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天嘉早就知道,鳳凰市的甯家祠堂,已經改名叫寧家巷了。
他知道自家的祠堂被推倒的時候,正是中年時,心中的憤懣自是不必多言,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份怨恨也逐漸地變淡了,反正,遭到這種待遇的,也不止甯家一家,是大氣候使然。
可眼下,他聽說自家的祠堂居然還留了些許下來,這心情就有點激動了。
正在這個時候,有甯家老人前來相訪,甯家在鳳凰市苦心經營數百年,雖然消失了五六十年,但還有些許的人脈流傳了下來,這次來訪的,就是以前受過甯家恩惠的人。
來人就住在寧家巷不遠處,他不但證實了甯家祠堂東偏殿尚存的事實,還提起了一個人,這人正是陳太忠!
聽說有政斧的工作人員出面,及時地制止了唯一的東偏殿被毀,甯天嘉心裡的感激,那就不消說了。
雖然聽起來,那人的舉動,未必是有心的,可正因爲是無心的,老甯頭才越發地激動了:敢情,我們甯家,並沒有被鳳凰人遺忘,還有那些小年輕,分得清“甯”和“寧”啊?
好吧,看起來,我暫時是不能離開天南了,祖屋既然在,而且隨時有被毀的危險,那說成什麼,我也得先回去看看了。
所以,甯天嘉登時就給章堯東打了電話,我打算回一趟鳳凰市,對了,聽說政斧裡有個叫陳太忠的年輕人,非常不錯?我希望能見見他,順便感謝一下他對我們甯家祠堂的維護之情!
陳太忠哪裡想得到,他只是想開闢點旅遊資源,卻做出了這天大一般的業績來?
李主任聽張玲玲說完,登時就傻眼了,原來這陳太忠,居然是人家甯家點名要見的?暈死了,不過就是保護了兩間小平房麼?至於這麼誇張麼?
想歸這麼想,但他也明白了秦主任爲什麼這麼着急地找陳太忠了,所以,他不但坐在電話前不停地撥打那個似乎永遠都不會開機的手機,而且還撒出去了自己僅有的三個手下,去橫山區找陳太忠。
好不容易,陳太忠開機了,李主任聽到那“德都~~”的振鈴聲,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的火騰地就躥了起來,我草,我不是讓你二十四小時開機的麼?
誰想,他的埋怨剛出口,那邊就毫不留情地掛了電話,而且再次關機,這個事實,讓矮胖的地雷主任恨不得跳腳大罵。
我靠,你個副科,敢掛我堂堂副處的電話,你丫這是不想混了吧?
他正恨得咬牙切齒之際,秦連成繃着臉走了進來,“小李啊,陳太忠呢?找回來沒有?”
“呵呵,”李主任的臉上,頓時綻開了非常溫柔的笑容,“這個小陳啊,他的手機剛好沒電了,我剛打通,纔要說話呢,那邊就自動關機了。”
“嗯?”秦連成的臉上,冷得能刮下霜來,“他去哪兒了?還不快派人去找?”
“派了,呵呵,估計快回來了,”李主任的笑容裡,有些許的赧然,“是這樣,他的手機早就不好用了,我想給他配一個新的呢,可惜他不在編制裡,這件事,嘖……我真的挺遺憾的。”
是這樣麼?秦連成掃了他一眼,也沒在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走特別費用吧,這種事情,不允許再發生了,你聽到沒有?”
李主任看着秦連成離開的背影,心裡禁不住嘆一口氣,唉,秦主任啊秦主任,當時安排陳太忠的時候,你怎麼不知道多說兩句呢?我要早知道丫是這麼一位要緊人物,脾氣還臭的一塌糊塗,我直接安排了他不就完了?
他做這個綜合辦主任,也有一年多了,見識過的人不少,說句誇張點的話,很多人,他閉着眼睛僅靠着鼻子聞,都能聞出對方的來歷,大風大浪闖過無數,誰會想到,就在這麼一條小河溝裡翻了船呢?
李主任可沒想到,他之所以犯這個錯誤,實在是他見識的人物太多了,經驗主義,果然害死人啊。
過了沒多久,他的三個下屬就打了電話過來,找遍了橫山區政斧,所有的人都沒見到過陳太忠,甚至有人奇怪地發問,“陳太忠啊……他不是調到招商辦了麼?”
我靠!李主任更惱了,他一點都沒考慮自己在這件事中哪裡做得不妥,而是越發地懷恨起那個年輕人了:我讓你沒事就回區裡呆着,你丫居然敢不聽領導的命令?
不過,眼下可不是他發火的時候,天大的事兒,都得擱在一邊,最主要的,是要馬上找到這個人!
“滴鈴鈴……”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來電話的是隻有一牆之隔的秦連成,話筒裡傳出的聲音,冷得能把李主任凍成冰棍,“怎麼樣,找到陳太忠沒有?”
這一刻,李主任尋死的心思都有了,因爲他知道,秦連成有事找他,通常都是過來喊人,像打電話這種情況,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秦主任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
“……我還在找……”他小聲地回答。
“啪嗒”一聲,那邊的電話毫不留情地掛掉了。
甯天嘉帶着兒子和孫子,在二十分鐘後來到了鳳凰市,迎接甯家的人很多,但是非常遺憾,老甯頭最想見的人,不在現場。
甯天嘉有城府,聽說陳太忠出去公幹了,只是笑嘻嘻地點點頭,客客氣氣地同段衛華寒暄了幾句,就提出,想先去祠堂看看。
這個要求,是很合理的,葉落歸根嘛,段衛華少不得安排了車隊,一路相隨。
由於寧家兄妹被攆走了,東邊的八間房子,已經騰空了,不過,看着屋內的千瘡百孔和屋外延伸出的違章建築,甯天嘉激動之餘,多少也有點不滿意。
“呵呵,物是人非啊,”他強壓着內心的激動和不滿,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苦笑一聲,“還好啊還好,鳳凰市還有陳主任這樣的好領導!”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秦連成的心裡,早把李繼峰罵了個半死了,他知道那個傢伙,從來都是狗眼看人的,所謂的養兵千曰用兵一時,這次,活生生讓那廝把招商辦的牌子砸了!
秘書長景靜礫會說話,他輕笑一聲,“呵呵,甯老在鳳凰多呆幾天,遲早會見到他的,陳主任是面對社會招考進來的,其實,整個鳳凰市政斧,這種有責任心的公務員多得很。”
看看,我們鳳凰市隨便外招幾個都是這樣的水平,這麼好的投資環境,哪裡去找?素波市怕是也要遜色一點吧?
這話說得非常得體,但是毫無疑問,聽到秦連成的耳中,他的鬱悶不減反增。
對於陳太忠的失蹤,段衛華也很是鬱悶,他還想見見這個讓自己耳朵磨出繭子的人物呢,不過,眼下並不是說這個的好時候,飯點兒到了呢……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晃悠着又去綜合辦報到了,他對李繼峰意見很大,可這該走的過場,還是得走,反正每天報到一次,又死不了人。
“昨天你去哪兒去了?”一見到他,李主任再也壓不住心裡的那把火了,不過,這次他倒是沒惡形惡色,只是繃着臉而已,說話的口氣也是平靜異常。
綜合辦的另外幾人,卻是知道,這是李繼峰心裡的不滿已經到達了巔峰,這個小陳,接下來的曰子,怕是要不好過了。
“去街道上考察去了,”陳太忠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對方的殺氣,他感受到了,所以他越發地打算不領情了,“今天還要去呢,怎麼,李主任,有事兒嗎?”
“無組織無紀律!”李繼峰臉上平靜如水,眼中的怒火,卻是已經能夠達到殺人於無形的地步了,他輕拍一下桌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經被借調到這裡了?”
“李主任,當時可是你讓我回橫山區辦公的,”陳太忠不緊不慢地回答,“我知道我被借調到這裡了,不過,每天只需要來報個到,這話也是你說的。”
“你!”李繼峰眉毛一豎,拍案而起,不過,下一刻,一個諂媚的笑容就出現在了他的臉上,“呵呵,秦主任,您什麼時候來的?這不是?我幫您找到小陳了。”
秦連成早把兩人的對話聽到了耳中,他臉色鐵青地瞪了李繼峰一眼,側過身子對着陳太忠,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小陳,你跟我來一下。”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得,陳太忠本來只是對李繼峰存了很大的怨念,眼下見秦主任也是一張苦瓜臉,心裡越發地不爽了起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