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哪裡知道,對這種香水,吳言瞭解得比他還多?
眼見吳書記居然識得這東西,他心裡頓時就放下了心來,看來這禮物,哥們兒選得滿合適的嘛,哈,想來她也知道,這東西不便宜吧?
欣喜之下,他笑着發問了,遺憾的是,他並不知道這香水的寓意——沒用的東西他很少去琢磨,“哦,這種香水很有名麼?”
在陳太忠想來,他這是給吳書記一個賣弄的機會,順便也能拉近雙方的距離,但是很遺憾,吳言認爲,這傢伙的話裡有話。
他是在暗示,想追求我麼?吳言不動聲色地瞟了他一眼,才意外地發現,這個年輕人不但長得高高大大,而且長得滿耐看的,不過……他的年齡,實在太小了一點吧?
換個人這麼問的話,十有八九要遭到她的白眼,只是,吳書記對陳太忠上次不畏強權、正氣凜然的質問記憶猶新,所以,她對他,還是有一定賞識的。
而且,用香水晦澀地示愛,這種苦心和浪漫,一般人是想不到的,吳書記是女強人,但她終歸還是女人,她也希望自己能得到浪漫的追求。
所以在這一刻,她居然有一點點心動{ 了,當然,只是那麼一點點,通常情況下,她還是比較理智的,撇開別的不說,只說這歲數上的差異……就是一個大問題啊。
總之,不管怎麼說。吳言並沒有計較陳太忠的冒失,當然,指望她解釋香水地寓意也是不現實的,她垂着眼皮笑笑,“呵呵,我只是在別人家見過,聽說……這東西挺貴的呢。”
爽啊!陳太忠全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毛孔。彷彿在一瞬間全部打開了,哥們兒這禮物挑的。真是太讚了,毫無疑問,我已經越來越會揣摩人心了!
“哦,反正是別人送的,”他笑了一笑,很誠懇的那種,這真是別人送的嘛。“吳書記你這麼一說,我倒慶幸沒送給別人呢,好東西,當然不能隨便糟蹋了。”
哦,他是說,他目前沒有女朋友?吳言點點頭,接着又搖搖頭,我這都是在想些什麼啊?
對女性而言。極品香水地誘惑是很大的,而且還是鳳凰市市面上買不到地這種,更重要的是,吳言對陳太忠比較放心,所以她點點頭,展顏一笑。“呵呵,那謝謝你了小陳,下不爲例哦。”
至於說到底是不是“下不爲例”,她也懶得想了,反正,用這種套話回答,既可以掩飾她瞭解這種香水的真正寓意這一事實,能免去些許尷尬;同時又能暗示,咱倆的關係,你不用再往更深層次考慮了!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套話之所以能廣爲流行。是有它流行的道理的!
陳太忠只當風吹過耳一般,根本沒理會這話的深層含義。他知道,“下不爲例”後面,通常是跟着“下下不爲例”,這點東西,哥們兒懂啊!
反正,既然吳書記收下這禮了,氣氛也緩和了下來,不那麼尷尬了,他就開始同吳書記閒聊天兒了。
聊天地內容,是他早就琢磨好了的,無非就是黨校進修完了,考慮到這個名額是吳書記幫忙爭取的,他就來向書記大人彙報一下學習心得,也算是感激書記的提拔之意。
至於楊倩倩所說的,他的名額是段市長推薦的,他倒沒怎麼放在心上,到底是誰推薦的,這並不重要,重要地是,黨校他是上了,大不了兩頭都謝謝不就完了?
能考慮到回謝,不得不說,陳太忠的情商是大有提高了,不過,遺憾的是,若不是他想弄套房子,怕是依舊想不到採取這樣的行動,可見在情商的培養上,他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
陳太忠對吳言地理論功底並不是很清楚,但在他想來,張新華的理論功底那麼強,都只能當一個街道辦的書記,那麼,吳書記的功底怎麼可能差到哪裡去?
所以,他雖然對自己的水平有些信心,但還是很小心謹慎地談着自己的心得,當然,時不時地,他得觀察一下吳書記的反應。
吳言卻是被他這時不時瞟來的一眼弄得心思大亂。
必須承認,對於陳太忠滔滔不絕的套話和空話,她有點生氣:你謝我就謝我好了,至於這麼不停地唱高調麼?這不是見外麼?
她已經把陳太忠當作半個自己人了,所以,她寧願小陳陳跟自己隨便聊點什麼有趣的東西,每天談地都是這種東西,你不累我還累呢!
可是,陳太忠那雙鬼鬼祟祟地眼睛,讓她在猛然間有了一種明悟:敢情,這傢伙不是來謝我的,他就是來向我賣弄理論水平地!
爲什麼賣弄?很簡單,小陳想要展開追求,不但年齡是問題,身份也稍微有點差距,眼下的賣弄,自是他要暗示:看看,我的政治覺悟很高,我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萬事就怕鑽了牛角尖,試圖追求吳言的人很多,別人介紹來的也不少,但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合適的人選,所以,陳太忠這種蹩腳的追求方式,反倒讓她升起了一絲憐惜之情。
憐惜之情,大約是可以歸到母愛的那種天性中去的,不過,饒是如此,吳言終究是個小姑獨處的成hu女人,陳太忠左一眼右一眼地瞟來,她登時變得心亂如麻。
終於,她再也無法忍受了,輕咳一聲,打斷了陳太忠的發言,“小陳,香港馬上要回歸了,區政法委最近人手比較緊張,臨時來矛排辦幫幫忙,怎麼樣?”
眼下,是有必要談談工作了,她必須把話題轉移開。
“矛排辦?行啊,”陳太忠知道矛排辦,全稱是綜合治理監察科,行使的是指導、組織和監察權,基本上算不得一個獨立的部門,科長副科長都是由其他領導兼任的,“我也覺得,最近應該提高警惕,防止別有用心的人鑽出來搗亂。”
“那好,我給岑廣圖打個電話,讓他安排一下,”說着,吳言就拿起了手邊的電話,還笑着跟陳太忠解釋了一下,“呵呵,前一陣矛排辦就擴編了,非常時期嘛,不過那時候你在進修,就沒安排你。”
“不用打電話了吧?”陳太忠馬上阻止了吳言的舉動,喂喂,房子的事兒我還沒說呢,你再把岑書記叫來,我還怎麼張嘴啊?
他開口笑笑,“呵呵,回頭我主動找岑書記去好了,您這麼打電話過去,似乎……似乎,嗯,他要對我產生什麼看法,會不會就不好了呢?”
這話,我說得挺婉轉的,陳太忠這麼評價自己的發言,藉口也找得非常好,是吧?
怎奈,吳言的腦子裡,已經先入爲主地塞進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所以,他的這番話,反倒是越發地坐實了她的猜測:這傢伙這麼介意跟我獨處的機會?
你這做得……有點太過分了吧?吳言放下電話,一擡頭,就想找些碴子,以點醒“深陷情場”的他,可是,觸目那雙正而不邪、坦坦蕩蕩的眸子,找碴的心思,登時就被她拋到了爪哇國去了。
唉,算了,他還年輕,只要我不給他什麼機會也就是了,吳言這麼安慰自己,只是,非常奇怪,一想到對方會“黯然神傷”地離開自己,她心裡隱隱又泛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
老話說得實在不錯,老房子着火,燒得確實快!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時不時地吳言還要接個把電話,很快,就到了六點,該下班了。
“哦,時間不早了,”吳言看看桌上的座鐘,笑吟吟地向陳太忠點點頭,“這樣吧……”
她的話還沒說完,陳太忠就忙不迭地插口了,“哈,看來吳書記今天不忙啊,晚上一起去吃飯吧?上次有點輕慢了,這次,咱們去海上明月,您可一定要接受我的謝意啊,要不然,您這就是官僚作風了,不能跟羣衆打成一片!”
吳言被他的胡攪蠻纏弄得啼笑皆非,本來,她是有意推掉同陳太忠的晚飯的,可眼下再堅持的話,難免就有點傷人了。
傷人,她並不怕,前文說過,她對人一向是比較冷血的,可是,要讓她傷陳太忠,說實話,她真的有些不忍心。
“唉,你這個傢伙,嘴真溜,”她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心裡卻有一點說不出的、甜絲絲的感覺,“我跟你說啊,今天……嗯,今天我跟男朋友有約會,不能跟你聊太久的。”
這,應該算是當頭棒喝了吧?
咦?這跟你和你的男朋友,有什麼關係?陳太忠登時就是一愣,哥們兒我只是想要一套房子啊。
只是,他這個一愣神,又被吳言誤解了:我……傷害了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