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中河看一眼胡師傅,又看一眼郝祥林等人,笑道:“江石鎮衛生所的張麗華,是我的一個小侄女,我和她老爸是好哥們,她剛纔也幫着把我的兩位老哥包紮了傷口;江石鎮辦公室主任柴秋菊是我的好朋友,辦公室的趙爽那天深一腳淺一腳地把我送到了桃花溝,呵呵,人家把咱當親人,人家給咱臉,咱不能不兜着啊,今天來江石鎮,請她們吃碗麪,權作早餐,我覺得很好。”
“好,說得好!做人嘛,就應該知恩圖報!”胡師傅對厲中河大讚,轉過身去繼續撐面去也。
郝祥林抹了抹嘴,問道:“小厲,你,你跟張麗華她爹張德延是啥關係?”
厲中河一聽,煞有介事地道:“哎呀,老郝,你可是咱桃花溝的村支書啊,連村民們的消息都不知道?”
郝祥林和趙盡忠對視一眼,緩緩搖頭,道:“張德延是十年前桃花溝的村長,後來到城裡去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厲中河心想,當時張德延在桃花溝混不下去了,一定是你們這幫狗年養的給陰的。嘴上卻是一片胡扯,道:“張德延大哥現在在咱雞鳴縣城可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啊,他管着一百多輛出租車,好拉風的,他已經在城裡買了小洋樓,上次他還說了,要把全家都接到城裡去住。”
聽着厲中河“點到爲止”的話,郝祥林和趙盡忠、徐浩洋這三名村幹部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張德延竟然混得如此之好。再想想當初使用計謀把張德延逼出桃花溝,郝祥林和趙盡忠剛剛嚥到肚子裡的三大碗拉麪突然有些翻騰起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張德延一定跟厲中河說起過桃花溝的事,一定跟厲中河說過桃花溝現在的村委會成員之間的事。看來,這厲中河來桃花溝掛職,一定是有備而來啊,人家這叫不打無準備之仗!
“你,你咋跟柴秋菊成了好朋友了呢?柴秋菊可是咱桃花溝出去的。”徐浩洋道。
厲中河微微一笑,道:“我在來桃花溝報到的時候,要到江石鎮去辦手續,當時,鎮政府辦公樓裡只有一個柴秋菊,她對我很熱情,立即幫忙辦了手續,沒有讓我耽擱時間,呵呵,這樣的人,值得我尊重。”
郝祥林和趙盡忠和徐浩洋三人情不自禁地對視了一眼,三個人同時對厲中河轉變了看法,這個厲中河,是一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誰對他有恩,哪怕是一丁點的小恩,他都會報答,就拿柴秋菊而言,她只不過對厲中河的態度好了一些,厲中河卻一直記在心裡,而那個李爽,則是翻山越嶺地把厲中河從江石鎮送到了桃花溝,這些事,可以說是他們的分內之事,而厲中河卻以感恩的心態來對待他們,從這個角度來說,厲中河是一個很善良很真誠的人。然而,如果誰給厲中河使拌子,誰給厲中河找麻煩,誰給厲中河背後捅刀子,厲中河絕對會以牙還牙,毫不留情,在剛剛過去的這個夜裡,厲中河讓他們見識到了什麼叫做陰狠。
厲中河這樣的人,不好惹啊!郝祥林和趙盡忠同時在心裡發出這樣的感慨。
大狗、二狗等四名跟隨他們來到江石鎮的大漢們,他們跟厲中河接觸時間不長,但他們卻對厲中河有了一種直觀的印象:厲中河是純爺們兒!
不多時,胡師傅把三碗剛剛煮好的撐面擺到了厲中河的面前。
厲中河將那一百塊錢遞給胡師傅,笑道:“不用找了,你們把這三碗麪送到張麗華、柴秋菊和趙爽他們那兒。”
“好,我們這兒的兄弟們知道他們住在哪兒,保證送到。”胡師傅說着,轉過身朝着旁邊的一個小年輕道:“去,把這三碗麪送了。”
小年輕把三碗撐面用袋子裝了,快步出了麪館。
……
清晨七點多鐘的時候,厲中河一行八人,站到了江石鎮鎮政府的大門口。此時,朝陽從山背後探出頭來,江石鎮披了一片金光。
“老郝,老趙,咱們就在這兒分手吧,我和浩洋現在就到縣城去,晚上八點之前,我們爭取把人給弄到江石鎮來。”厲中河道。
郝祥林重重地拍着厲中河的肩膀,道:“小厲,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等這次的事兒完結了,咱們好好喝,我請。”
“你們上午還要向工作彙報工作,而你們的頭上臉上都受了傷,呆會見了麻鎮長,得好好跟他說說。”厲中河坦誠地道:“昨晚上發生的事,我看還是實話實說吧,就明着跟他說,咱們遇上了狼,走不了了,然後爬到了樹上,等天快亮了才趕到鎮裡。”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郝祥林道:“麻鎮長跟我們關係不錯的,他那兒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正在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映入了衆人的眼前,黝黑的臉龐,鼻子下橫着一撮濃濃的黑黑的一字形鬍鬚,此人正是江石鎮鎮長麻金旺。
郝祥林朝着大狗和二狗這四個壯漢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到遠處。
“哎呀,祥林,盡忠,你們這是咋回事?看看這血頭破臉的,到底是咋弄的?”麻金旺一見郝祥林和趙盡忠這兩名桃花溝的主要領導的頭臉上沒有一塊完整的地帶,眉頭一皺,不無擔憂地問。
郝祥林無奈地嘆息一聲,道:“昨晚我們很早就動身了,結果呢,哎,別提了,真他馬的點兒背……”
“走,到我辦公室說話。”麻金旺一擺手,打斷了郝祥林的話,率先走在前面,領着一行人進了鎮政府大門,守門的老孫頭自然放行,但他視力很好,一眼就認出了厲中河,因爲厲中河上次來報到的時候,專門給他散了一支軟中華,這老頭至今還記得那香醇的香菸味道。
因爲有麻鎮長在場,老孫頭也沒有向厲中河說什麼,只是善意地點了點頭,厲中河也友善地向老孫頭點了點頭。
上了辦公樓二樓,郝祥林扭過頭來,看着徐浩洋和厲中河,道:“你們兩個先在外面呆一會吧,我和老趙先跟鎮長談談。”
麻金旺也聽到了郝祥林的話,他沒說什麼,只是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厲中河,他的眼睛裡閃過一抹複雜。
厲中河和徐浩洋只得站在走廊裡,坐在那張長凳上,倆人靜靜地抽起煙來。
由於江石鎮政府的辦公樓屬於半封閉式,一面是辦公樓,另一面則安裝了一層玻璃。厲中河坐在靠近辦公樓的一側,目光卻隔着玻璃朝外看去。
突然,厲中河眼睛一亮,他看到了一條黃影遠遠地從一條小巷子裡竄出來。
靠,大黃來了!厲中河的心裡咯噔一下,站起身來,朝着徐浩洋道:“浩洋,我下樓一趟,你先呆着,有啥事叫我一聲。”
徐浩洋道:“你去吧,不要走遠了,沒準呆會麻鎮長也要找你談話呢。”
厲中河跑步下樓,出了鎮政府的大門,大黃已經撲到了他的面前。
蹲下來,厲中河輕輕拍着大黃的腦袋,道:“大黃,你怎麼來了?”
大黃吐着長長的血紅色的舌頭,在厲中河的身上一個勁兒的蹭着。
“大黃,昨晚在山裡遇到那麼多的狼,是不是你讓它們退去了?”厲中河看着大黃的眼睛問。
大黃哪裡能開口回答厲中河的話呢?它只是仰起頭來看着厲中河,與厲中河四目相對。
厲中河知道大黃是一條神勇非凡的狼,他撫摸着大黃身上的毛,再看看大黃的四條腿,原本潔淨的腿上淨是灰塵,皮毛間竟然還夾雜着一片片枯黃的殘葉。
嗯,昨晚一定是大黃救了俺老厲!厲中河情不自禁地抱緊了大黃,道:“哥們,你昨晚救了我,我可一輩子都還不清你了,你現在就回去吧,回家去,跟大駝叔和曉翠呆在一塊。”
話剛說完,厲中河又道:“走,我先事你吃點東西去。”
說着,厲中河站起來,徑直朝着胡師傅撐麪店而來。
“胡師傅,給我來五斤牛肉。”厲中河道。
“好嘞。”胡師傅樂呵呵地迎出來,手裡捧着牛肉。
從胡師傅內心深處而言,他是十分歡迎厲中河這樣的客戶的,剛纔厲中河給了他一百塊錢,竟然不讓他找錢,這實在是他沒有想到的。
不多時,胡師傅便切好了五斤牛肉,厲中河本想把牛肉直接放到地上讓大黃吃的,但他想了一下後,輕輕拍拍大黃的腦袋,道:“大黃啊,你還是站到椅子上吧。”
大黃四蹄輕彈,一躍而上,兩條前蹄趴在了桌沿上,兩條後蹄在椅子上撐着。
由於胡師傅刀功不錯,五斤牛肉切得薄可透明。大黃那長長的舌頭朝着牛肉上輕微地一觸,然後稍稍一卷,一沓牛肉便進了它的嘴裡,
五斤牛肉,轉眼之間便到了大黃的肚子裡。
厲中河又讓胡師傅端來了一盆清水,大黃喝了幾口便停止了,搖頭晃腦地在厲中河的身上蹭來蹭去。
“大黃啊,你現在就回去吧。”厲中河道。
然而,大黃卻是一副並不情願的樣子,它只是倚在厲中河的身邊。
“那好吧,你到對面的那個山坡上呆着吧。”厲中河道:“如果有什麼事需要你來辦的話,我就去叫你。”
大黃這一回似乎聽明白了厲中河的話,再次在厲中河的身上蹭了蹭,然後搖頭擺尾地朝着對面的小上坡上去也,轉眼間便消失在厲中河的面前。
厲中河轉身回到江石鎮政府辦公樓的時候,徐浩洋依然獨自坐在那條長凳上,這才放下心來,同時也感慨萬千,這大黃昨晚可是救了老子一條命啊,這次來江石鎮辦事,如果遇到緊急情況,比如遇到一些地痞啥的,但願大黃也能及時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