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紙的內容,潘寶山記得很清楚。
中間上方三個字:保證書。中間算是正文:我是潘寶山,真心地喜歡劉江燕。今天中午喝了點酒,把劉江燕親了,也摸了。我保證,今後一直到老,都會真心地喜歡她,永不變心!
最後是落款:潘寶山,2001年4月9日。
潘寶山認爲那樣寫沒什麼,無非是個玩笑而已,但劉江燕可不那麼想,當她酒醒過來後看到所謂的保證書時,擡手就捂住了臊紅的臉,小心跳得跟敲鼓一樣。從那會起,想起潘寶山她就覺得不自在,別說見面了。
在家將近十天,劉江燕的心緒才漸漸平靜下來,不過潛移默化間,她已經把潘寶山看成了名符其實的男朋友。
劉江燕現在所需要的是潘寶山到她面前吱一聲,她馬上就會順從地貼緊他的膀子。
讓劉江燕很失望的是,兩天了,潘寶山都不敢跟他打個照面。
潘寶山有顧忌,黃開建跟他講的話還沒忘,劉海燕不同意他和劉江燕交往。這可不是小事,否則劉海燕發起怒來,他這個小副鄉長可就有苦日子過了。
不過潘寶山並不甘心,他覺得不能爲了女人影響事業,但也不能爲了事業放棄女人,要不活着就是窩囊。
可如何才能兩全其美?潘寶山想了很長時間,他覺得穩妥點辦法是首先要取得劉海燕的認同,做出點事來讓她看看,證明他不是瞎胡混的人。
當然,潘寶山也考慮到劉海燕先入爲主的看法,對他就是看不上眼,那就有點棘手了,不過也不是沒辦法,實在不行就自私點,想辦法直接把劉江燕給拿下,不信她劉海燕還能翻盤。
但怎麼說那樣有點風險,不到萬不得已還不能付諸行動,眼下還是老實巴交地幹事,先把劉江燕放一邊。
剛好,王韜也回來了,潘寶山帶他去了富貴酒樓,兩杯酒下肚就敞開了話題。潘寶山說這下好了,終於有個好兄弟做幫手,做起事來可就通暢多了。
王韜笑笑,歪頭一頓。潘寶山看出了點道道,問有什麼問題。
“寶山,跟你不說假話,我打算辭職。”王韜說。
“辭職?”潘寶山還真沒想到王韜來這一出,“辭職去哪裡?”
“跟親戚去做生意。”王韜表情嚴肅,“像我這樣的也沒什麼混頭,不如做點生意,萬一碰上時候還能賺一筆。”
潘寶山沒急着表態,其實按照他的想法,王韜可以和他一路走下去。潘寶山相信自己將來不會差,自然不會把王韜給撇下。而且官場上的事很難說,也有可能王韜得了機遇噌噌地就爬上去,反過來還得指望他提攜些。但這話說出來有點沒底氣,畢竟都是設想而已。
“決定了?”潘寶山問。
“幾乎是定了。”王韜看了看潘寶山,“寶山,你那錢,年底還你一部分,剩下的得得到明年了。”
“什麼話!”潘寶山本來端起的酒杯重重地掇在了桌子上,“王韜,如果說你是因爲缺眼前那麼點錢而辭職,那我真得勸勸你,沒必要,我既然能把錢塞給你,自然也不能在你沒錢的時候去摳你對不對?當然,爲了王伯動手術,可能你家也借了不少錢,帶着慢慢還就是,用得着辭職?”
王韜給潘寶山點上支菸,嘿嘿地笑了,“寶山,其實說句實話,我辭職的主要目的是想賺大錢,不是跟你說過嘛,我本來就沒想怎麼在官場上混,對於我來說,人生的巨大理想就是賺一大堆鈔票,然後吃喝玩樂過神仙日子。”
“我操!”潘寶山一歪頭,“你早說啊,也省我幾句。”
“不是想着慢慢說嘛。”王韜笑了,“這想法一直有,但沒有決心去做,這次趕上事了,正好,豁出去闖一下。”
“心意已決,那就沒辦法了。”潘寶山重又端起酒杯,“我只有祝你馬到成功了!”
“寶山,醜話說在前頭,實在不行到時我還得回來靠你。”王韜換了大杯子倒滿,“我相信你的能力,肯定是大官了,別到時不認得我是誰。”說完,王韜仰起頭咚咚地喝了下去。
“媽的,你這不是逼我喝酒嘛。”潘寶山也不示弱,換了個大杯子倒滿端起來笑道,“你以爲我酒量不如你?”
酒喝得痛快,聊得也開心,兩人回去的時候已是半夜。路上潘寶山說有點不好意思,沒把老王喊上。王韜說沒事,明天他安排一場,到時讓老王喝個足。
“明天就算了,你先忙你的,辭職雖不是什麼大事,但也得走走程序。”潘寶山說,“我和老王還有伏廣波說好了,明天一起下去看地膜春花生的耕種的情況。”
“行,那就等我把辭職的事弄好,大家再一起喝個痛快。”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第二天吃過早飯,潘寶山喊着老王和伏廣波就下去了。
斜溝村是第一站,魯成升帶着三人到地裡轉了一圈,指着精整的土地說,“潘鄉長,我是蔬菜、花生兩不誤,大棚菜都種上了,花生地也按照伏主任的要求做了,每家的地都仔細整過,深耕細耙的可費了不少勁。”
“不下功夫,到時覆膜封閉不好,那可要影響增產效果的。”伏廣波蹲下身來,用樹枝摳了洞看看,很滿意,“嗯,上松下實,這樣好。”
“配方肥用了沒?”潘寶山問了句,“花生這東西對磷肥、鉀肥需求量大,尤其是又用了地膜,長得又快,吸肥量要多不少,但覆了地膜中途是不揭的,追肥不方便,所以要在前期一次性加足。”
“潘鄉長那你放心,王站長和伏主任沒少囑咐過,該說的都說了。”魯成升看看老王和伏廣波笑笑,又瞅瞅潘寶山,“該做的我也都做了!”
“是的潘鄉長,你的指示我和伏主任可都不敢打半點折扣啊。”老王對潘寶山說,“就說選種吧,我去了農資站好幾趟,最後選了運雜9102早熟白沙型這個新品種,抗青枯病,油份含量還高。現在,各村種子都進行過播種前統一處理,藥劑也拌了。”
“地膜質量怎樣?”潘寶山又問。
“那個就更不用說了,絕對耐老化,透明度也好,光照效果跟得上,而且展鋪性能強,不易裂碎。”
潘寶山很滿意,衝老王和伏廣波點點頭,“再轉兩個村,斜溝村是鄉政府駐地,做得好在意料之中。”
“噯,潘鄉長,中午在這吃飯吶,你還去哪裡?”魯成升急着說道,“等會再去看看我們大棚蔬菜啊,幹得熱火朝天呢!”
“那個我放心,有你魯書記帶頭,我還擔心什麼?”潘寶山笑笑,“等過幾天,我要專門就大棚蔬菜項目的進展做一個總結,到時再過來。”
魯成升見潘寶山這麼說,知道也挽留不住,也就作罷。
“潘鄉長,要不去大陡嶺村看看吧。”伏廣波主動提議,“我跟王站長商量過了,在大陡嶺村做了一個小試點。”
“小試點,試什麼了?”
“播種方式。”伏廣波說,“地膜種植一般是先下種後覆膜,也可以先覆膜後下種,兩種方法在產量上好像有點差異,我跟王站長想看看到底是個啥情況。”
“就幾小塊。”老王此時有點不安,“很少很少的,所以就沒向你彙報。”
“這是好事啊,怎麼說也算得上是個研究吧,適當的情況下還可多弄幾個試點,那樣才更有對比性。”潘寶山說。
“嘿嘿。”老王笑了,“潘鄉長,其實沒向你彙報,還有一個原因是怕你不同意,所以我就跟伏主任商量了下,少弄幾小塊試試。”
“看看你,我有那麼不通情理嘛。”潘寶山擡手指指老王,“看來你還是不瞭解我。”
“潘鄉長你再聽我說嘛。”老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是因爲太瞭解你,知道你會很支持,所以纔沒跟你說。先覆膜後下種這法子,試點如果多了,萬一效果不咋地,怕給你帶來不好的影響,因此我跟伏主任就自作主張,弄了幾小塊做個試驗。”
潘寶山聽了笑着點點頭,“先不說這些,去大陡嶺看看。”
走的時候,潘寶山問魯成升去不去,可想相互參觀學習。魯成升撓撓頭,說王三奎那個狗東西中午肯定會留人喝酒,他去了八成是要被他灌歪,但下午還要搞蔬菜大棚趕進度,怕耽誤事,就不去了。
潘寶山想想也是,還是和老王、伏廣波兩人一起過去。
快到大陡嶺村的時,潘寶山看到路兩邊有幾塊地裡白花花一片,擡手一指問道,“那就是先覆的膜?”
“是,一般下種前五六天就覆膜,等地溫升上去後用打孔器下種。”老王忙回答。
“到時看看效果,如果可以的話,以後就推廣開來。”潘寶山說着,又指指地裡不遠處的幾個村民,“下地怎麼不帶傢伙,都空手甩着膀子瞎轉悠。”
伏廣波一看解釋道,“潘鄉長,那是科技助農小分隊,在查看花生地起壟的情況。”
“哦,就是土專家、田秀才們啊。”潘寶山笑了,“到現在搞了幾次培訓?”
“三次。”伏廣波道,“我講了一次,請縣裡農技專家講了兩次。”
“好,很好,讓他們充分發揮自身優勢,可以提高種植科技含量,那可都是看得見的收成!”潘寶山滿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