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打電話給陳小雨,叫他省城去查一查枝子是不是副省長的女兒。他特別強調,別去問陳堅。他擔心陳堅的話會誤導陳小雨。他是要陳小雨不受任何外界干擾地查一查。至於怎麼查,李向東沒說,這便是陳小雨的事了。
他又打電話給老鄺和組織部長,要他們來一下他的辦公室。這時候,他覺得那關副局長當那局長還合適。什麼半吊子文化人?什麼不是文化人管不了文化?他纔不相信這些呢!
沒文化人怎麼就管不了文化?
這不就要求說,他這個市委書記什麼都要懂嗎?懂政治懂經濟,懂教育懂文化,懂公安會打槍,這還不全能了?神仙也未必能得到吧?還不定會打槍呢,不照樣指揮千軍萬馬?不照樣讓紅軍、讓八路軍、讓解放軍從勝利走向勝利?
當一把手,最重要的是要有胸懷,要有威信,讓手下一班人服氣你,讓手下那班人覺得你在爲他們做事,你能讓他們得到好處。這樣,他們纔會落力爲你做事,想方設法爲你出主意,爲你出力流汗。
文化事業局的局長懂文化嗎?他懂的只是所謂的文化人的文化,因此,他沒能從具體的業務裡跳出來,成天就沉迷在文化裡。他想的是什麼?想的是他的小文化,而不是市縣的大文化。
李向東把自己的看法告訴了老鄺和組織部長,想聽聽他們的意見。他與那關副局長一點干係也沒有,所以,他可以毫無顧慮地談這個問題,談自己想讓那關副局長當局長。
老鄺和組織部長非常同意李向東對一把手的看法,但是,要他們談談對關副局長的印象,他們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老鄺說:“只知道他字寫得還可以,其他就知道的不多了。”
組織部長說:“這人似乎很低調。我也對他認識不多。”
李向東也就不說什麼了,連這兩人都有這種看法,想來這關副局長確有點低調得不知道在官場怎麼混了。一個副局長可能不好意思找市委書記、市長,但找找老鄺、組織部長總是必要的吧?然而,他卻低調得讓人不可置信。
黃說:“我找他談談吧!我覺得,他不像是這麼個人。”
他在國土局當副局長的時候,和關是有些交往的,因爲都是副局長,常在一起開會,也吃過幾次飯,感覺關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一個很健談的人,怎麼會是一個低調的人呢?想他只是靦腆而已,而這種靦腆只是在比自己職務高的人面前才顯現出來的,如果在職務相當,或者比自己低的人前,卻又是另一回事。
有的人就是這樣,總會有一種莫明的自卑感。特別是那些所謂的文化人。
但是,這種自卑感是很容易消除的。只要他到了相應的位子,經歷得多了,自信心就會漸漸加強。
說起來似乎很簡單!
有的人爲了一官半職,可能要奮鬥一輩子,努力一輩子。他們不僅努力工作,而且還挖空心思經營,然而,卻還是四處碰壁。有的人稀裡糊塗地便被某個人看中了,輕易就得到了一個令人仰慕的位子。雖然,文化事業局不算是什麼好單位,但是,一個副局長,不管是什麼局的副局長,都會瞪着正局長的位子。
陳小雨接受了李向東的任務,跑到省城住了幾天,專門就往省政府裡鑽。早些年前,陳小雨還是愛好者的時候,曾在省作協舉辦的作家班裡培訓過半年,在那個班裡,有幾個學員後來進了省政府工作,陳小雨便把他們挖了出來,先是好酒好菜招呼,然後,就說明來意,要他們想辦法瞭解一下,枝子到底是哪個副省長的女兒。幾個人酒喝得差不多了,搖着頭要陳小雨說出枝子的本名。她姓什麼?副省長裡沒有重姓的,只要說出她的姓,這目標就明確了,證實是不是某副省長的女兒,就容易了。
陳小雨說:“她就叫枝子。”
那幾個人異口同聲說:“有姓枝的嗎?即使有,也沒那個副省長姓枝。”
陳小雨說:“真要那麼容易找,我還要驚動你們嗎?”
他會不知道通過姓氏確定目標嗎?會不知道沒有“枝”這個姓嗎?他想,枝子爲什麼叫枝子,多少是不想讓別人那麼容易知道她是誰的女兒吧!
事先,已經在張建明那裡查找過枝子辦營業執照的資料,且還通過身份證複印件的地址,去找過那個地方,但那地方早拆遷了,建起了一幢幾十層高的商貿中心,原來的住戶都搬得不知去向了。
現在的身份證,就這麼讓人頭痛,十年二十年才換一次,這十年二十年世界變化多大?你想要在原住址找某一個人,就好比大海里撈針。當時,陳小雨還狠狠地想,這公安也太那個了,你就不能要求每換一個地址就換一次身份證嗎?還說什麼加強治安管理,連人住在哪都找不到,你怎麼加強管理?
後來,陳小雨又想,這工商等辦證部門也是,憑着一張找不到人的身份證,竟就可以領取營業執照了,哪一天,這人犯了什麼事跑了,看你上哪去找人?
陳小雨說:“只好要各位辛苦一下了,查一查哪位副省長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兒,只能先從這裡下手了。”
那幾個人問:“你查她幹什麼?”
陳小雨“嘿嘿”笑,說:“這還要我明說嗎?我看中她了,想當副省長的女婿,但又怕她是假冒的,所以,要你們幫幫忙。”
他們說:“你怎麼那麼笨?叫她帶你去她家不就行了?”
陳小雨說:“她不帶呀!她說我不是喜歡她,只是喜歡她家的老頭子呀!”
他說,我爲了表示對她忠貞的愛情,還敢提去她家嗎?
有人便問:“那個枝子長得肯定很醜?”
陳小雨說:“還可以吧?不算醜,如果,你們看到了,也會心動。”
有人說:“算了吧,陳小雨,她如果不是長得醜,你還擔心那麼多?你就是和她結婚了,也不覺得委屈,還管她是誰的女兒?顯然就是長得醜,如果,不是副省長的女兒,你就虧大本了。”
陳小雨煞有其事地說,醜不醜關你們什麼事?我覺得不醜就行了。”
有人就說:“可悲,真是可悲!想當年,我們哪會有這種想法,除了有那麼一點窮酸勁,可是敢愛敢恨!現在,一個個都變得世俗了,都知道該怎麼忍辱負重才能在這社會上立足了。”
陳小雨說:“你們得幫我,你們不能吃好了,喝足了,就在這裡嘆世事炎涼!”
他們說:“我們當然幫你,我們還希望你當了副省長的女婿,我們也好跟着沾光呢!”
然而,該怎麼下手呢?
有人提出兩種途徑,一是去省委組織部查副省長們的檔案資料。一是去省政府辦公廳查副省長平時填寫的個人簡歷表格,那上面會有家庭主要成員。最後,他們兵分兩路,雙管齊下。
然而,兩路人馬都碰避而歸。酒醒後,細想了想,你要查副省長們的資料總得有個理由吧?即使是熟人,你也得有一個能說服別人的理由。照直說,說自己的朋友喜歡上了一個說是副省長的女兒的人,想要查一查,這人有可能是哪個副省長。這理由是不是太牽強了?太不可信了?
於是,陳小雨又好菜好酒接待,吃飯喝足了還去桑拿按摩。有人就說,你陳小雨可真捨得下血本。有人說,陳小雨這是政治投資,一旦成了,他可就鳥槍換炮了。
陳小雨心裡卻忐忑不安,想錢化得不少了,如果事情辦不成,回去該怎麼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