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翻碟片看看,看有什麼新到的故事碟沒有,”陳太忠對着女人笑笑,隨即身子向外挪挪,“是不是礙着你打掃了?”
“不是不是,”女人將拖把靠在身上,胡亂地擺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一邊說,她一邊從保潔員的藍大褂中摸出了一個扁扁的塑料袋,“……是這樣,我幫你縫了雙鞋墊,你知道,我們紡織廠出來的,別的也不會做,這個……算是我的一點小心意吧。”
陳太忠一下就懵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一時間,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涌上了他的心頭,受到這些情緒的干擾,他久久都沒有發話。
“好了,我放這裡了,”女人見他愣神,苦笑着將塑料袋放在一邊,搖着頭離開了,背影有些佝僂。
好像幻夢城的人都認爲我比較操蛋來的嘛,陳太忠還在苦苦思索,他從不把別人背後的議論當回事,不過,自己的口碑,他還是清楚的。
我好像,真的沒做什麼啊,看着女人離去的背影,一種莫名的衝動涌上了他的心頭,他大聲喊着,“謝謝了啊,這是我長這麼大,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人心無價,跟這雙鞋墊相比,他( 感覺自己收受的那些人民幣,實在是一堆垃圾……
馬瘋子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來了狗臉彪,“呵呵。陳書記什麼事啊?這不,我怕一個人招呼不過來,把大彪也喊來了。”
陳太忠正心不在焉地看《天煞地球反擊戰》呢,眼見兩人一起進來,將遙控器隨手一丟,站了起來,“倒是沒啥事。嗯,你倆開車來沒有?”
三句兩句。馬瘋子和狗臉彪就弄明白了陳太忠的意思,兩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馬瘋子開口了,“這活兒簡單啊,走,我帶你去看看發動機車架號在哪裡……”
經過馬瘋子地指點,陳太忠才明白過來。敢情,車架號只是需要考慮的一個方面,若是想把進口車上了牌照,還有一系列的手續要辦呢。
介紹完之後,馬瘋子和狗臉彪又眉來眼去半天,最後,還是馬瘋子壯着膽子發問了,“陳哥。你問這個,是不是……是不是想玩走私車啊?”
他倆怎麼能想到,陳太忠把人喊來,只是爲了處理一輛車?在兩人眼裡,陳書記身後的勢力雖然不顯山不露水,但毫無疑問。人家是有很深的背景和大手段的。
九七年那陣,正是走私車猖獗的時候,很多黑道中人或者有背景地人,都通過這種方式來攫取大量錢財。
以一輛奔馳爲例,通過海關正規手續進入大陸的話,怎麼也得花一百多萬,可這車若是通過走私進來,通常只用四五十萬就搞定了,由於是翻新車和贓車,車販子地接貨價甚至可能低到十萬以下。這種暴利。讓太多的人趨之若鶩!
所以,馬瘋子和狗臉彪以爲。陳太忠也是想做這個行當,既然陳哥願意出頭,十有八九這錢是穩賺的,他倆很願意跟跟風,也從中漁點利。
走私車?陳太忠略一思考,就明白了這二位想的是什麼,走私車漁利的事,他也聽說過,尤其是劉望男曾經說過,軍隊裡做這個的更多,有了部隊這層保護傘,地方上無權過問,那些人做起來簡直是肆無忌憚,無法無天。
陳太忠深深地知道,他不在乎錢,但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如果能通過一些手段賺點錢的話,馬瘋子和狗臉彪對他就不僅僅是口服了,絕對會發自內心地順服。
“嗯,這個嘛……”他沉吟了一下,把自己印象裡走私車地步驟回憶了一下,含含混混地回答,“你倆說說,玩這個的話,最大的麻煩在哪裡?”
“運輸!”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過了半天,馬瘋子才扭扭捏捏地加了一句,“不過,找上家也挺麻煩的……”
“我倒不這麼認爲,”狗臉彪登時就打斷了他的話,“上家好說,我就能找到,下家纔是麻煩,走私了車進來,賣不出去,不就砸在咱手裡了?”
這就是兩人混的場合不同導致的必然結果,狗臉彪是徹頭徹尾的亡命,每年都要有半年左右在跑路,外面認識地人就多,而馬瘋子在湖西區有小小的局面,地方的人面很廣。
“運輸啊,這不是問題,”陳太忠搖搖頭,有翠心須彌戒在手,每次運它三五百輛車還不跟玩兒似的?“不過,海關的罰沒手續,很難辦的吧?”
大部分地走私車,想在當地上牌照,都要想一些折衷的辦法,其中最常見的手法,就是弄套海關的罰沒手續,證明這車是因爲走私被海關查扣之後又拍賣的。
“弄些假的就完了唄,”馬瘋子的話脫口而出,說完之後,他又看看狗臉彪,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不屑。
賣走私車,通常是一手錢一手貨,財貨兩訖之後雙方就分道揚鑣了,一分價錢一分貨,價錢上你佔了天大的便宜,還指望售後服務不成?
這個陳書記,還是有點嫩啊,這是兩人不屑的地方,不過,也正是因爲這個,陳太忠在他們的眼中,越發地高深莫測了起來。
只有講究人,才願意在各個方面承擔責任。
陳太忠在乎地是手續地完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做講究人做慣了,責任也承擔習慣了,擱給那些沒能力的主兒,你倒是想講究呢,沒實力講究個屁!
所以,陳哥背後地勢力的強大,也就無須再猜測了。
“能買起車的人,都會自己想辦法上牌照的,”狗臉彪小心翼翼地解釋,他對陳太忠的恐懼,不知道比馬瘋子高出多少,耳聽小馬這麼說話,禁不住有些提心吊膽,馬上開始補充。
“陳哥,魚有魚路蝦有蝦路,各人都有各人的道兒,真要有人嫌上牌照麻煩的話,買車的時候,他們會主動提出的,到時候咱多收點錢,有多出的那點錢,隨便找人塞塞,哪裡還辦不了事?”
“哦,這倒也是,”陳太忠點點頭,“嗯,這樣吧,你倆真想做的話,張羅一下上下家吧,嗯,到時候,運輸的事兒交給我了,怎麼樣?”
狗臉彪和馬瘋子再次交換一下眼神,還是由馬瘋子發話了,沒辦法,狗臉彪真沒膽子跟陳太忠說三道四,而馬瘋子自問一直很給陳書記面子,膽子自然就略微地大點。
“陳哥,您……打算出多少做這買賣?”
“你倆的事兒,我不摻乎,”陳太忠一口就回絕了,“嗯,到時候你倆賺了錢,沒多有少地隨便給我點就成了!”
這傢伙太謹慎了,自己的買賣,不讓我倆摻乎!這是馬瘋子和狗臉彪心裡共同的想法,不過,雙方不在一個檔次上玩兒,他倆實在也不能說什麼。
可馬瘋子的心裡,還是有點忌憚,這陳書記不要是想黑吃黑,黑掉我倆的錢吧?說不得他還是要試探一下,“那陳哥你說……幾輛車才送一趟貨?”
“越多越好嘛,”陳太忠想也不想就發話了,“我送一趟貨,那也是一趟的麻煩呢,最好一次就能送上百輛的私車,你倆說呢?”
這個……狗臉彪和馬瘋子同時吸了一口涼氣,靠,這事兒有點不地道啊,到時候你說被查扣了,我倆那不是……哭皇天都沒淚了?
“我……我沒那麼多錢啊,陳哥,”馬瘋子馬上就開始哭窮了,“本來手裡還有四五十萬,全砸那個煤窯裡了,現在滿打滿算,也最多能籌措個十來八萬出來……”
一邊說着,他一邊瞄一眼狗臉彪,“大概,大彪那裡手頭會寬鬆點?”
“我比你還窮呢~”狗臉彪的皺皮臉登時就耷拉了下來,一副人比黃花瘦的悽慘模樣,“你好歹有個煤窯呢,那個……我最多也不過湊個二十來萬。”
這兩位心裡都想明白了,就算陳太忠想黑他們,這個數字的金錢,他們還是損失得起的,再多也就沒能力了,不過,兩人心中,隱隱還有一絲僥倖的念頭:也許,人家根本就看不上這點錢吧?
陳書記,那可是講究人呢!
“這點錢夠幹什麼的?”陳太忠眼皮子一翻,不滿意地看看他倆,“滿打滿算三十來萬,你們這不是瞎耽誤我工夫麼?哦,對了小馬,你那個窯口,我買了,不就是五十萬嗎?等下我就拿錢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