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奎主動提出也要上設施大棚蔬菜項目,潘寶山聽了心裡直樂,這是好事,說明他有股幹勁,能好好利用起來。
“王書記,你的態度很好,能不甘落後積極進取,很可貴!”潘寶山用讚賞的眼光看着王三奎,“不過可不要三分鐘熱度,待會離開酒桌就什麼都忘了。”
王三奎受到誇獎有點坐不住,歪了歪屁股擡手猛捶胸脯,“潘鄉長你還不瞭解我,只是說過乾的事,我從來不半途撂下。現在我就敢說,只要你幫忙在咱大陡嶺村上大棚蔬菜項目,肯定不會輸給它斜溝村!”
“吹你個大牛逼!”魯成升歪了歪身子,很不屑一顧,“你大陡嶺村那條件,能跟我斜溝村比?怎麼說斜溝村也是鄉政府駐地,起碼交通比你那兒發達吧,人氣比你那兒旺吧?”
“嘁,不跟你講那些。”王三奎一撇嘴,“咱就講幹勁,咋樣,你敢比干勁?”
“好了好了,有勁不使嘴上。”潘寶山壓壓手,“我有安排,斜溝村上了設施大棚蔬菜項目,大陡嶺村肯定就不會再上了,鄉里其他村也不上。要爭取每個村有每個村的拳頭產品,一村一個樣,不重茬,否則錢賺得不會厚實。”
“那咱們大陡嶺村搞什麼?”王三奎急切地問。
“這個還不好說,等明天我去看看情況,摸摸底再定。”潘寶山看了看魯成升,“魯書記這邊的斜溝村搞蔬菜種植,也是上午在村裡轉了一圈後剛剛定的。”
“那行,明天上午就請潘鄉長到咱們大陡嶺村去考察一下!”王三奎比較容易激動,“潘鄉長我告訴你,咱大陡嶺村地多了,雖然不太平整,多是丘陵地,可面積大呢,騰地方特容易!”
“行了三奎,等明天潘鄉長具體看看再說,只是你一個勁說好有屁用!”魯成升端起酒杯,“我幫你牽了個好線,你也不感謝下敬杯酒。”
“嘿嘿,敬,當然要敬。”王三奎笑着端起酒杯,“成升,這回真是虧了你!”
魯成升喝完酒一抹嘴,“三奎,你咋知道我跟潘鄉長不錯?”
“我咋知道的?”王三奎放下酒杯一歪嘴,“那可不能告訴你,機密。”
“狗屎吧。”魯成升嘴歪得更厲害,“不就是範少華那小子嘛,賊頭鼠腦鬼精的一個。”
王三奎笑笑不說話,算是默認。
“你們兩人的官司私下裡慢慢打,現在只是喝酒,下午潘鄉長還有事。”老王道,“能早點結束最好,趕回去還要休息會。”
老王的催促很管用,很快就結束了酒席。潘寶山走之前認真交待魯成升,從現在開始就着手設施溫室蔬菜項目的事,前期準備如需要鄉里配合,就找老王協商。
魯成升立刻拍起胸脯,說這次保證百分百,肯定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務。
潘寶山對魯成升的表現很滿意,再加上酒足飯飽,樂滋滋地和老王回鄉裡去歇息。
“寶山,魯成升和王三奎看來很聽話。”老王打着酒嗝討好似地對潘寶山說,“沒想到你還真行,以前沒看出來還有這能耐,不但抓工作有一套,抓人際關係也很上路。”
“上什麼路?”
“拉人啊。”老王抹了下嘴角的油跡,“在夾林鄉,只要能搞定七八個村,啥事開展起來都好辦。”
“想要成就一番事業,基礎當然很重要,不過更重要的是上層關係。”潘寶山小有惆悵,“這方面我實在是欠缺的厲害,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那只有靠鑽營了。”老王慨嘆起來,“只要有機會,得放下身架獻媚博取領導歡心,逮準了一下就能掛上系子。”
“說是那麼說,但做起來難度可不小,領導不是傻子,看得清楚呢,對那些阿諛逢迎的下屬,一般不會怎麼器重。”
“寶山,這你就錯嘍。”老王立刻甩出一番教誨的口氣,“領導也是人,是人就有私心,誰不想扶植自己的心腹?再想想看,官位再高,總有退下來的時候吧,如果不讓自己人到關鍵位子上,各種待遇和便利還怎麼保持?”
“還真是那麼個理。”潘寶山點點頭,“老王,以後是得多注意點,見到縫隙就插針,插多了就成粗橛子,沒準還真能掛上系子。”
“就是嘛。”老王齜着牙笑了,“寶山,關鍵你還有個優勢,能真抓實幹,能讓領導歡心!”
“得了,你可別吹捧我,要不弄得我飄飄然起來可是會壞大事。”
“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好,實話好。”潘寶山挺了挺腰桿,“好也先不說了,趕緊回宿舍歇歇,下午我得好好盤算下斜溝村設施大棚蔬菜項目的事,時間不能耽擱,得上上緊。”
回到宿舍,潘寶山睡不着,現在大力推行自己的執政思路,有點躊躇滿志,難免激動。
睡不着只好閉目養神,捱到上班時間便去了辦公室,對斜溝村設施大棚蔬菜項目的推行步驟進行具體籌劃。從前期安排到生產培護,再到以後的銷售出路,每一個環節都不能脫節,這需要一個完善的統籌,來不得半點馬虎,否則一旦出現差池,新官上任後的幾把火就會燒不旺,而且對老百姓也不負責任,會被戳脊梁骨。
坐下來沒過多會,黃開建打電話過來,說他正在縣城的家裡趕不回鄉裡,正好也躲一躲,因爲市報有個記者在黨辦採訪,現在周國防招架不住,讓他趕緊過去看看。
“黃書記,記者來採訪鄉里什麼亮點,周主任還頂不住?”潘寶山笑問。
“啥亮點,來搗亂呢!”黃開建很惱火,“不就丟了兩臺電腦嘛,也沒啥機密泄露,就爲這點雞毛蒜皮的屁事還下來採訪,真是他媽的吃飽了撐得沒事幹,毛病!”
潘寶山一聽皺起了眉頭,這事的確有點小題大做,轉念一想,情況好像還不簡單,“黃書記,依我看這還不能不當回事,要慎重對待,背後怕是有故事。”
“有故事?”
“對!”潘寶山說得很認真,“黃書記你想,這麼點事,市報記者怎麼會知道,而且還如此重視?我看八成是有人故意捅婁子!”
“哎呀,還真是!”黃開建恍然大悟,“樑狗日的,肯定是樑狗日的背後瞎搗鼓!他讓記者來曝光鄉黨辦被盜,不就是說鄉里治安不好麼,治安不好,就會影響我黃開建的政績!樑狗日他媽了個比養的,竟然做這損事!”
“黃書記你先別動氣,我去看看情況,有什麼事及時向你彙報!”潘寶山說着擡起屁股,去了黨辦。
一進門,潘寶山看到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心裡立刻有了底,年輕人好說話。
周國防看潘寶山進來,馬上對那小夥子介紹,“汪記者,潘寶山潘鄉長來了,有些事你問他吧。”
姓汪的記者很規矩,周國防介紹過後,放下手裡的茶杯起身拿出記者證,“潘鄉長你好,我是松陽日報新聞熱線部記者汪凡。”
“喔,汪記者你好,請坐請坐!”潘寶山熱情地招呼了一聲,扭頭對周國防說,“周主任,你看是不是到會議室去更好一些?”
“好好好,去會議室!”周國防小雞啄米似地點着頭,拿起鑰匙快步走出去,“我先去開門。”
潘寶山和汪凡在後面慢悠悠地走着,“汪記者辛苦了,這麼大老遠過來,晚上就不要回去了吧,留下來吃個飯,剛好也體驗一下農村的生活氣息。”
“潘鄉長你客氣了,等下就黨辦失竊的事作一下了解,馬上就回去,等着發稿。”汪凡很禮貌。
潘寶山一看汪凡不接招,心裡很不爽,看來還得好好應付。
“汪記者,平常很是羨慕你們啊,記者是無冕之王,一支筆勝過三千毛瑟槍啊。”潘寶山故意說些有點瘮人的吹捧話,“你們傳播黨的聲音,弘揚了社會主旋律,又做好輿論監督,爲政府提供了鏡鑑,還爲民請命,做羣衆的喉舌,更爲社會經濟發展鼓與呼,勇做改革的尖兵,相當了不起!”
話說得是瘮人了點,但聽的人感覺卻不一樣。汪凡聽了潘寶山這番話,立刻收了點心裡的傲氣。本來下到鄉鎮採訪,表面上是客氣,但心裡是高高在上,總覺得面對的是一羣粗俗之人,還真有點瞧不上眼,可面前這顯得還有些稚嫩的小副鄉長,還能侃一通。
“潘鄉長,看來你對我們媒體方面很熟悉,經常關注吧。”汪凡笑了笑,“你剛纔說的,可是三年前***總理在央視爲《焦點訪談》的題詞內容啊。”
“呵呵,汪記者你說的是。”潘寶山遞了支菸,“咱們松陽日報的新聞熱線欄目內,就相當於是央視的《焦點訪談》嘛,所以朱總理的殷切期望,也同樣適合你們!”
汪凡看了看潘寶山接過香菸,“潘鄉長你過獎了。”
“汪記者不要謙虛嘛,媒體至高無上,見官大三分,那是公認的。”說話間到了會議室門口,潘寶山一伸手,“汪記者,請。”
進屋落座,周國防已倒好了茶水。
“周主任有事先忙吧,我跟汪記者聊聊,有事喊你。”潘寶山把周國防支走,這樣談話的環境會寬鬆些,畢竟三人爲公,兩人爲私,私下裡談話總歸要自然得多。
“汪記者,看你年齡,應該跟我差不多吧。”潘寶山開始套近乎,“我去年剛畢業,下到基層工作還有些不適應,還希望你們市領導多多指教。”
“不敢當不敢當,我也去年才參加工作。”此時的汪凡,無形中把先前端起的架子放了下來,“潘鄉長,你事情多不能耽誤時間,也就不客套了,還是說說黨辦失竊的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