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這種雜碎,也配跟我談?”陳太忠冷笑一聲,腳上猛地一發力,“這年頭……村長也是幹部了啊。”
這一腳,踹得鄭濤好懸沒有背過氣去,他倒吸一口涼氣之後,才慘然發話,“陳區長,我真沒有爲難您的意思啊。”
“呵呵,”陳太忠輕笑一聲,腳下卻是發力,直踩得對方渾身骨頭啪啦啦亂響,“是啊,你爲難的北崇,不是爲難我……其實我也沒打算爲難你,你這種雜魚,我順便就收拾了。”
“可是您把我家拆了,這是一百多萬啊,”鄭濤在他的腳下乾嚎着。
“不會吧,真的有一百多萬?”陳太忠聽得倒吸一口涼氣,臉上也變得陰晴不定,他狐疑地看對方一眼,“你這是吹牛吧?”
“我真花了那麼多,還有家裡的傢俱家電,”鄭村長乾笑一聲,很無奈地回答,“不信我可以跟您細算,那三隻藏獒也值二十萬……不過,已經過去的事兒了,就不用提了。”
“別介,”陳太忠一擺手,麪皮瞬間翻轉,他冷冷地發話,“不過就一百萬嘛,我現在就給你……來,把錢拿過來。”
順着他這一招手,旁邊就又過來兩人,手裡還拎着不小的皮箱,此刻天已經大亮了,不需要燈光照射,大家也能, 看得清大致情況了。
兩個箱子擱在地上,啪地一聲打開,裡面是一垛一垛的藍精靈,陳太忠微笑着看鄭濤一眼,彎腰撿起一垛錢來,一擡手,重重地抽到對方臉上。
隨着啪的一聲悶響,他微笑着發話,“看好了,這是一萬……”
“啪”地又是一聲悶響,卻是另一摞鈔票,甩到了另一邊的臉上。“看好了。這是兩萬。”
鄭濤在掙錢,但是這個錢,掙得實在是有點委屈,北崇的區長,拿着一摞又一摞的錢,狠狠地摔到他的臉上,直打得兩腮紅腫。偏偏地,他還沒膽子反抗。
摔了十幾捆錢之後,陳區長拍拍手,“憑你,還不配我一點一點地數,太跌份兒……誰來幫他數錢?”
“我來數。”“我勁兒大,”協防隊員們紛紛自告奮勇,用錢抽人,是大家都沒有經歷過,抽的又是北崇的仇人,簡直太讓人興奮了。
諸多協防隊員輪流上陣,一百捆錢抽下去,鄭濤的臉。已經被打得紅腫無比了。眼神都有點茫然,不知道腦子是否抽出了問題。
“拆了你的房子。錢我給賠你了,”陳區長揹着手走過來,也不管對方聽得到聽不到,“現在該討論你賠我多少錢了,不過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咱們去北崇再說。”
“別別,”鄭村長終於從懵懂中清醒過來,他含糊不清地大喊着,卻是因爲兩頰被抽腫了,嘴也張不大,大家甚至能感受到,來自他喉嚨深處的劇烈震動,“別去北崇,錢好商量,真的好商量。”
“我決定的事情,輪得到你說話?”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轉頭向來處走去,嘴裡招呼一聲,“走了!”
一百多人一晚上沒回,收穫不算太小,不但抓住了鄭濤,在鄭村長身邊,還抓住了昨天打砸北崇攤販的指揮者,以及另一個下手非常狠的傢伙。
於是北崇的車隊再次上了高速,這次是沒有耽擱,直接往回開了。
北崇人折騰得痛快了,可留給朝田的,是好大一個爛攤子,老柳村的一干村民不答應了,組織了人去街道辦抗議,要上級組織幫着做主。
街道辦表示,我們無能爲力,那邊是北崇區政府,跟我們不對等,你們去區裡找人吧。
區里人聽說之後,也是連連搖頭——事實上,大家都知道,區長已經出手偏幫了,但是北崇人半步不退,再折騰下去,區裡都難免要惹火燒身,不值得啊。
到最後,鄭濤的老婆聯繫上了市裡的一個領導,在那領導的過問下,區裡勉強派了個辦公室副主任,還有一個小兵,兩人去老柳村,看鄭濤家被破壞的情況。
其實都不用看,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區裡早就知道了,眼下也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老柳村人卻是趁機圍住他倆,義憤填膺地講述着北崇人的橫行霸道。
一句兩句的無所謂,但是衆人輪流轟炸,這二位也有點受不了,最後那副主任索性說一句,“行了,我們還要去批發市場瞭解情況。”
你胳膊肘不能向外拐吧?一聽這話,老柳村人就有點不高興,但這是區裡來人,大家就算不高興,也只能忍着,了不得就是嘀咕一句,“北崇人今天肯定不敢缺斤短兩。”
哪裡還會有缺斤短兩?今天的批發市場裡,北崇圈起來的那一小塊地,根本是一片狼藉,昨天被打砸的慘烈相,基本上是維持了原樣。
但是捱打歸捱打,生意也還是要做,說不得北崇人就在旁邊擠佔了一點地方,而以往總有十來八個人在場,現在卻只有四個人,其中還有一個是頭裹紗布,一個鼻青臉腫。
不過就算他們擠佔了場地,別人也不敢說什麼——事實上,這個市場裡,除了北崇人有自己的固定地盤,其他人就沒有固定的場所,只不過通常而言,地段比較好的地方,是被比較強勢的勢力把持着。
北崇所處的這塊地段也是比較好,但是他們多佔地,旁人真的不敢計較。
昨天北崇人橫掃了老柳村,連村長的房子都扒了,今天更是把村長都抓走了,批發市場就在老柳村的地盤上,哪裡會不知道這樣的消息?
事實上,昨天都有不少菜販們閒得沒事,去老柳村看北崇人搜人,直呼大開眼界。
有些菜販走南闖北,也是相當不含糊的,但是對上北崇這麼生猛的主兒,如非必要,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爲了這沒有歸屬的一點地皮結怨,實在划不來。
批發市場的管理人員也是一樣,做爲管理者,他們對市場的秩序和衛生等狀況,抓得是非常嚴的,也要求北崇人趕緊把東西收拾好,但是北崇人直接回答,我們等着打官司呢。
管理部門轉頭就走,再不發話了。
現在,四個北崇人看到一大幫老柳村人走過來,也沒有什麼害怕的樣子,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其中包着頭的傷員退後一步,手已經摸上了一邊的鐵鍬把子。
“就在這裡,北崇人和你們發生了衝突?”副主任的眉頭皺一皺,對着老柳村的人發問,只看這凌亂不堪的現場,也想得到昨天戰況的激烈,“這貨物招你們惹你們了?”
“他們多次缺斤短兩,以次充好,”旁邊有人低聲解說。
“有種你再胡說八道一句?”包着頭的漢子冷冷發話,手攥緊了鐵鍬把子。
“做了就要認賬,”那位滿不在乎地回答,他跟北崇人打交道不少,知道這幫鄉巴佬雖然狠,但眼下老柳村好幾十號人在場,這種情況下,除非是逼急了,一般也不會主動以少打多——否則那就是智商問題了。
“我記住你了,你是二胖,”鼻青臉腫的那位發話了,批發市場就建在村子的土地上,菜販子和村民之間也少不了打交道,相互認識很正常,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輕描淡寫地說話,“我會向領導反應的。”
那個叫二胖的傢伙,登時就閉口不言了,他在村裡也不是個安分的,昨天沒在場,就逃過了一劫,今天想賣弄一下自己的不含糊——反正不動手的話,應該沒啥嚴重後果。
不成想,這點事情,人家也要向上反應,他立刻明智地住嘴——連鄭村長的房子,都變成了一片廢墟,他可不想享受類似的待遇。
面對着幾十號來勢洶洶的老柳村人,北崇人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打消了對方的氣焰,其他菜販看得也是羨慕無比,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他們也經常說威脅話,通常時候不會起太大的作用,說得再狠也沒大用,還很可能會演化爲肢體衝突,哪裡像人家,不疼不癢說一句,就嚇得對方縮了回去。
不過這個東西,是學不來的,所以他們也只能心裡暗歎:有個好的父母官,真的不一樣啊!
副主任來到北崇的菜販面前,饒有興趣地打量兩眼,然後出聲發問,“你們經常缺斤短兩嗎?”
“那是胡說,陳區長就不會答應,”鼻青臉腫者很隨意地回答,“這位領導,他們要是能抓住我一次,彙報給陳區長……他們真的就解氣了。”
“照你這麼說,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副主任笑眯眯地看着對方。
“我們北崇就沒那種缺德人,”裹着頭的那位發話了,“偶爾思想動搖一下,考慮到我們代表着北崇的形象,也不會那麼做。”
“還是思想動搖過啊,”副主任哈地笑了起來。
“你這不是廢話嗎?”包着頭這位白他一眼,“弄虛作假才能多賺錢,當我們不眼紅?”
“你怎麼跟唐主任說話呢?”區政府的小年輕不滿意了,出言指責他。
“買東西就買,不買就滾,”鼻青臉腫的這位不樂意了,他斜睥唐主任一眼,心說你跟老柳村人來的,我不用太客氣,“怎麼,擋着我們攤子有理了……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