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在一家大排檔吃的晚飯。別人到海邊來吃的都是海鮮,蝦蟹魚貝類,又是炒又是蒸又是白灼,擺滿一桌還放不下。他們吃的卻是乾貨,蒸三幹,包括蒸魚乾蒸蝦乾蒸尤魚乾,一樣樣都是很有嚼頭的,似乎覺得這樣才能吃出海的味道。算得上海鮮的卻是遊客都嫌吃得麻煩不喜歡點的皇冠螺。正是皇冠螺最肥美的季節,一瓣瓣螺比大拇指還大,比吃蝦蟹魚貝類還鮮嫩。他們點了一大盤,其他點的菜還沒上來時,就坐在那裡慢慢剝着吃,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
吃了晚飯,天黑了下來,便藉着微弱的月光在沙灘上散步。表姐妹倆都穿得鬆寬,海風吹來,身上的衣服便像旗樣飄揚。因爲是晚上,光線模糊,遠處看不清這沙灘上走的人,李向東便放心地一手摟着一個,感受着表姐的xìng感厚實,表妹的苗條纖細。
楊曉麗問:“表妹的事你真的不管嗎?那裡雖然離市區近,但只是一個村委會的學校。”
她在市縣分管過教育,知道村委會的學校是什麼狀況,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個老師往往要兼顧幾個年級的課程,而且,那些農民子弟也不是那麼聽話,家長也不是那麼講道理,只要怠慢了他們的孩子就會找上門來跟你理論,說是理論卻粗暴得更像上門鬧事。表妹這種孱弱樣,還不欺負得她魂飛膽散?
表妹說:“也沒那麼恐怖的,你不瞭解那邊的情況。”
她說,那邊流動人口多,村委會學校的規模也不小,大多是外地工的子弟,本地人有錢,成績好壞都讓孩子去讀名校。雖然那些外地工的子弟也算農民子弟,但他們的父母畢竟在企業打工多年,多少也受了城裡人感染。
她說,他們從自身的體驗更能體會到學知識的重要xìng,更希望自己的孩子通過學習改變現狀,不要自己的孩子將來像自己一樣只能幹體力活,因此,盼孩子成材的心情更熱切,對老師也更尊重。
李向東便笑着對楊曉麗說:“你的那些想法都是舊觀念。切合市縣的實際,卻與東江市大相徑庭。”
他說,什麼叫實事求是?這就是實事求是,表妹都能實事求是了,你卻不能。楊曉麗突然說,你能不能讓我去那邊的教育部門工作?李向東問,你想當教育局長?表妹卻有些興高采烈,說,爲什麼不可以?我覺得倒挺好的。我又可以在表姐手下工作了。李向東問,你就那麼願意讓她管你?在家裡管,在單位上班也管!表妹說,反正我被她管慣了,不讓她管心裡不舒服。李向東笑了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那想到,表妹卻叫了起來?
李向東左右張望,見四周並沒有人,便說:“至於嗎?”
表妹說:“你拍痛我了。”
李向東說:“我一點也沒用力。”
楊曉麗撇了表妹一眼,也覺得李向東再怎麼用力,也不會痛得她這麼“哇哇”叫,便說:“耍嬌也耍得那麼假!”
表妹說:“白天的時候,被你推那一下,屁股摔痛了。他打的剛好是那個部位。”
楊曉麗說:“有那麼嚴重嗎?有那麼嚴重,你還能走路?怎麼不見你一瘸一瘸的?”
表妹就不說話了。暗中,李向東把她摟緊了一點,像是表示歉意,又像是多給她一些關懷。楊曉麗又繼續剛纔的話題,說,你認爲我幹不來嗎?李向東笑了笑說,不是你幹不幹得來,應該是那個位置不會空着。那麼重要的位置怎麼能空着?你總不能要我把人家挪開把位置讓給你吧!楊曉麗說,你不一定就當一把手吧?”李向東愣了一下,問,你降低條件了?楊曉麗笑着說,你不是說要實事求是,從實際出發嗎?李向東說,我擔心,連副局長的位置都滿了。楊曉麗便嘆了一口氣。
表妹說:“你就不能想想辦法?”
李向東說:“我就是想辦法把別人挪開,你表姐也不會的。”
表妹問:“爲什麼?”
楊曉麗說:“還用問爲什麼嗎?就算是爲了有利於工作把別人挪開,我頂上了,人家也會說那是存心爲我安排的。”
李向東說:“還是不要向組織提出要求吧!由組織自然安排。”
楊曉麗說:“又沒見你那麼嚴格要求自己。”
李向東問:“我怎麼了?”
楊曉麗說:“你自己還不清楚?每次一有機會,你不爭取嗎?怎麼不見你安心地等組織安排?如果,聽從組織安排,今天你連市長都當不上。”
李向東笑着說:“能爭取當然要爭取。但是,你那卻不叫爭取,人家幹得好好的把人家挪開,應該是強人所難吧?”
楊曉麗突然雙眼一亮,問:“如果不是強人所難,你一定會幫我爭取的是不是?”
李向東問:“你冒出什麼鬼點子了?”
楊曉麗推了他一把,就把李向東和表妹推前了半步。她說,那纔不叫鬼點子?應該叫充分利用資源。她說,不用說,你也知道,教育局長應該還兼着一個黨委書記的頭銜。正常情況下,部門單位的一把手都身兼兩職,又是局長又是着黨委或黨組書記,但特殊情況下,也會把這兩個職務分開由兩人擔任。我剛調到青山市的時候,不就擔任文聯的黨組書記嗎?東江市爲什麼就不可以特事特辦?讓我當教育局的黨委書記?她說,我在青山市怎麼說也是一把手,到東江市當教育局長黨委書記也屬正處,卻是二把手,也算是降了啊!
楊曉麗說:“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反正我是拿定主意了。我不要你幫忙,我自己向組織提,組織上總會考慮我的意見的。”
李向東說:“這可是你說的,你向組織爭取我沒有意見,但我不會出面管你這事。”
楊曉麗笑着說:“只要你不出面反對就行。”
李向東明白了什麼,搖着頭說:“你還說這不是鬼點子?我不反對,還不等於默認了?那時候,說是考慮你的意見,其實,更像是考慮我的意見。”
表妹說:“你就讓別人當是你的意見唄。表姐這要求也不高,她還降了呢!”
她在幫表姐說話,卻沒想到楊曉麗不買她的帳。楊曉麗說,以後,我們談這種事,你不要插嘴?讓你聽讓你知道已經破例了。表妹說,我可是幫你說好話。楊曉麗說,我不用你幫我說好話。李向東輕輕掐了她一把,想叫她別說了。她卻也像表妹那樣叫了起來。
李向東問:“你又怎麼了?”
楊曉麗說:“你手重了。”
李向東說:“有嗎?”
楊曉麗說:“你自己不覺。”
她摸着自己的屁股,白天讓樹藤絆的那一跤摔得不輕,屁股一直隱隱痛。表妹看了楊曉麗一眼,明白髮生什麼事了,對李向東說,你怎麼那麼流氓?不是打人家屁股就是掐。李向東笑了笑,說,我怎麼對你們都應該不算流氓吧?表妹臉就紅了,說,越說越流氓了,懶得理你。
楊曉麗說:“我們回去吧!”
也不知爲什麼?覺得這句話太多誤會,又補充道,我累了,不想再散步了,想早點睡了。她的確累了,從青山市回來就沒少幹體力活。到海邊來,雖沒再跟李向東糾纏,但跟表妹鬧得也夠累人的,在那防風林裡,在海浴場潑水鬧,現在又散步走了那麼遠。
往回走的路上,楊曉麗便懶洋洋地靠在李向東身上,三人就改變了姿勢,由李向東摟着楊曉麗,表妹卻主動攙着他的手臂。快到住的旅館,李向東的手機響了起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