想這時劉江燕宿舍的燈亮了起來。
很快,房門開了,劉江燕撒着拖鞋踏踏地走到走廊盡頭,上廁所去了。
這一下,潘寶山想回屋,卻邁不動步子,不知是什麼心理作怪,他使勁豎起耳朵,希望能聽到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小子,深更半夜站這兒跟根電線杆似的想幹什麼?”
這聲音把潘寶山嚇得魂飛魄散,定睛一瞧是王韜,頓時火冒三丈,“你狗日的嚇死人不償命啊,怎麼跟鬼似的!”
“嘿嘿。”王韜並不生氣,“惱羞成怒了吧?偷聽劉江燕上廁所,這也太不光彩了。”
“誰說的?我也上廁所呢。”
“廁所在走廊頭上,你站這裡幹嘛?”
“你上完廁所不洗手?”
“以前沒見你洗過。”
“放屁!”
“真嚇壞了?還沒緩過神?”王韜繼續輕聲道,“趕緊進屋吧,呆會讓別人見了可不好。”
潘寶山咬了咬牙,進屋開燈。王韜笑嘻嘻地跟在後頭進來。
“媽的,差點被你嚇死。”潘寶山喝了口水,看着王韜的一臉得意勁突然覺得後背發寒。
“剛好我也起來上廁所,看你站那兒,就開了個玩笑,沒想到還把你給嚇着了。”王韜嘿嘿笑起來,“好了,時候不早趕緊睡吧。”
王韜帶上門離開,潘寶山摸摸後背還是涼颼颼的。王韜剛纔說他偷聽劉江燕上廁所不光彩那話,就像一把尖刀戳到了他的心窩裡,有種被隱隱脅迫的感覺。回想到王韜跟他說過的那些話,保不準有些法子同樣也會用到他身上,比如現在抓他幾個把柄,等到後來有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晃晃。
“大意,真是大意了,差點被王韜那小子鑽了空子,看來以後除了父母,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哪怕是再好的朋友。”潘寶山主意已定,心情好了許多,但仍不平靜,因爲明天黃開建有可能就知道補選名單批覆的事情,還料不準他的反應如何,會不會像樑延發一樣安撫拉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