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進扭頭看了一眼李節高和毛建功,然後對厲中河道:“今晚有時間沒,我,我們哥三請你吃飯。”
“呵呵,張哥太客氣了,我初來乍到的,應該請三位大哥吃飯纔是。”厲中河笑呵呵地道,心裡卻是一陣嘀咕,這三個哥們請俺老厲吃飯,到底是存了什麼心呢?
李節高道:“小厲,我們已經訂好了地點,今晚朱雀大街的聚仙閣三樓308包間,不見不散。”
毛建功緊接着道:“那天晚上你把我們哥幾個都喝倒了,我們哥幾個對你的酒量只有佩服的份兒,今晚,我們好好喝點。”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我看還是算了吧,大家掙點錢也不容易的。”厲中河推脫道。他是真不願意跟這幫人在一塊喝酒,但他又不想把話說死了,他還真想看看這三個傢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張定一聽厲中河想推脫,趕緊說:“小厲,給個面子嘛,今晚也沒什麼人,咱們四個哥們,再加上張一笑,五個人。”
厲中河淡淡地吐出一口菸圈,心中直樂,這三個扶貧辦的小科員們,真有這麼好心就大怪特怪了,說到底還不是因爲呂青。
“好吧,既然三位老哥這麼好心,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厲中河勉爲其難地道。
張進等人見厲中河同意了,心裡暗暗興奮起來。
厲中河也暗暗興奮起來,你們這三個小魚蝦,竟然敢打呂青的主意,那呂青也是你們能夠得着的麼?她是俺老厲的女人!老厲今晚就讓你們放放血。
……
雞鳴縣縣長謝天成踏着樓梯來到了縣委辦公樓三樓,徑直朝着縣委書記戴詠華的辦公室而來。縣委辦公室主任陳文軍甚至沒有機會通知一下戴詠華。
不過,陳文軍還是緊跟了過來,稍稍提高音量,道:“謝縣長來了!”
陳文軍的意圖很明顯,意在讓辦公室裡的戴詠華聽到聲音。
謝天成眉頭微微一皺,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着陳文軍,微微一笑,聲音也比平常稍稍提高了一點:“是啊,有點事想和戴書記談談。”
坐在辦公室裡的戴詠華聽到了門外陳文軍和謝天成的聲音,趕緊起身,然而,他並沒有舉步,他覺得依自己的身份親自拉開門顯然是對謝天成的一份示弱,他在傾聽着門外的聲音,待陳文軍把門推開了,他才移動腳步,不緊不慢地走向謝天成,滿面春風地道:“天成啊,你可是我這兒的稀客啊!來,快坐下。”
謝天成笑笑,道:“戴書記很忙?”
“你來了,我就不忙了。”戴詠華意味深長地道。
謝天成坐到沙發上,陳文軍趕緊去泡茶,將一杯鐵觀音泡好,端到謝天成的手邊,又給戴詠華茶杯裡續滿水,這才返身出屋,並將門輕輕地帶上。
身爲戴詠華的左膀右臂,陳文軍此刻有一種突如其來的敏感性,他覺得謝天成此次來到戴詠華的辦公室裡,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別有他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是爲昨晚戴強強的事情而來。
陳文軍猜得沒錯,謝天成的確是爲了戴強強的事情而來。
戴詠華拿出一包軟中華,謝天成毫不客氣地接過去,淡淡地抽了一口,然後直截了當地切入了正題:“昨晚上的事,我都聽說了。”
戴詠華早已料到謝天成會拿這個問題說事,表情平淡地道:“我正在處理這個事。”
“市裡上午開了常委會,專門就昨晚毆打記者的事拿到了桌面上來談。”謝天成道:“老戴,市領導對我們雞鳴縣的工作總體來說還是滿意的,當然,滿意並不代表我們沒有問題,昨晚韋副市長如果不出面,我們也許還不知道市委領導在咱們雞鳴縣微服私訪啊。”
戴詠華一怔,很快品出謝天成的話中之意來,謝天成不可能因爲他兒子的事而來,他考慮的是大局問題,考慮的是雞鳴縣的整體利益。
“天成,你說得沒錯,昨晚的事,的確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被動。”戴詠華也沒有必要跟謝天成繞彎子,坦率地道:“我們現在必須要做好應付市委領導微服私訪的問題,各部門各鄉鎮都要積極行動起來。我已經讓陳文軍下發了通知,哪個部門把問題暴露在市委領導面前,哪個部門的一把手要負主要責任,誰給雞鳴縣抹了黑,縣委絕不姑息!”
“老戴你說得對,但我們也要有個正確的態度”謝天成同樣是十分懇切地道:“市委領導不想大張旗鼓地下來檢查工作,這說明市領導的工作作風正在帶頭轉變,他們需要發現問題,他們想真正地解決問題,其實,換個角度來看這個問題,這對於我們的工作而言,是有好處的。”
身爲雞鳴縣委書記,戴詠華對全縣的工作情況太瞭解了,他知道全縣的問題很多,如果痛下手段去狠抓一下,問題也能解決,但這裡面涉及到了不少人的切身利益,甚至是市裡領導的切身利益,這也是他不能狠下決心處理這些問題的重要原因。
對於謝天成的態度,戴詠華不敢苟同。他吐出一口菸圈來,道:“我認爲還是要採取措施應付好市委領導的微訪,這個問題,十分重要!”
謝天成道:“如果沒有昨晚的事,我們就不會發覺市領導竟然會突擊私訪,有了昨晚的事,我們現在至少可以考慮一下應對的措施,我們不能等着市委領導給我們找出一大堆問題的時候纔開始亡羊補牢。”
戴詠華儘管心裡對謝天成沒有好感,儘管時刻都在提防着謝天成,但謝天成此刻所說的話,全都是從工作的角度出發,全都是爲了整個雞鳴縣的大局來着想,他身爲縣委書記,自然能體會到謝天成此次主動找他聊工作的迫切心願,畢竟,謝天成是雞鳴縣的縣長,謝天成有這個責任和義務來找他戴詠華談。
“天成,今天下午我們開個常委會,好好討論一下這個問題。”戴詠華道。
謝天成要的就是戴詠華這句話。
這時,戴詠華的電話響了,是市政府辦公室秘書秦兵打來的,他是雞鳴縣人,戴詠華平常對他的家人照顧得很好,市裡有什麼風吹草動,他也及時向戴詠華彙報。
電話那頭,秦光道:“戴書記,韋懷德副市長已經在兩個小時前回到了市裡。”
戴詠華稍稍一怔後,心頭鬆了一口氣,道:“謝謝了。”
放下電話,戴詠華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得的積蓄的笑容,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大口濃濃的茶水,沒有說話。
通過戴詠華的臉色,謝天成已經猜測到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的臉上出現笑容了。
但謝天成的臉上依然不動聲色,其實韋副市長回市裡的消息他已經在半個小時前就知道了,他是通過韋副市長的秘書得知的。而他之所以過來跟戴詠華談起這件事,除了工作上的需要,還有他自己的目的。
謝天成何許人也,通過剛纔跟戴詠華之間的談論,他已經號準了戴詠華的脈搏:現在的戴詠華,心神不寧,他很有壓力,而這份壓力,來自於市領導,來自於謝天成!
看着謝天成的臉上波瀾不驚,戴詠華暗暗驚心,莫非韋懷德副市長跟謝天成之間有很深的交情?如果這種猜測可以成立的話,那麼,他這位縣委書記真的應該抖擻精神好好處理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窗外,依然在紛紛揚揚地下着雪,謝天成和戴詠華的心裡卻是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