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學的時候，小芳有點坐立不安，同桌跟她說話她都沒聽進去。只要是別人看她一眼，她就會覺得那人知道自己去了水庫。一整個下午小芳都是低着頭裝作看新書，她覺得這樣自己就會不被別人認出來。如果自己也站到學校門口的話，肯定會難過的掉眼淚，她不想被別人圍觀，所以她只能跟別人撒謊沒去過水庫。
到了晚上放學沒有人告發小芳，這讓她安心了不少，學校門口也不再有人站着了。小芳覺得這件事應該就這麼過去了，不會再有人問起了，自己現在安全了。想到這裡，小芳感覺自己輕鬆多了，邁開步子往家裡走去。她發現校門口有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這個女人拿着一個小學生的書包站在校門口，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學校的大門。這時候學生們基本都放學回家了，小芳是因爲害怕才捱到最後回家。女人看到小芳出來，抓住小芳的手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叫張連清的男生。張連青小芳認識跟自己一個班，雖然自己沒跟他說過話，但班裡一共二十四個人，一整年下來想不認識都不行。小芳告訴女人張連清她是認識的，女人很高興問她知不知道張連清去了哪裡。小芳一位張連清跟自己一樣還呆在學校裡就好心的告訴這個女人他可能還留在學校裡，那個女人聽到之後興奮的跑進了學校。
回家的時候小芳想看來張連清是個貪玩的孩子，放學不回家還逗留在學校裡，害的自己的母親跑來找他。小芳想如果自己也很晚不回家留在學校裡，養父會不會也來找自己。那時候的孩子放學都是自己走回家，沒人接送，大家要麼結伴回家，要麼自己走回家。小芳屬於後者，沒人願意跟她結伴回家，她也已經習慣了自己走回家。張連清的媽媽這麼着急來找他，看來是很愛自己的兒子，這讓小芳很羨慕。
第二天正式上課，王老師還是沒有來，語文課是村裡的一位女教師上的。不知道是不是很長時間沒上過課的原因，這位女老師的嗓門控制的不是很好，聲音尖利的讓坐在第一排的小芳想捂起耳朵。短短的一節語文課，這位女老師就摔了三次課本，扔了五次粉筆。班裡寒噤不語，小芳也是膽顫心驚，沒想到語文課可以上的這麼安靜。這位女老師沒說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也沒自我介紹，好像她覺得全世界人民都應該認識她似的。她夾着一本語文書，拿着一根竹子的教鞭大步流星的走上講臺開始上課，上課的時候，手裡的教鞭不停的敲擊在講臺和黑板上。每次她泄憤似的敲擊黑板的時候，黑板上都會激起一陣粉末。小芳一直沒有聽進去課，她一直在想王老師爲什麼不來上課，難道她病了。小芳覺得班裡很多人應該像她一樣想王老師，這位新來的老師，雖然年紀不小，但是他們都不喜歡。
小芳迫使自己認真去聽課，她告訴自己只要熬過今天，明天王老師就會回來了。雖然沒人告訴她王老師到底怎麼樣了，但是她一直堅信王老師明天會回來。即使小芳這麼逼迫自己，還是不可避免的走神。她總絕得班裡好笑少了一個人，到底少了誰她說不清楚，她坐在最前面不可能上課的時候扭頭朝後面看。下了課小芳看了看班裡的人，發現只有張連清的位置空着，看來張連清今天沒來上學。小芳突然想起昨天那個披頭散髮的女人，難道昨天張連清的媽媽那麼着急找他是因爲他生病了。
熬過了好幾個明天那個女老師也沒有走，還是繼續教他們語文。王老師也一直沒有出現，小芳終於開始慌了起來，她有種預感，覺得王老師再也不會回到這間教室裡來了。一想到這裡小芳不由自主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那位女老師很生氣的用手裡的教鞭敲了她一下，小芳感覺到手臂傳來一陣疼痛。她被語文老師趕到了門外面罰站，這對於她來說這也不算什麼，現在她最關心的是王老師爲什麼到現在還不回來給她們上課。
與此同時，張連清的媽媽還是每天拿着張連清的書包到校門口來找他。張連清的媽媽變得越來越憔悴，乾燥的頭髮遮住了整張臉，身體也比小芳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瘦了很多。每天中午或是晚上放學的時候，她都站在學校門口，見到路過的學生就會發瘋似的抓住他們問認不認識張連清。很多同學都躲得遠遠的，畢竟她的樣子有點嚇人，誰都不願意被那雙乾癟的手抓住。不管怎麼不願意，放學的時候學生太多，總會有那麼一兩個被她逮到，被逮到的人會慌張的朝學校指了指說張連清可能在學校。這句話小芳之前告訴過她，如果真在學校的話，她早就應該找到了。聽別人這麼說她穿過放學的人潮，衝向學校的大門。不過她沒能衝進去，剛到門口的時候就被學校的幾個老師攔住了。老師們告訴她張連清沒在學校，他的事跟學校無關。
張連清的媽媽顯然是不相信老師們的話，狂躁的想掙脫老師們的雙手，可是就算他她掙脫了，還是會再次被老師們抓住。最後她絕望的跪在了校門口，相信這時候她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否則她還是會繼續喊叫繼續往裡面衝。有些老師不忍看到她這樣子，蹲下來勸她回去，可是她好似沒聽見似的，低着頭任由自己的頭髮散落在自己臉上。別的老師拉了拉勸她的老師，說了一聲走吧，然後老師們也消失在回家的人潮中了。小芳一直不明白，爲什麼老師們不讓張連清的媽媽到學校裡找張連清，難道張連清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過錯，老師們才罰他留在學校做值日生。如果只是做值日生的話，他的媽媽爲很麼會哭的這麼傷心。小芳知道眼淚比生病更重要，所以她隱隱覺得這件事跟生命有關。
張連清的位置還是空着，那位新來的語文老師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王老師還是沒有出現。由於先來的語文老師很嚴厲，所以班裡學習語文的氣氛反而變得濃厚起來。有的同學就算放棄賺大錢的數學作業不寫，也得把語文作業寫完。新來的語文老師總有佈置不完的作業，每天都得默寫課文和生字，寫不下來的就得把默寫的抄寫二十遍、三十遍或者五十遍。除此之外，語文老師每天還會讓班長抄寫一些其它的作業，就算作業這麼多，上課的時候也不能寫作業。王老師在的時候，課程感覺一點都不多，作業也很少，有時候她講完課還會帶同學們玩一會。如果還有剩餘的時間會讓小芳他們寫寫作業或是練字。小芳很喜歡練字，她一直想寫一手像王老師一樣的字。學校讓同學們訂練字的鉛筆字帖，養父覺得沒用就沒給小芳訂，每次王老師讓練字的時候別人都拿出字帖認認真真的練字，只有小芳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後來王老師發現小芳沒有字帖，就給了小芳一個田格本，教她怎麼把字合理的寫在田格本里。這種田格本學校的辦公室裡有很多，但沒人想過用它來教學生們練字。小芳不明白學校爲什麼會捨近求遠的讓學生訂那些字帖，田格本練字豈不是更好。小芳起初寫的字歪歪扭扭的，她自己很生氣，後來王老師告訴她練字需要靜下心來一筆一劃的寫。小芳聽了王老師的話，開始認真練習，沒過多久就能把字工整的寫到田格本里。新來的語文老師顯然不覺得練字有什麼作用，上課練字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所以她廢除了這個習慣。除了不再練字，上課的時候也不會帶大家做遊戲，每天除了抄作業就是背課文。小芳一直絕得那麼一薄本語文書爲什麼會花費這麼長的時間去學，難道每天都學就一定能達到想要的效果嗎。班裡其它同學似乎對語文老師這種方法沒什麼意見，每天都是跟着不斷的抄作業背課文。小芳一直沒忘記王老師，天天都在盼望着她回來，她以爲大家跟她一樣，但是她發現大家好像都忘了王老師一樣。比起對你好的人，對你不好的人反而更容易讓你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