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銘在觀察曲向強的時候,曲向強當然也在觀察他。在這之前,曲向強就打定主意了,就算朱一銘回來之後對他有意見,木已成舟,又能如何呢?總不至於讓施爲民回來,他再把賀齊派過去,那不是扯淡嘛!
曲向強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太久,朱一銘的一句話就打破了他之前精心佈下的局。
朱一銘遞了一支菸給曲向強,然後開口說道:“書記,這事真是麻煩你了,本來我還準備專程去省裡談這個問題的,想不到你竟提前將這事搞定了,現在我只需要把心思放在方山和泰龍湖的二次開發上面就行了。”
這話上,朱一銘說得輕飄飄的,乍一聽上去也沒有任何問題,曲向強稍一咀嚼,就發現其中的問題所在了。他之所以親自和馬啓山打招呼,然後打發施爲民去省裡,絕不是隻爲拿到省裡這筆撥款,他打的是另外的算盤。
泰方市旅遊開發項目是朱一銘一手搞起來的,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是憑藉這方面的政績順利晉級的。他之前是常務副市長,負責具體的項目,那當然沒有任何問題,現在是市長,要負責市裡的全面工作,沒有必要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負責具體的項目。
如果讓朱一銘也選擇繼任者的話,那當然不會有施爲民什麼事情。他的頭上貼着一個大大的曲字,朱一銘腦子進水纔會把這個非常容易出政績的事情交到他的手上。
曲向強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讓施爲民去省裡談撥款的事情。在這經濟掛帥的年月裡,能搞到錢的就是大爺,如果施爲民把省裡的千萬撥款搞到市裡以後,朱一銘扔把這項目給人負責的話,那可就是有點說不過去了。那樣的話,可就有點不管不顧撕破臉的意思,曲向強賭對方絕對不會那麼去做。
本以爲對方就算心裡再怎麼不爽,也只有把這個暗虧給吃下去,想不到朱一銘卻來了這樣一手,他仍要親自負責這個事情。這樣一來,曲向強之前做出的諸多努力,就付諸東流了,就連施爲民在省裡的忙碌,也成了受朱一銘的委派,不光沒有他市委書記什麼事情,施爲民能撈到手的政績也只是去省裡跑了一回腿而已。
朱一銘走後,曲向強坐在沙發上久久地沒有起身,他實在有點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又輸了的。在這之前,他可是經過反覆算計之後,才決定走出這樣一步棋的。他這麼做的本意是除了幫施爲民爭取到一筆光彩奪目的政績以外,他也可以進一步插手政府的事情,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想不到他精心設計的局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給對方破了,別說什麼高難度的手法了,甚至人家只是用了一句話,就讓他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了。
當朱一銘說出那話的時候,曲向強想了好一陣,也沒有找到回擊的話。在這之前,他幾乎把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考慮到了,甚至想了好幾條對策來回應朱一銘的動作,但他卻忽略掉了一個重要的東西,一個重要到能瞬間瓦解他全部攻勢的東西。
曲向強這一切的動作都建立在幫施爲民和其他副市長,尤其是賀齊爭奪這個項目的負責權上面。他忽略掉了朱一銘直接把這個項目抓在手裡,不交給其他人。這樣一來,就從根本上化解了曲向強的攻勢,使其連還手之力都喪失了。
不管朱一銘想要把這個項目交給哪個副市長負責,他們都不具備和施爲民競爭的條件,畢竟省裡的二次撥款是他搞來的,但如果讓施爲民和朱一銘競爭的話,那無異於以卵擊石了。撇開兩人之間的身份差異不說,這個旅遊開發的項目本來就是朱一銘鼓搗起來的,施爲民就只去省裡跑了一趟腿,拿什麼和他爭呢?
曲向強想清楚其中的關節以後,簡直有種要抓狂的感覺,他恨自己顧頭不顧腚,這麼大的破綻之前居然都沒有發現,他得意不已。現在的結果是他費了老大的勁卻是爲他人做嫁衣,當然朱一銘向他道了一句感謝,但這個詞聽在他的耳朵裡面更像是一種嘲諷。
曲向強坐在沙發上久久的沒有動彈,一支菸抽完了,立即接上另外一支。他現在需要菸草的慰藉,這樣才能感到稍稍舒服一點。
朱一銘從曲向強的辦公室出來以後,臉上一直掛着淡淡的笑意,回到辦公室以後,他臉上的笑意仍然沒有消失。剛纔曲向強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太精彩了,和一個本以爲贏定了賭徒發現對手的牌竟比他手中的還大時無異。
朱一銘本來確實準備把這事交給賀齊去做的,之前雖然一直是魏美華在負責這件事情,但由於施爲民的強勢崛起,他必須要爲賀齊創造更大的平臺。朱一銘本來準備先做一下魏美華的工作,然後再找賀齊,讓其去省裡跑旅遊項目開發二期的撥款。
現在這事只有暫時緩一緩了,他既然在曲向強面前已經表過態了,至少要做出一個樣子來,否則,對方可能以爲爲藉口,反過來頭刁難他。
儘管心裡很清楚這件事情是曲向強在後面搗的鬼,施爲民只不過是臺前的傀儡,但朱一銘還是決定好好敲打他一番。不要以爲搭上市委書記就可以不把市長放在眼裡了,那樣的話,你只會是自找罪受。
打定主意以後,朱一銘就把王勇叫了進來,讓他打個電話給施爲民,讓其打電話過來彙報去省裡領取撥款的情況。
王勇聽到這話以後,嗯了一聲,然後擡頭看了朱一銘一眼,說道:“老闆,施市長這段時間的腿腳很勤快,基本做到早請示,晚彙報,我覺得他都快忘記自己是副市長了。”
王勇在“副市長”這三個字上面加重了語氣,其中的意思非常明顯。施爲民是市政府的人,卻去市委書記那兒早請示,晚彙報,這就不能不讓人產生一些其他的想法了。
朱一銘聽後,呵呵一笑,說道:“你小子現在也學會說話陰陽怪氣的了,他願意去那兒請示、彙報就讓他去嘛,只不過我這該請示、彙報的,他還得過來,否則的話,我只有打電話過去了,呵呵!”
朱一銘說這話的時候,雖然臉上一直掛着微笑,但王勇卻能感覺到老闆的憤怒。看來老闆心裡早就有數了,既然如此的話,那他就沒必要瞎操心了。他看施爲民這段做派,心裡着實不爽,就算你是市委書記的人,也沒有必要做的這麼明顯的,給人的感覺,那貨真的就差在腦門上貼上一個“曲”字了。
施爲民接到王勇電話的時候,還在牀上沒有起來,這兩天就忙着和財政廳的幾位大佬混在一起了。雖說這筆款子是省長打過招呼的,他們不敢不撥給泰方市,但遲個十天半個月左右的總還是可以的吧。
施爲民心裡非常清楚能不能在短時間之內拿到這邊錢,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麼,所以拼了命的陪廳長、副廳長,好不容易纔哄到他們開了進口,下午把手續。
要是提前一天接到王勇的電話,施爲民的心裡還有點不淡定,但今天卻完全沒有必要了。這事他已經搞定了,朱一銘儘管對他不太感冒,但這種情況下,出了表揚他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東西說的。
掛斷王勇的電話以後,他本來準備打個電話給曲向強向他彙報一下這個事情,但想到昨天晚上他興沖沖地告訴對方,款子的事情已經談妥了,對方只是提醒他低調一點,便啪的一下掛斷了電話。
施爲民知道曲向強這麼做有給他潑冷水的意思,這應該是一個善意的提醒,但既然如此的話,今天就沒有必要再打電話給對方了。想到這以後,他便直接拿起電話給朱一銘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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