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不了手,”方主任對於李凡是的請求,一本正經地拒絕,“你可以不在這裡配貨……防範[***],是當下的重中之重,你鳳凰就是重災區。”
陳太忠尾隨了一陣,也聽了一陣,隱約猜出來一點,但不是很明確。
李凡是卻是知道,對方有意刁難,配送貨這種事,不過是交點手續費而已,對方一張嘴就要扣一半,這太不合情理了。
但他就是鳳凰市的一個土棍,在素波沒什麼能力,人家要卡他,他也沒地方說理。
當然,要真的是遇到大事,他還是能找老村長求助,藉此求到吳市長,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眼前這個事情,說大吧,它還不算大,於是他賠着笑臉發話,“方主任,咱先找個地方坐一坐,這是飯點兒了……邊吃邊談可以吧?”
“你是想拉攏腐蝕我嗎?”方主任臉一沉,“李村長,我正告你,不要跟我來這一套,只要你同意我們的分成方案,遵守我們的程序,不請我吃飯,我也要幫你辦好事情。”
“哈,這不是李村長嗎?”就在這時,兩人後方不遠處,走過一個年輕男人,他笑眯眯地跟李凡是打個招呼,“那啥……你現在手裡有車嗎?我現在手裡不少貨,正要往鳳凰運。”
“那啥,老村……老貴啊了,”李凡是猛地看到陳太忠冒出頭,呆了足足有二十秒,才反應過來,於是他努力壓制臉上的驚喜,“我們的運費真的不便宜。”
“好說了,咱們慢慢談,”陳太忠慢悠悠地走過來,一搭他的肩頭,笑眯眯地發話,“不過你是回程車,適當照顧一點……你欠我那麼多錢,我都不着急要。”
“那啥,我不能昧了您的錢,”李凡是語無倫次地回答,“我這最近……手頭有點緊。”
“嘿,”方主任正拿捏人拿得爽,見到這情況,心裡就不舒坦了,眼見兩人要轉身離開,他冷哼一聲,“小夥子,你配貨登記了嗎?”
“配貨還要登記?”陳太忠回頭看他一眼,清純的目光中,是滿滿的不理解,“我以前就認識李村長,今天來小吃街吃飯,看到他就問一聲……我手裡有貨的嘛。”
“有貨,你就得來物流中心登記,”方主任繃着臉回答,“要不然,你就不要從我們這裡找配送的貨車。”
“不是很聽得懂,”陳太忠微微搖頭,然後看一眼李凡是,“這傻逼是誰啊?”
“這個……這是物流中心的方應物方主任,”李凡是的嘴角扯動一下,“陳老闆,在這兒找回程車配送貨物,是要經過物流中心的。”
“你叫我什麼?”方應物臉色一沉。
“我叫你傻逼,我就沒打算在你這兒配送貨,我登記個毛線,”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回敬,“我在市區找回程車,根本不用登記的,我們買賣自願……你不能強行干涉。”
“我要是打算強行干涉呢?”方應物鐵青着臉,冷冷一聲。
“這我一定會向有關部門反應,”陳太忠緊張地看着他,“不騙你,我有崔洪濤電話。”
“那你讓崔廳長給我打個電話,”這方主任的膽氣還真硬,居然給出了同樣的話。
“沒搞錯吧?”陳太忠很愕然地看着對方,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崔洪濤可是交通廳廳長,你居然敢這麼不恭敬?”
“所以我就教你學個乖,”方應物不屑地哼一聲,擡手一指對面的年輕人,“第一,交通廳再大,管不到市局,第二……哼,說了你也不懂。”
不是說了不懂,而是他不敢說。
崔洪濤是靠着背離高勝利,巴結上杜毅,纔在省廳坐穩老大位子的,連蔣世方都刻意讓開交通口——交通規劃這種事,也可以說是宏觀的,黨委來管也正常。
但是現在杜書記要走的風聲甚囂塵上,所有的人都知道,等杜毅一走,崔洪濤這個廳長的位子就到頭了。
其因有三,第一是交通口實在太肥了,沒了杜毅的庇護,崔洪濤真的什麼都不是,很容易被人輕易拿下。
第二就是,崔洪濤雖然沒有明確得罪蔣世方,但“不是自己人”,就是最大的錯誤了,杜毅走後,別說蔣世方可能上位,就算蔣省長上不了,拿下崔洪濤也是必然的——新來的書記不可能因爲這點事,就跟積年的本地省長硬碰。
最後一點,則是崔廳長固然是討好了杜書記,但是他得罪的人也不少,上到老廳長高勝利,下到一些利益受損的本地團體,都是對他咬牙切齒。
被人惦記上的滋味,絕對不是好受的,不少人甚至認爲,等崔洪濤發現有人在算計的時候,最好是順水推舟就坡下驢,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丫若是貪圖眼前的利益,戀棧不去,因此招來殺身之禍,也不是不可能的。
方應物就是一個知情的主兒,所以他是一點都不在乎崔洪濤,正經是吳言還能讓他忌憚一二,不過這些因果,他自己心裡清楚,卻是說不得的。
“那行,你厲害,我自己僱車還不行嗎?”陳太忠做出退縮的模樣,又衝李凡是做了一個很明顯的眨眼動作——跟我到一邊談去。
“你若是用他的車捎貨,可能存在一定的風險,”方應物見狀,淡淡地發話,事實上,他沒有太多約束貨主的辦法,但是他既然要爲難李凡是,自然有他的辦法。
而且他不怕明說,“如果他的車在路上被扣下,就會影響貨物送達,希望你慎重考慮。”
老李這是怎麼得罪這廝了?陳太忠心裡越發地好奇了,“李村長,你手續不全?”
“不是手續不全,是方主任對我有偏見,”李凡是愁眉苦臉地嘆口氣,別看他長得憨厚老實,心裡其實有點蔫壞,心說我再加點料吧,也是一勞永逸。
所以他悶悶不樂地回答,“忠老闆,今天真不敢捎你的貨了,要不然你收貨不敢保證不說,就算能躲過檢查,以後我都天天要面對檢查了……我說得對吧,方主任?”
“哼,算你沒笨到家,”方應物下巴微揚,傲然地回答,“年輕人,這不關你的事,是李村長態度不端正,你就不要摻乎了。”
“你態度不端正?”陳太忠看一眼狐疑地看一眼李凡是,他是個護短的人,今天這番做作,也是惡趣味發作,隨時準備反臉無情,狠狠蹂躪對方,但若是老李哪裡做得不太規矩,他就不好肆無忌憚地下手。
“我就是鳳凰市一農民,怎麼敢態度不端正?”李凡是苦笑着一攤雙手,“是方主任爲了防範[***],大幅提高了鳳凰返程貨運的收費標準,不少車空着回去了,我來協調……”
素波這個物流中心,跟北崇的不盡相同,素波的面積實在太大了,根本不可能強行指定物流中心,別的不說,各個建材裝飾市場門外,趴着的貨車就很多,誰要有貨往外地送,找車真的很方便。。
不過這樣零散的貨運,一般來說運費都比較高,還要有押車人員,所以常搞貨物發運的人,就會來物流中心找車,有那些跑固定線路的零擔車,費用低也安全,多少家的貨一起發,連跟車的人都不需要,直接找人在接貨地點收貨就行了。
而且這物流中心還有更便宜的車,那就是回程車,安全姓要略差一點,有人跟車相對保險一點,但是價格絕對地低廉,通常只有包車費用的一半。
東臨水現在的物產極大地豐富,除了供應鳳凰的需求,也適當供應素波一些,尤其是那些反季節蔬菜和大棚作物,在鳳凰賣得多了,價錢起不來。
所以東臨水的運輸隊就開始往素波送貨,原本這些貨物,是由其他菜販運來素波的,但是東臨水的銷量曰見增大,村委會買了四輛卡車,做爲村裡的自備車。
與此同時,因爲他們常去鳳凰和素波,周圍其他村子有貨,就也湊了過來,時間不長竟然就有了一定的規模,相較幾年前,村裡人去鳳凰都不知道該去哪裡進貨,這樣的進步真的太不容易了。
不過饒是如此,東臨水到素波的貨車,也就是一週兩趟,而因爲車是集體的車,刨去支出,收益也要歸集體,所以回程捎貨這一項,也是被大家盯得死死的。
東臨水的村民,自家要用的貨物可以免費——算是村裡的福利,捎回任何經營姓的物資,都要交一筆捎貨費,更別說靠捎貨賺錢了。
大宗捎貨,還是要在素波找門路,但是東臨水人能把貨賣到素波已經不錯了,哪裡有那些門路?所以就只能來物流中心等配送。
而這物流中心,邪門歪道的人真的不少——連陳太忠所在的小小北崇,都有這種情況,更遑論這偌大的省會了。
但是東臨水的司機們也是窮慣了,又要向鄉親交待,所以不能隨意答應某些要求,那些牛鬼蛇神沒有太好的辦法,於是物流中心的主任前一陣就通知東臨水的車——目前鳳凰的[***]猖獗,以後你們要配送,價格要提高。
“你憑什麼要提高價格?”陳太忠怒視着方主任,看那表情,就像一個憤怒的中二少年。
“就憑我方應物三個字,”方主任洋洋得意地看着他,“我爸是方清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