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別來這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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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李向東猜錯了。張建明並沒有參與這事。老常怎麼會放心讓他幹這種重要事。開始,老常曾想要張建明發那帖子。他相信,張建明的文筆比外甥要強百倍,轟動效應一定強千倍。但是,這張建明算什麼鳥?他可以背叛李向東,也就可以背叛他老常。張建明手裡攥着他那麼致命的把柄,再跑回李向東那邊,他老常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所以,他不敢用張建明。

不過,那帖子雖然寫得普通,又有幾個病句,但還是轟動一時,當天晚上,就有幾千個跟帖。據說,這是歷史新高了。跟帖的說什麼的有,有贊李向東的,說他至少敢得罪人,有幹大事的本錢。有也罵的,說他一定得罪了許多人,且得罪得不淺,否則,人家會買人砍他嗎?更多的人關心他的八卦新聞風流韻事,多難聽的話都說了。最後,不再罵李向東了,而是擊攻共產黨的腐敗,怎麼能讓這樣的人坐那麼高的位子,應該把他拉下臺!

老常想看到的就是這些話,想要百姓說的就是這些話。他想,網絡真好,老百姓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真是名符其實的民意直通車啊!

這兩天,回到市委大院,老常很關心大家的議論,只要看見有人在交頭接耳,總要湊過去問幾句,問都在說什麼呢?搞什麼陰謀詭計呀!人家當然不好意思說,就尷尬地笑,就說隨便聊聊。老常明知道他們在聊什麼,卻不露聲色。他裝什麼事都不知道,心情卻好很不得了。

他對自己說,李向東,你不是要和我作對嗎?你來啊!放馬過來啊!

他對自己說,你可不要做縮頭烏龜呀!我等着你呢?你快向市委書記彙報,快點戳穿我的陰謀。

他太希望李向東那麼做了。他知道,李向東是沒有證據的,他只能憑主觀想像,只能像推理小說那樣,進行空洞的推理,企圖用一種所謂的邏輯推論證明這一切是他老常幕後指使。

他希望李向東把他老常當成他的對手,這樣就證明他李向東想當市長,想借這個事件,無中生有地扳倒他老常。

這兩天,他和市委書記接觸過兩次,一次是在早餐的餐桌上。每個星期一,市委幾個主要領導都要在早餐餐桌上聚一聚,談這個星期的工作安排。那時候,似乎大家還不知道網絡上的事,這麼些人,都這把年紀了,有幾個上網的?有幾個知道網上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只是談了五分鐘李向東被砍的事,市委書記要公安局局長立即破案。公安局局長不可能不點頭,不可能不說,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傻瓜纔不那麼說。拖個三幾天,再單獨向市委書記彙報,再把破案的難度擺出來,事情也就過去了。破案是那麼容易的嗎?何況,又不是人命案。

再一次是在市委書記辦公室,有一項工作向市委書記請示,談完工作後,見市委書記沒再要說什麼,老常也就不提了。他不能弄巧成拙。

後來,聽說宣傳部把那個帖子封了,老常便想,這事已經造成了極壞的影響,驚動了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想這宣傳部部長肯定向市委書記彙報了,想市委書記肯定也找李向東談了,心裡就沾沾自喜,想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一切都朝着向他有利的方向推進。

然而,他高興得太早了。當他看到地級市的報紙登載的那篇文章時,他才發現,事情並非像他想像的那樣。李向東採用了另一種反擊的形式,採用了一種讓他老常無法還擊的形式。

有那麼一刻,他也不得不佩服李向東,佩服這傢伙竟能借題發揮,把壞事變成好事,把步行街被砍說成是改革者遭受不法歹徒的報復,把那個帖子說成是惡意誹謗。

他很認真地看了那篇文章,想要從那字裡行間挑出一絲兒虛假,但是,那裡面提到的每一件事都衆所周知,的的確確是李向東所爲。他好像這時候才發現李向東原來幹了那麼多事,且一件件擲地有聲。

老常方寸大亂,他衝進市委書記辦公室,抖動着那張報紙“嘩嘩”響。

他問:“你看了嗎?看過今天的報紙了嗎?”

市委書記很平靜地指了指他辦公桌一角堆放的報紙,說:“文章寫得不錯嘛!”

老常說:“李向東在幹什麼?他這是在宣揚自己,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市委書記說:“你怎麼知道這就是李向東乾的呢?就算是他乾的,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文章說的都是事實,那一件件事,的確是他乾的。如果,不看這文章,我還真不知道他幹了那麼多事。”

老常說:“他通過組織了嗎?通過宣傳部門了嗎?作爲一個市領導幹部,怎麼可以隨便在報紙上歌功頌德呢?這是他個人的成績嗎?他李向東如果不是市長助理,他有什麼能耐幹那些事?”

市委書記問:“你是不是也寫一篇文章,也歌功頌德一番?”

老常卡住了,迷惑地看着市委書記。

市委書記說:“你應該反擊,都這個時候了,你應該反擊,再不反擊,他就出盡風頭了。”

他站了起來,雙手把辦公桌堆放的報紙舉起來,又狠狠地砸下去。

“嘭”地一聲,老常嚇了一跳。

市委書記說:“你不是想要當那市長嗎?你就必須要扳到李向東,你不扳倒他,你就別想當市長!”

他說,對不對?我說的對不對?

他說,你出招呀!你老常可是能人,什麼招使不出來,使啊,再使給我看看!

他說,我看你是活膩了,活到頭了!

老常聽出了市委書記的話外音。他裝糊塗,不能不裝糊塗。

他說:“我不明白你說什麼?一點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市委書記也不攤開來說,只是一揮手說:“不明白就算了。走,別來我這鬧事!”

老常很尷尬地站在那裡。他不能走。他知道,他這一走,他這市長肯定就當不成了。他要想辦法挽回,要讓市委書記知道,他什麼事也沒有幹,步行街的事不是他乾的,那個帖子也不是他叫人發的。這些都是誤會,完全是誤會,只有李向東在鬧事。他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發現自己真是太太聰明瞭。

他說,你息怒,請你息怒!

他說,我知道,你懷疑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是我乾的。我不否認,我也不喊冤。說什麼都沒有用。但是,你怎麼就認爲我會那麼傻呢?傻到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呢?傻到要把自己擺進去呢?你知道我想當那市長,怎麼會做出對李向東不利的事,這不是明擺着是我乾的了嗎?

老常說:“這完全是李向東的陰謀,是他一手策劃的。他在玩‘苦肉計’。”

他說,他要讓所有想當市長的人都成爲懷疑的對象。不是嗎?這個時候,要作掉他的人,顯然是衝着市長這個位子來的,是要剷除他這個競爭對手之一。

他說,好陰險的招!他這一下子,把所有的對手都作掉了。不僅如此,他又通過這個事,把自己擡起來了,通過闢謠的形式,把自己這兩年的政績一件件數出來了。

市委書記說:“分析的不錯,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要證據,要實打實的證據。別再跟我玩公路局那個二十萬,我已經玩不起了!”

老常心裡一震。他知道,市委書記再不會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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