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和陳小雨是吃午飯的時候到青山市的。黃就讓司機開車回去了。在青山市,他們的行動由李向東負責。李向東說,做戲要做全套,你的車留在青山市,一查就查出那是政府部門的車了。一個華僑,怎麼能連續幾天都政府的車!黃是以市縣華僑鄉親的身份來青山市的,陳小雨是他的隨從。
吃了中午飯,也沒安排午休,李向東就帶他們去寬縣了。上午,他已經電話通知女副縣長,說市縣有個華僑鄉親來青山市探望他。他們提起寬縣野人國這個項目,那華僑鄉親很感興趣,所以,下午要親自帶他去寬縣走一走,請女副縣長安排一下。
怎麼安排呢?自然是安排去看野人國,安排晚飯。
按正常情況,這種類似於商務考察,縣政府也就接待到這個程度了,但因爲是李向東的客人,女副縣長不得不多考慮一些。
她問:“他們在不在寬縣過夜?”
李向東說:“看情況再定,如果,他們覺得有必要,再安排吧!”
在往寬縣的路上,黃說:“我們至少也要在寬縣呆三兩天吧?如果,就這麼一來一去,對那傢伙觸動不大。”
他說的那傢伙就是那同學外商。他不是按兵不動嗎?李向東要刺激一下他。既然李向東在青山市負責招商引資,必然會把市縣熟悉的投資商帶到青山市來考察。他要製造一種假象,要黃裝扮成市縣的華僑鄉親,外商大老闆,來考察寬縣野人國這個項目。
陳小雨笑着說:“那傢伙不會找人查我們吧?一旦查出來,可別把我和黃常委當詐騙犯抓起來了。”
李向東說:“要查出來,也是你這出了破綻。”
陳小雨便“嘿嘿”笑,說:“黃老闆,應該叫黃老闆。”
黃說:“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是李書記的客人,公安警察就是查,也要請示李書記。沒他點頭,誰敢查我們?”
他說,我擔心的是,他會找我們的麻煩。他隨便找幾個小混混鬧一鬧,製造寬縣治安環境惡劣,讓我們有一種人生安全都沒有保障的感覺,如果,是真正的投資商早就嚇跑了。
李向東說:“這個倒不會,寬縣縣城就那麼幾個人,有幾個愛鬧事的小混混,都在公安警察的掌握中。那幾個小混混在本地人面前稱王稱霸還可以,想要叫他們找投資商的麻煩?給再多的錢,他們也沒那膽量。”
他還是不得不防着點。他說,讓我的司機跟你們在一起。他是武警出身,赤手對付持刀歹徒,三兩下就搞定了。寬縣的人都知道他的身手,有他在,寬縣沒人敢跟你們動粗。
黃問:“你不用司機了?”
李向東說:“我把車也留給你們。不過,最多三天。三天時間,你們得把那傢伙刺激得像蝦樣蹦起來。
黃說:“你就是給我十天八天,我也沒那麼多時間。”
李向東說:“你要記住,那傢伙可是很沉得住氣的。”
黃說:“你這是消自己之氣,長別人威風。”
陳小雨說:“黃,黃老闆已經計劃好了,不出三天,我們就能把他刺激得蝦樣蹦起來,讓他驚慌失措地去找你求救!”
李向東對黃當然放心,現在的問題是,既要把那同學外商刺激起來,又不能太驚動。別到時候,把寬縣、青山市的人也騙了,以爲黃真是投資商。因此,他只是跟劉書記打了個招呼,便說什麼也不要他見黃和陳小雨。
他說:“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就不要驚動你劉書記了,有女副縣長陪着就可以。”
劉書記說:“你大常務市長都親自帶隊了,我還能不出面嗎?”
李向東說:“我和你不一樣。我這多少還帶有點私人性質,如果,考察不成,可以當他們是我的朋友,到你們寬縣來遊山玩水,你劉書記出面,就太有點鄭重其事了。”
劉書記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李向東說:“你忙你的吧!”
他們的車也沒拐進縣政府大院,只是要女副縣長在去野人國的路口等他們,匯合後,她就上了他們的車。
李向東煞有介事地對女副縣長說:“這事,你那同學外商不知道吧?”
女副縣長愣了一下,說:“李常務市長認爲,我會告訴他?”
李向東說:“只是提醒一下你。”
他說,這事最好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畢竟,野人國這個項目是他們的構思。黃老闆他們也只是考察考察,如果,成不了事,你那同學外商會笑話。
他說,他那人什麼樣?你比我更清楚,他遲遲不正面與政府接觸,就是想讓我們主動找他。如果,他知道有這麼件事,又知道我們成不了事,反而會覺得自己更主動了。
李向東不是不想讓那同學外商知道。如果,他不知道,怎麼能刺激他呢?他是巴不得那同學外商馬上就知道,然而,這主動知道和被動知道就要講究了。
如果,女副縣長平白無故地把這事告訴他,或許,他會懷疑,是不是李向東故意要他知道的?他就會想,爲什麼要故意讓他知道?就會想,這可能會是一起別有用心的陰謀。目的是什麼?自然就是想要他主動與政府接觸,與他李向東接觸。試想想,那同學外商有這種想法,就更沉得住氣了。
如果,他聽到了什麼風聲,從別的地方聽說李向東帶了市縣的大老闆過來考察野人國,才向女副縣長打聽消息,女副縣長再告訴他,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你不是不主動與李向東接觸嗎?李向東急了,想出政績了,所以,就找市縣的投資商來考察。當然,不是每一個考察的投資商都能成事,但誰又能保證就不會成事呢?
李向東認爲,女副縣長在同學外商的詢問下,是守不住秘密的。他總覺得同學外商有一股磨勁,會把女副縣長磨化了。當然,磨不化守得住秘密也沒什麼,黃自然有辦法讓同學外商知道。
女副縣長說:“我聽得出你話裡的意思,你不相信我。”
她說,自從,發生你那件事後,我就再沒跟他來往了。到處都風言風語的,我再跟他來往,很多事就更說不清了。
她說,就算我跟他還有來往,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我還是分得清的,這點警覺我還是的。
李向東忙轉開話題,問:“你怎麼就不跟他來往了呢?”
他說,這我就要批評你了。你不能公私不分。你跟他來往那是工作需要,你一個分管招商引資的領導,可以不跟投資商來往嗎?沒有來往,你怎麼招商?怎麼引資?
他說,你不能因爲有人懷疑,有風言風語,爲了證明清白,就放棄自己的工作。如果,把工作做好,自己受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你應該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吧?不是那麼承受不住壓力的人吧?
他說,你必須和你那同學外商恢復來往,必須像以前那樣,給予他各方面的支持。這是工作。別人不相信你,我李向東相信你!我們的領導幹部還不至於糟糕成和外商糾纏不清吧?你女副縣長受黨教育多年,難道跟外商接觸來往,就沒底線迷失自己了?
當然,這麼尖銳的話不能當着黃和陳小雨的面說。他們是下了車,鑽進山洞,向那野人國走去的路上說的。雖然山洞裡很黑,女副縣長還是很感動地看了李向東一眼。她什麼也沒看清,腳下卻踏了空,“唉喲”叫了一聲,李向東卻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