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帕琳波娃聽到這麼惡毒的語言,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氣得渾身直髮抖。
她的反應是如此地大,周圍的人嚇了一大跳,停下談論齊齊看了過來,好半天之後,哈斯曼才沉着臉發話,“帕琳波娃,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在侮辱我,”帕琳波娃臉色通紅,指着門口的年輕男人,男人正愕然回頭,“他用捷克語侮辱我,你們沒有聽到嗎?”
這次,她是用英語解釋的,聽明白的人不少。
“我們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金勝男教授面無表情地發話,她的英語聽說能力相當強,這捷克女人的一些嘀咕,翻譯雖然沒有翻,但是她都聽到耳中了,知道這女人心裡存在着相當的偏見。
此刻又搞出這麼一出來,金教授實在是有點不高興,總算看在對方身後組織的面子上,她不好發作,所以側頭看一眼哈斯曼。
“我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哈斯曼聳一聳肩膀,表示自己無能爲力。
“好吧,我們繼續談論,”衛生廳長見狀,趕緊把話題扯回來,他身後也坐了一個翻譯,時不時地將那女人過分的話翻成漢語,所以他自是不想讓她無中生有、胡攪蠻纏下去。
事實上,他心裡有點不恥對? 方的智商——有沒有搞錯,捷克語……這玩意兒在整個恆北,也沒幾個會的好不好?
帕琳波娃見大家都這樣說,就愕然地看向那年輕的尼爾。尼爾揚一揚眉毛,扯動一下嘴角——很顯然,他也沒有聽到。
“告訴大家,你說了什麼!”她氣得擡手一指門口的年輕人,用英語大聲發話,不過那年輕人淡淡地看她一眼,轉身推門,施施然地走出去了。
這年輕人自然是會二十九門外語的陳太忠,他接到歐省長的電話,漏夜趕來。參加的又是這種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的會議。想中途離場還不行。
所以他就把手機定成了靜音,以免漏接重要電話,帕琳波娃的一系列自言自語,他都聽到了。不過。陳書記連桌子都上不去。只能坐在下面旁聽,自然也就無意出頭。
不成想,他要出門接個電話。都要被這女人形容成爲沒開化的野蠻人,一時間他就惱了——就你這半開化的毛人,也敢笑話我?
於是他集音成束,噼裡啪啦地一頓痛罵,罵完之後,看到女人瘋一樣地發飆,周圍人齊齊愕然,他覺得念頭通達了,氣兒也平了,就笑眯眯轉身出去接電話。
電話是黃漢祥打來的,通知他油頁岩項目大局已定,現在是需要陽州市出正式文書,省委省政府簽署意見,送科技部和發改委報批。
黃總指出,這個時候不能單是你自己跑了,份量太差——你起碼要拉上李強來,能拉上個副省長就更好了,當然……我不指望你能拉上杜毅。
陳太忠對進會議室也沒多大興趣,於是他又撥個電話給李強。
李書記此刻,正坐在會場,聽陳正奎強調學習兩會精神的重要性,這是兩會之後,陽州第一個市委常委擴大會議,是他主持的,不過陳市長硬要搶過話頭來說。
也罷,誰讓人家是才口的呢?自從新領導人上任之後,才口的就是一片看漲聲,尤其是像陳正奎這種已經外放實職的,基本上脫離了內部的競爭,坐等上升就行了。
所以陳市長在各種場合,都是相對高調的,不少人都說,虧得是李強籠絡了陳太忠,抓住了騰飛的北崇,現在又有效控制了幾個縣區,要不然這市委書記,怕是都要姓陳了。
陳市長在發言,李書記就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猛然間,手機一震,一個熟悉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陳太忠”。
李強隨手按了拒絕,這種場合他可以玩手機,但是不能接電話,畢竟在學習兩會精神。
然後他想到,自己的手機可以發短信,就抽出手機上的觸屏筆來,來回折騰了好一陣,才找到短信功能,然後輸入三個字,“什麼事”,結果找最後的問號,他又找了三四分鐘。
用了差不多十分鐘,李書記生平第一個自主編髮的短信,終於發了出去。
沒過了一分鐘,他的手機又是一震,陳太忠的短信回過來了,“油頁岩項目有望,需要李老大御駕親征了,省裡的手續,就拜託您了,敬請您大力支持。”
油頁岩項目定了?李強心裡就是一喜,這麼大的項目,最後走程序的時候,起碼是要市裡出面的,這個他非常確定,陳太忠請他出面,這就是最後走流程了。
欣喜之後,他就是一陣惱怒,仔細數一數,對方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居然發出了三十四個漢字,外加五個標點符號——這讓十分鐘只輸了三個漢字一個標點的李書記情何以堪?
總得回覆他一下,李書記正要回想剛纔是如何發短信的,猛地發現屏幕下方有個“回覆短信”的選擇,他就興致勃勃地點一下,想着這功能着實不錯——我該回些什麼呢?
“李書記!”陳正奎的聲音響起,他有點惱怒地看着玩手機玩得入神的班長,“請您指示一下。”
尼瑪,你剛纔說什麼來着?李強完全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不過,左右就是些務虛的東西,正經是陳正奎這麼直着嗓子說話,讓他非常地不爽。
非常不爽,他就要反擊了,然後他清一清嗓子,“我先通知大家一個好消息,在市委市政府的引導下,我市的大項目引進又結碩果……投資達九十個億的北崇油頁岩項目,最終審批流程已經啓動。”
“哇,”在場的幹部登時譁然,這個消息,簡直太震撼人了。
北崇陳太忠在活動油頁岩項目,這個消息在陽州並不是秘密——一開始北崇還遮遮掩掩的,但是到了後來,基本上是人盡皆知,甚至花城、雲中和敬德,都打過這個項目的主意。
這些主意無一例外地失敗了,由此,大家也不是很看好北崇的油頁岩項目,實在太難了,北崇能用油頁岩發電,已經是充分地發揮了主觀能動性。
而北崇近期,也沒聽說在跑油頁岩,現在居然就這麼下來了,在場的幹部,誰不吃驚?
最終審批流程啓動,雖然也不是最終實現,但是說明渠道已經打通——這跟幹部任用不一樣,不說什麼塵埃落定才能說話,渠道通暢了,立項就是早晚的事。
這個時候,誰還會在乎李書記在常委擴大會議上玩手機——沒準人家在遙控指揮。
正經是李強不肯放過陳正奎,他笑眯眯地問一句,“陳市長有什麼指示?”
這是跟剛纔一模一樣的問話,放在眼下,就是李強在赤裸裸的打臉——姓陳的你要有種,對北崇的事說兩句啊。
陳正奎被噎得臉紅脖子粗,好半天才問一句,“九十個億的項目?”
“能爭取多少算多少,”李強笑眯眯地回答,跑項目就是這點不好,雖然不像跑官一樣講個塵埃落定,但是申報的金額,在最終沒準會大打折扣。
換句話說,跑官就不存在這個問題,縣委書記就是縣委書記,不存在上面給百分之七十的縣委書記,剩下百分之三十自籌。
陳太忠申報的金額是九十個億,但是最終能批下六十個億,就可以偷笑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可陳正奎想拿這說事,那真是白瞎,李強直接頂了回去,“能要到多少,市裡總要盡最大能力去爭取……陳市長你說是吧?”
北崇的項目,跟大家有屁的相干,陳正奎差一點就說出這麼一句來,他相信,在座的大部分幹部,也都是這麼想的,那是落地北崇的。
但是這麼想可以,說出來,那就是政治不成熟了,擱到哪兒都要被人口誅筆伐,所以說李書記這句問話,真是十分地噁心人。
陳市長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終還是乾笑一聲,“那是肯定的……”
陳太忠在會場外溜達一陣,抽了根菸之後,正說要再進入會場,才接到這個短信。
他並不知道自己破了李書記短信的處,回了短信,他又等一陣,發現那邊沒反應,就悄悄推門進入會場,坐在角落裡,拿出手機玩貪吃蛇。
帕琳波娃在他再次進入會場的時候,就關注到了他,陳太忠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他真的無所謂——有本事你再拍一次桌子,丟一次人。
捷克女人沒再針對他,而且還有適當的收斂——有一個懂得捷克語的傢伙在一邊坐着,她不能表示太明顯的傾向性。
然後話題就談到了整體的預防措施,哈斯曼認爲,恆北的預防是偏於被動了,沒有主動出擊,主動捕殺可能患病的禽類,這個態度不是很端正。
“我恆北一例病情都沒有,你讓我怎麼捕殺?”衛生廳長聽到這裡,實在坐不住了,“隔壁省有,不代表我這裡有……我能預防就夠了。”
“你說沒有就沒有嗎?”帕琳波娃冷笑一聲,“你們習慣了欺騙。”
“我說沒有就沒有,”衛生廳長也火了,他知道這女人就是找碴來的,也就無須客氣。
“非典的時候,你們也說沒有,”帕琳波娃面無表情地發話。
“非典啊,”衛生廳長懶洋洋地擡手一指,“你知道那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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