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各位國慶節快樂
被問到這個問題,丁方芳很鎮定。
“這不是我們在搞特殊,都是按照規定來的。”丁方芳解釋道,“根據總局的要求,在公共節目上,地方電視臺要轉六十套左右的頻道,這個我們都做到了。”
事態發展到這裡,潘寶山發話了,他和聲對徐金生說道:“這位觀衆反應的確實是個問題,電視臺是公衆媒體,是黨和人民的喉舌,具有一定的公益性,所以在注重經濟效益的同時,也要儘可能地滿足羣衆的觀看需求。”
“噯,這纔像領導嘛。”徐金生對潘寶山是有印象的,但裝作一點都不認識,“一看就像是省裡來的,是吧?”
“這是我們省廣電局局長。”蓋茂一旁及時介紹,作爲辦公室主任,有責任適時介紹局領導身份。
“哦,省局局長啊,你可得爲松陽人民說句公道話,十二頻道到底該不該收費?”徐金生眼巴巴地問潘寶山。
“這個問題,具體要有市局丁局長來指示了。”潘寶山微笑地看着丁方芳,“丁局長,你看下一步是不是進行一定的調整,把老百姓喜聞樂見的節目,儘量設置成公共頻道,不要另外收費,這也是局裡在工作指導方面的職責所在嘛。”
“會的,會的。”丁方芳點着頭道,“這個不是什麼難題。”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去吧。”松陽廣電局辦公室主任趙亮揮着手想把人羣驅散,以便爲丁方芳排憂解難。
“別呢,今天恰好碰巧有省領導在,能主持公道,我有個問題也要反映一下。”人羣中又有人說話了,是個高個子,他是魷魚讓人從社區裡找來的。
“有問題就說。”潘寶山當然是不着急的,他笑呵呵地說道:“政府工作需要羣衆監督,你們有什麼問題儘管反映,今天就當是工作接待日,暢所欲言。”
潘寶山這麼一說,人羣中爆出掌聲來。
丁方芳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她悄悄望了望關放鳴。關放鳴一臉無奈,暗暗對她聳了聳肩膀。
“機頂盒的問題到底是怎麼回事?”高個子又開口了,“我想問一下丁局長,不加機頂盒的電視,怎麼只有三四個臺?”
“不加機頂盒只收三四個臺是很正常的,我告訴你,下一步發展的趨勢是不加機頂盒就收不到任何臺!”丁方芳回答的聲音很大,有一定的情緒在裡面。
“什麼話這是?”這下聽得高個子很不高興,“難道還不讓看電視了?”
“哦,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有點複雜,我跟丁局長共同回答。”潘寶山笑着說道,“現在的電視傳輸信號,正在由模擬化方式向數字化方式轉化,這確實是個趨勢,因爲採用數字傳輸技術,可以在有限的信號傳輸通道內播出更爲豐富的電視節目。現階段,正處於模擬傳輸和數字傳輸的雙軌制,國家規定對模擬傳輸的節目,要控制在六個臺套左右,否則會影響數字化改造的效果,也就是說,不加機頂盒現在只能收有限的幾個臺。這是現實情況,希望能理解。”
“理解?”高自個皺着眉頭道,“沒法理解啊,我也打聽過了,人家有的城市就能收很多臺呢。”
“哦,你說的情況可能也存在。”潘寶山道,“那多是因爲有些地方的數字化改造進程還沒有跟上,採用模擬傳輸的頻道還比較多的原因所導致的。總體來說呢,一定時期後,隨着數字化改造的覆蓋,模擬信號傳輸將會全面停止,也就是剛纔丁局長說的,以後不加機頂盒真就看不到電視節目了。”
“哦,這麼解釋我就明白了。”高個子道,“不過我還有個問題。”
“請講,有問題就說。”潘寶山依舊微笑着。
“我再說說機頂盒本身的事。”高個子道,“我是市區的,家有三臺電視,爲什麼要裝三個機頂盒?裝一個機頂盒可是要好幾百塊錢的,是爲了撈錢是不是?”
“一臺電視對應一個機頂盒,這是根據政策來的,全國各地都一樣,不是我們松陽的地方規定。”丁方芳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她盯着高個子問道:“你怎麼能說是爲了撈錢的呢?”
“你是局長,你說不是爲了撈錢,那我打個比方給你聽聽。”高個子道,“如果自來水公司也照這麼個法子來,一個水龍頭對應一塊水錶,你家要是有十個水龍頭,是不是也要掏錢多裝九塊水錶?我問你,你願意嗎?”
這話,聽得圍觀者轟然大笑起來。
潘寶山也笑了,擡起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隨後對高個子道:“這個怎麼說呢,機頂盒問題跟你打的水錶比方應該不是同類的,現在一個機頂盒的信號傳輸功能只針對一臺電視,並不能像水錶那樣以一帶多。當然,你提的觀點很好,如果哪天機頂盒的技術研發和設計達到了可以一盒多機使用的時候,我想應該就不用一臺電視要專門配一個機頂盒了,也可以像水錶和水龍頭的搭配那樣,只裝一個就夠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高個子道,“解釋清楚了不很好嘛,我們老百姓也不是不講理的。”
丁方芳一直在旁邊聽着,紅着臉插不上話,此時她見情勢有所轉變,趕緊說道:“好了,該解釋的都解釋了,別再圍着了,我們還有重要的工作要做,請大家讓開吧。”
“着什麼急呢,不是說今天是工作接待日的嘛。”偏着身子頂着腦袋擠到人羣前面的曹學茂說話了,“我不是市區的,也是鄉下的,今天進城買東西,路過這裡碰到這麼好的機會當然要說兩句。”
“說,有什麼說什麼,能解釋的就解釋,能改正的就改正。”潘寶山道,“我們的工作需要羣衆的監督和促進。”
“那好,我就說一說爛廣告的問題。”曹學茂神色一本正經,“松陽城市頻道有個談情說愛的連續劇,現在每天都放,我很喜歡看,每天老早就守在電視機前等着,就怕錯過接頭。電視預告說晚上七點五十開始播放,我就從七點四十開始等,結果怎麼着,不到七點四十就開始播那些烏七八糟的廣告,不是陽痿就是性病,要麼就是無痛人流和豐胸,一直放到八點十分吶,纔開始放連續劇,多麼長的廣告啊,起碼有三十多分鐘。不過咱老百姓能忍氣吞聲,廣告長就長點吧,不就是爲了看個連續劇嘛,可是,讓人想不到的是,還沒看多會,大概八點二十分的樣子,又開始烏拉拉地播廣告了,你說說,播得我們心裡窩火吶!”
廣告的事,曹學茂說的是事實,七八點鐘的時候是黃金時段,廣告費確實高,雖然廣電總局在廣告播放上有規定,但松陽這邊還是偷偷摸摸地違規操作,狠狠地賺錢。
“哦,你反映的情況屬實?”潘寶山問。
“屬實,絕對屬實!”曹學茂還是一本正經,對潘寶山道:“其實吧,連續劇那東西也就是個消遣物,再怎麼精彩也是虛了吧唧的,不能當飯吃,咱莊稼人不看也就不看了。可是我要說點實實在在的事,你是省裡來的大領導,你說我們用戶每年都交納有線電視基本費,然後呢,看電視的電費還得自己掏腰包,要說掏也就掏了,怎麼着是爲了能看到自己想看的節目,我們掏那電費錢心甘情願。可是,我們不想看廣告啊,可那份電費錢還得我們出不是?你給評評理,我們這邊花着冤枉的電費錢看了廣告,而那邊電視臺卻掙着大把大把的廣告費,你說,憑什麼要我們花錢看廣告幫電視臺賺錢?這黑了心的電視臺,得了多少便宜!”
曹學茂的話聽起來有些好笑,但仔細一琢磨還真有那麼點道理。
松陽廣電局辦公室主任趙亮認爲曹學茂完全是胡攪蠻差,對他說道:“這是什麼歪理?我告訴你,廣告是允許的,現在媒體單位改革了,電視臺要自己養活自己,如果沒有廣告,怎麼能支撐下去?”
“你是哪根蔥,說話怎麼不長點腦子?我也告訴你,現在我不跟你理論電費的問題了。”曹學茂放大了嗓門叫起來,“我就跟你說說廣告,廣告雖然是允許的,但能無限制嘛?”
“你要是不喜歡看廣告,逢到廣告你不看就是了。”趙亮的姿態擺得也很高,譏笑道:“要是還心疼那點電費,乾脆就先關機,等廣告過了再開機就是。”
“嗐,你這人是怎麼說話的,你以爲我們種莊稼的還就真心疼那看廣告的兩毛錢電費?只是隨便說說那麼個道理而已。”曹學茂的表情很不屑,“我跟你說,你別想轉移話題,咱們還談廣告的事。你說讓我逢到廣告就關機,可我怎麼知道你們神經大條似的廣告什麼時候結束?還有,我一遍一遍地開機、關機,不損傷電視機使用壽命麼?難道爲了看個屁電視臺的節目,到頭來還要搭上一電視機?”
“那你不看就是嘍!”趙亮知道犯不着跟老百姓叫喊,便冷哼道:“不看或者少看,就沒有那麼多問題了。”
“錯!你這個同志說的真是大錯特錯了!”曹學茂道,“憑什麼要我不看少看的?我可是交了基本費的,交了費不看電視,憑什麼啊?告訴你,少看一眼都不行!”
曹學茂講話的表情極爲誇張,極富觀賞性和戲劇效果,聽得圍觀者哈哈大笑起來。曹學茂一看更來勁,又對趙亮道:“嗌,瞧瞧你,什麼素質這是,有你這樣的國家工作人員嘛,對老百姓怎麼這副態度?我可再告訴你一句,可別說讓我來回換頻道來躲避廣告啊,爲了看個電視,我可不想再花錢僱個電視觀賞指導專家。”
人羣再次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