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冰實在沒辦法不調整趙如山,這件事在省裡都弄出好大的笑話出來。
夏局長跟蔡莉,都算是黃老一系的人馬,不過算起來兩人又不是同一個派別,蔡莉屬於徹底的本土派,不但在地方上影響不小,跟天南省歷屆的省領導也關係密切,而夏言冰雖然也是素波發展起來的,可一直混跡在電業系統中,相對而言在地方上的勢力要差一點,算是中央軍的路子,所以兩人的關係說近不近,說遠也絕對不算遠。
單論跟黃家的關係,以前兩人差不多,只是最近幾年,夏言冰明顯地佔了上風,可是論級別,蔡莉又遠高於他,所以,兩人相互之間保持着一些聯繫就是了。
蔡書記拿到這封匿名信,本來也懶得去找夏言冰,這不但是因爲兩人交情不到這一步,更是因爲這匿名信純粹就是個笑話,她要是對此事認真的話,也會被人置疑智商的,跟蠢蛋計較的是更大的蠢蛋——直接無視纔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有人對此不肯甘心,誰?陳潔!
趙局長的怨念實在是太強大了,居然將匿名信寄給了陳潔一封,陳省長一看就惱了,你這是想收拾陳太忠呢,還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
% 鳳凰科委和電業局的矛盾,.還是她出面擺平的,當然知道兩家不對眼,心說我下去處理事情的時候,你當面不說,現在卻是在事後唧唧歪歪的,太過分了吧?
“當面不說,背後亂說”這行爲,在上.位者眼裡本來就是比較犯忌的,那麼,陳潔的惱怒那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過,陳省長不久前纔跟夏言.冰交過鋒,而且還佔了一點便宜,眼下倒也不合適再找夏局長了,否則未免有欺人太甚的嫌疑。
於是,小謝秘書就拿了匿名信到省紀檢委,“這是陳.省長收到的,覺得事關重大,雖然陳太忠同志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出了很優秀的成績,不過,既然有人反應了這些情況,陳省長也不想因爲他的成績而忽視了他的錯誤,所以要我把這信轉交給紀檢委的同志……”
“請你們認真地調查一下,陳省長說了,查明事情的.真相,纔是對自己的同志最大的關心——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我們提倡的是實事求是的精神,共產黨人不怕犯錯誤,就怕有了錯誤意識不到,這纔是最大的犯罪。”
真要說“實事求是”的話,估計這信上反應的都是.真的!卓天地聽了這話也只有苦笑的份兒,拿過匿名信前後一看,果不其然,背面依舊是鳳凰電業局的資料,不過卻是電力“村村通”工程的總結而已。
這就是陳潔表.示不滿了,要我們追查這信是誰寫的呢,卓主任心裡苦笑,嘴上卻還不好說什麼,不過還好,陳潔無權對省紀檢委指手畫腳,所以,他只需要將此事彙報給蔡書記就成了。
誰想,卓主任找到蔡莉的時候,蔡書記也正苦笑呢,她的桌上又多了一封舉報信,卻是趙如山寫給省科委的,被關正實轉交了過來——關主任倒不是自作主張想害陳太忠,他這也是給陳太忠打了電話溝通之後,轉交過來的。
聽了卓天地的彙報之後,蔡莉實在受不了啦,苦笑一聲拎起了電話,“這個鳳凰電業局……瘋了嗎?到底寫了多少舉報信啊?”
她本來是以爲對方只給省紀檢委寫了一封信,無視了就完了,誰想這傢伙不止寫了一封信——好吧,不止寫了一封信也無所謂,畢竟這年頭舉報的人大多都唯恐自己的舉報不受重視,採用地毯式轟炸的手段舉報,倒也不罕見。
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一般人接了舉報信,都不會當回事,尤其是這種一看就是腦殘人士寫的東西,有人要叫真的話,那真的挺沒面子的。
可是眼下,省科委和陳潔都將舉報信送到了省紀檢委,那說明什麼?說明人家要叫真,說明人家震怒了,科技部豎的典型,就由人這麼折騰嗎?
蔡書記心裡還有一層隱隱的擔憂,這兩封信是轉交過來的,沒轉交過來的還有多少?蒙書記……會不會也收到了舉報信?
所以她覺得,自己必須要跟夏言冰溝通一下了,少不得打個電話,請他過來看點東西,夏局長一聽,好懸沒把魂嚇飛了,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發話了,“蔡書記,這個……方便不方便先透露一點內容啊?”
“我又沒有上門找你,”蔡莉不動聲色地答他一句,這意思就是說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就是一點荒唐事,你過來就知道了。”
夏言冰大致也瞭解一點紀檢監察工作的程序,知道上門找人才是真正的動手,不過這省紀檢委請人過去,估摸也不是什麼好事情,說不得略略佈置了一些後手,才忐忑不安地找去了——萬一人家是騙自己過去呢?
去了紀檢委,蔡莉根本沒見他,直接打發秘書長楊海輝將那三封匿名信交給了夏言冰,又將前因後果一解釋,“……蔡書記說了,可能其他人手裡還有這種匿名信……”
**,你嚇死我了,夏言冰先是偷偷地出了一口氣,隨後心中就升起了不盡的怒火:見過丟人的,沒見過像趙如山你這麼丟人的!
夏局長一生氣,肯定就要遷怒於趙如山了,而且他又不傻,當然猜得出蔡莉將三封信轉給他的意思——人家陳潔和省科委都不肯善罷甘休。
僅僅是如此,倒也算了,關鍵是楊秘書長還說了一句話“可能其他人手裡有這種信”,這就是說了,有些人只是暫時不方便出頭,不動聲色地看你怎麼辦呢,姓夏的你要不處理的話,後果可能會很嚴重哦。
夏言冰非常相信這一點,別的不說,陳太忠身後有蒙藝,那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他也知道,蒙老闆不支持自己競爭副省長,只是礙於黃家不好直接表態就是了,眼下他要是再給蒙藝一個把柄,事態會演化到什麼地步,那還真的難說了。
種種因素加在一起,夏言冰馬上就做出了決定,做個幹部調整吧,生產科技部部長和趙如山對調一下,別的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這也是夏局長真的怕了,這個節骨眼上,鳳凰電業局頻頻出事,若是再不處理,保不準還會捅出更大的漏子來,他是再也受不起驚嚇了。
這個調整實在太過突然了,總算是強勢領導有強勢領導的好處,他做出的決定,別人沒膽子反對,而且憑良心說,這個生產科技部雖然是省局的處室,但是論權力,比鳳凰電業局還略略地差了一點,這個決定,也只有趙如山不滿意而已。
不過,趙如山還沒趕到素波呢,夏局長又得到了兩個消息,一時間頭大如鬥,張州那邊現在居然要自建電網了,現在正在省裡活動,而通德那邊,也有人有意上水電,目前正在積極地聯繫水利廳。
前兩天,夏言冰剛接觸過水利廳的張國俊,兩人談得不能說是好,不過張廳長倒是很痛快地表示了:既然老夏你來找我了,那麼,我向你保證,除了這個建福公司,我是不會批第二家合作單位了,怎麼樣,夠給你面子了吧?
要是換個時間,夏局長肯定不能就這麼答應下來,比如說要敲定一下這個建福公司農電經營權的年限問題——他恨不得建福公司只能經營一年,但是眼下一切都爲大局讓路,當然,他也想不到,就算他不找來,張國俊也沒有給第二家開綠燈的意思。
真是越忙越亂啊,夏言冰心裡的痛苦簡直沒辦法說了,不理這兩個地方的異動?可是……再這麼退下去,退到什麼地方纔是個盡頭呢?
退吧,我接着退,到最後夏局長終於拿定了主意,心說大不了讓電業局這個攤子爛掉算了,業務上他能退,但是官場上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此時不搏何時博?不但機會稍縱即逝,而且他已經爲此得罪了太多的人,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就在夏言冰痛苦抉擇的時候,陳太忠的新家裡熱鬧非凡,雖然說這暖房是晚上的事情,不過從下午開始,就有人陸續地來收拾房子、參觀房間。
令人驚訝的是,吳言居然在晚上都過來轉了一圈,不過,吳書記此來,只是適當地表示一下關注,可是縱然如此,也說明陳太忠的行情不是一般地高漲,橫山區入住宿舍的人中,男性幹部也只有政法委書記岑廣圖獲得了此殊榮。
等吳書記走的時候,陳主任自然要將其送到樓下,這是對老領導的態度問題,輕慢不得,吳言冷着臉也不多說,直到走出單元門,她才嘴脣輕啓,“晚上要暖房?”
“呵呵,”陳太忠輕笑一聲點點頭,倒也不怕被別人看見,有些嫌疑你越計較,才越顯得扎眼,反正他從來都是一副笑模樣,“來日方長呢,白書記。”
“嗯,”吳言依舊冷着臉,也是點點頭,不過心裡卻是大恨:居然敢站在院子裡就叫我白書記,行了,你給我等着。
陳太忠目送着她的身影在隔壁門洞裡消失,心裡禁不住生出幾分惡作劇的快感來,不過一轉身他就愣住了:一身警察制服的張梅出現在了前方不遠處。
(最後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