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中河四個月前到桃花溝之前跟在座的這些掛職幹部聚會過一次,當時,在場諸人對他這位不具備“官之四維”的同僚根本不看在眼裡,而此刻,他竟然有一種衆星捧月之勢,不由得暗自感慨着:看來,這人啊,要想在這個社會上立足,必須站在一定的高度,這個高度,就是職位!職位越高,衆人越是不敢在自己面前得瑟,衆人越是要緊着自己!
同時,厲中河也看到了坐在下首滿臉微笑的汪興東,上次汪興東酒醉之後跟歐陽賓發生衝突,厲中河是堅決站在歐陽賓的一邊的,沒想到汪興東和歐陽賓這麼快的時間竟然又言歸於好了,真他馬不可思議。
不過,厲中河對此也不放在心上,他今天是打心眼裡高興,大口大口喝酒,大塊大塊吃肉,直把衆人灌得五迷三到不辨東西方纔罷休。
最終,汪興東爲了表示對厲中河的友好之意,搶着把賬結了,厲中河並沒有阻攔,對於汪興東這樣的人,必須提防,在提防的同時進行打擊,但在不必要的情況下,必須團結。總之,這樣的人絕對不可深交!
酒席將要結束之時,衆人似乎還不盡興,汪興東提出請大家去KTV,傅誠然和歐陽賓自然沒啥意見,但厲中河卻婉言推脫了:“我說兄弟們,我今晚還是不去了,今天有點喝高了,操,我得回去睡會兒覺。”
張一笑也不失時機地道:“歐陽兄,我看今天就這樣吧,馬上就要過年了,大家早點回去睡覺,咱們來日方纔嘛!”
歐陽賓見大多數人都贊成張一笑的話,便把厲中河拉到了一邊:“中河,來,我跟你說點私事。”
厲中河微微一笑,道:“歐陽兄,咱哥倆有啥話不能說啊,有啥事你直接給我打個電話不就得了嘛。”
歐陽賓壓低聲音道:“中河,在咱們這撥掛職幹部裡,哥們我最敬佩的人就是你,其他的都他馬小魚小蝦,我根本就看不起,你現在到了什麼工農共建辦公室,嗯,這是一個很窮的部門,你到了那兒之後,如果需要哥們幫忙,儘管說話,我還是有點關係的。”
厲中河一陣感激,道:“歐陽兄,你放心吧,兄弟遇到啥難處的時候,肯定會找你,就怕你到時候袖手旁觀!”
“哈哈哈……”歐陽賓拍着厲中河的肩膀一陣大笑:“我歐陽賓是啥樣子人,咱們得遇事,遇幾回事,你就知道哥們的人品了!”
“歐陽兄,你也一樣,有什麼事需要兄弟幫忙的話,儘管開口。”厲中河應和地說道。
“放心,咱們以後就是親弟兄!”歐陽賓用力捏了一把厲中河的手臂,然後轉身走了。
歐陽賓一走,汪興東也來到了厲中河的面前。
汪興東遞給厲中河一支香菸,又幫着厲中河點燃,道:“中河,以前有些事,我做得不合適,你不要放在心裡啊。”
厲中河悠悠吐出一口菸圈,道:“沒什麼的,有很多事,原本就由不得我們自己。”
汪興東道:“昨天我去探望了一下厲叔叔,叔叔和嬸嬸都很硬朗呢。”
厲中河微微一笑,道:“你太客氣了,真的太客氣了。”
對於汪興東,厲中河根本就沒有什麼話可說,他只是象徵性地應付一下。
然而,汪興東似乎跟厲中河之間有着說不完的話,他是在趁機跟厲中河套近乎,拉近雙方的關係,但厲中河卻不這樣認爲,他覺得這汪興東實在是太無聊了,難道他看不出俺老厲心裡很煩麼?
“中河,呆會有時間麼?城北開了家足療館,很不錯的,我請你。”汪興東親熱地道。
厲中河大手一擺,道:“算了吧,呆會我得回家,老爸老媽還有事跟我說呢。”
“我聽說厲叔叔也提職了,是麼?”汪興東又問。
厲中河淡淡地一笑,道:“算不上什麼提職,只不過增加了一些工作而已。”
“厲叔叔很有才幹,早就應該提職了。”汪興東道。
厲中河稍稍一怔,笑了:“是啊,像我老爸那種實幹家,早就應該提職啊,可惜,電力局的某些領導們眼睛瞎了,直到換了領導之後,我老爸纔有出頭之日啊!”
“是啊,電力局的領導們嫉賢妒能,唯恐厲叔叔升職之後蓋了他們。”汪興東道。
話剛出口,汪興東立即語塞,心中悔意大增,哇操,老子又中了厲中河的圈套啊,說電力局的領導們嫉賢妒能,說得不就是俺老爸汪青雲麼?
厲中河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暗發笑,汪興東啊汪興東,就你小子這麼點尿水也敢在俺老厲面前得瑟,回家抱你老媽的奶吃去吧,你還嫩着呢!
這時,傅誠然走近前來,朝着汪興東冷言冷語地道:“興東啊,你喝得不少了,還不回去?”
汪興東趕緊順着傅誠然的話道:“是啊,今晚高興,喝得不少,你們繼續聊吧,我要回去了,哥幾個,下回我請。”
看着汪興東打的離去,厲中河無奈地搖頭。
“中河啊,後天是我爺爺的生日。”傅誠然道。
厲中河一怔,這纔想起上次跟傅一鳴和鄭遠山在一塊時已經談論過這個事,傅一鳴親口向厲中河發出了邀請。
“哦,傅老爺子的生日,我必須得去啊!”厲中河道。
“中河啊,走吧,咱哥倆找個地方再喝兩杯去,我請你!”傅誠然道。
“好啊!”厲中河欣然前往,道:“不過,如果你請我的話,我就不去了,咱哥倆說好了,我請!”
“好好好,我給你這個機會。”傅誠然笑道:“誰讓你現在是領導幹部了捏!”
“操,你小子就知道得瑟我!”厲中河笑道。
傅誠然和厲中河並肩走出包間,來到了東北菜館門口,剛要走出去,飯店老闆柴秋元滿臉歉意地路了過來:“中河啊,聽說你升職了,剛纔忙着也沒向你敬酒去,這麼着吧,明天晚上,我作東,咱哥幾個好好喝幾杯。”
唯恐厲中河拒絕,柴秋元又趕緊接着說道:“明天晚上,還有你的一個老朋友呢,咱們一塊兒喝。”
“我的老朋友?是哪個?”厲中河眼睛一亮。
“江石鎮鎮長麻金旺!”柴秋元笑道。
“哎呀,麻鎮長啊,我可是好久都沒有看到他了。”厲中河笑道:“好,就這麼着吧,明天晚上我準點到來。”
站在旁邊的傅誠然笑道:“麻金旺可是我老爸的好朋友。”
厲中河一怔,隨即想起傅誠然當時被歐陽賓用酒杯砸得頭破血流時,他的老爸傅一斌當時爲了給兒子出口惡氣而讓麻金旺暗中害死厲中河的往事來,這短短四五個月的時間,沒想到這個世界已經變了模樣。
這時,傅誠然朝着對面馬路上一輛黑色桑塔納警車招了招手,警車迅速開到了酒店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下車來,厲中河定睛一看,居然是城關鎮派出所所長於兵。
於兵滿臉堆笑地朝着厲中河打招呼。
換作往日,厲中河是不屑於跟於兵這樣一個靠着女人向上爬的男人打招呼的,但他今日心情高興,朝着於兵說道:“於所啊,您來了也不進去喝杯酒?”
於兵滿臉愧色,壓低聲音道:“厲主任,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於所了,我現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幹警。”
“呃——”厲中河暗吸一口涼氣兒,本繼續瞭解一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不過,他很快便猜到了於兵導致今日這樣一個結局是怎麼回事兒,這一定又是因爲戴強強的事,戴詠華一定看他不爽,便把他頭上的烏紗給擼了。
再往深裡想,於兵跟宣傳部長虞麗華之間的關係一定出現了什麼問題,否則,虞麗華難道在關鍵的時刻不幫於兵說句好話麼?
看來,官路真的很險惡!處處都是陷阱,時時都有兇險,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