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銘前腳到家,崔昱後腳就到了。由此可見,他打電話給朱一銘的時候,距離湖濱山莊甚至比對方還近,只不過路況不熟,所以才走在了後面。
將崔昱迎進來以後,朱一銘就忙着去爲對方泡茶了。崔昱連忙說道,我來,我來,但朱一銘卻並沒有給對方這個機會。
兩人在客廳裡面的沙發上坐定以後,兩隻茶杯裡的水汽嫋嫋地騰起。崔昱遞過一支菸去,然後幫對方點上了火。朱一銘心裡清楚對方所欲何來,所以他並沒有推辭,便給了其一個機會。他倒不是有意擺譜,只不過是崔昱一個向其表示感謝的機會,否則的話,他的心裡可能會更加難安。
淡藍色的煙霧慢慢升起,隨即向四周擴散開去。崔昱猛吸了一口煙,然後將其快速地噴吐了出來,他開口說道:“一銘,其他話我也不說了,今天的事情真是太感謝你了,放心,我們弘昱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朱一銘聽到這話以後,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後說道:“崔哥,你我之間相識也有不少年頭了,我是什麼人,你應該清楚,同樣你是什麼人,我心裡也很清楚。我確認在這件事情上面,你絕對會將其做到位的,既然如此的話,我和他打這個賭也就沒任何風險了,所以你不必有什麼其他想法。”
崔昱想不到朱一銘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稍稍怔了怔,然後說道:“一銘,既然你叫我一聲哥,那我也就託個大,以後,只要用得着哥的地方,你只管言語,刀山火海不說,只要能力所及,一定幫你擺平。”
崔昱早就過了容易衝動的年齡,但他和朱一銘之間非親非故,就算是朋友,但也絕對沒有到知己的份上,但對方卻如此這般地力挺他,這確實讓其很感動。
說到這以後,崔昱不等朱一銘插口,繼續說道:“老弟,不瞞你說,在這之前,我想着好好感謝你一番,甚至連禮物都準備好了,但在來之前,志浩打來電話,問起了這個事情。他知道我的想法以後,把我狠說了一頓,所以我也就空着兩隻手過來了,想來想去,只有剛纔的那番話能夠表達我的心意了。”
朱一銘聽到這話以後,呵呵一笑,然後淡淡地說道:“崔哥呀,在這件事情上,還是志浩哥瞭解我。”
說到這以後,他擡起臉來,刻意掃了對方一眼。崔昱見此情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即端起茶杯來藉着喝茶掩飾其臉上的尷尬之情。
朱一銘的臉上雖然波瀾不驚的,但心裡卻是波瀾起伏,不是因爲崔昱說的這話,而是李志浩打的這個電話。李志浩在這之前,已經知道崔昱要來泰方,至於說來這的主要目的,當然是向朱一銘表示感謝。
表示感謝的方式有很多種,李志浩這樣的人物當然想得出來崔昱可能會怎麼去做。開始的時候,可能沒有留意,但想起這茬的時候,便立即給對方打來了電話,電話的內容可想而知。
朱一銘知道李志浩這麼做,主要是爲了防止他陷進這件事情裡面去。雖說他和崔昱之間的關係非常鐵,就算兩人在幕後有什麼交易,也絕對不會傳揚出去的,但這世上永遠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些事情誰又敢打包票呢!
想清楚其中的關節以後,朱一銘只覺得心裡熱乎乎的。無論盧魁,還是李志浩都在及時關注着他的動向,只要覺得稍有風吹草動,他們便會出手將危險的苗頭掐滅,絕不給其他人留任何下手的機會。
朱一銘頓時感覺到了一份厚重的關切之情,讓他有種鼻子一酸的感覺。他一定要好好幹,否則的話,還真有點對不起那兩位的關注。
事情談到這兒已經差不多了,兩人都聰明地選擇了閉嘴,接下來,就一些具體的細節,崔昱問了朱一銘的意見。
對於細節性的這些東西,朱一銘並沒有說太多,他心裡非常清楚,說到蓋樓這事,十個朱一銘也不頂一個崔昱。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認真地聽對方說,對於不清楚的地方,詢問兩句就足夠了。
由於時間不早了,崔昱也就留在了朱一銘家,兩個男人聊到了很晚,事業、家庭、朋友幾乎都有涉及。
在這之前,朱一銘和崔昱的關係主要依賴於李志浩,但經過這個晚上的交流以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又近了一層。通過聊天,朱一銘知道崔楷文退居二線以後,崔昱也確實不容易,就是一直到現在,影響也沒有完全消除,這也是崔昱現在在生意場上異常努力的原因所在。
官場和商場雖屬於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最本質的東西卻是差不多的。首先,不管你走哪條道路,都離不開自身先天的能力和後天的努力;其次官場和商場都離不開人脈,無論是上位的還是下位的,沒有人脈你肯定是玩不轉的;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兩者的風險係數都是非常高的。今天你是座上賓,明天可能就會成爲階下囚;今天你腰纏萬貫,明天可能就一文不名。
看透了兩者之間的關係和聯繫,朱一銘的心裡不由得對崔昱升騰起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他們的境遇不同,走過的道路也不盡相同,但兩人都爲自己的事業打拼,從這個角度來說,兩人都很不易。
第二天一早,朱一銘和崔昱一起高調地吃了一個早飯,然後才送對方離開。
一個月以後,泰方市的安置房建設舉行了盛大的開工儀式,讓朱一銘沒有想到的是省長馬啓山竟然親自到場講了話。
朱一銘在對方到來之前就從李志浩那得到了信息,由此看來,之前在方山派出所的時候,曲東說的曲向強和馬啓山之間是親兄弟的傳聞倒是不假,否則的話,馬啓山應該不會如此不遺餘力地支持曲向強的。
當天晚上,吃完晚飯以後,馬啓山就回了省裡。雖說事先有消息說,他可能會在泰方住一晚,但最終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朱一銘也搞不清楚這消息的真假,不過就目前這種情況,他要在住一晚,倒是很有可能的,應該不是空穴來風。至於說最終爲什麼沒有留在這兒,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許有其他更爲重要的事情發生,使得他的這個計劃落空了。
這種情況出了以後,朱一銘的心裡稍稍安頓了幾分。他心裡非常清楚,馬啓山之所以如此高調地來到泰方,主要是針對他的。從最終的結果看,朱一銘發現,他倒也沒有必要太過在意,畢竟對方是一省之長,就算不遺餘力地支持曲向強,也不可能經常到泰方來。
說白了,泰方最終走向何方,主要還是看他和曲向強之間,誰更強勢一點。這樣一來,朱一銘的心裡就定了,應對馬啓山,他或許力所不及,但要和曲向強周旋的話,他還是很有幾分把握的。
邱雪薇一直在關注着朱一銘的動向,她看得出來,儘管對方表面上談笑風生的,但心裡卻有種不是滋味的感覺。她在體制內,對於馬啓山突然光臨泰方市意味着什麼,心裡非常清楚。這樣想來的話,朱一銘有這樣的表現也就不算意外了。
馬啓山走了以後,其他人互道了一聲再見以後,也就各自離開了。邱雪薇乘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向朱一銘使了一個眼色,然後便又上車離開了。
朱一銘看到對方的表現以後,心裡一熱,他心裡很清楚,今晚對方如此主動,是因爲什麼。這又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人,他沒有理由不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