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之放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給元秋生等人一個思考的時間,讓他們去權衡利弊,最終選擇支持他的做法,或者至少不反對。
爲什麼要這麼說呢?朱一銘覺得推肖銘華上位這事,樑之放擺明了是準備和他們交往,不出意外的話,除了這個位置以外,其他幾個位置上面的人大多應該是元秋生那邊的。
他們如果在肖銘華的事情上面作梗的話,顯然樑之放也會在其他位置上設置障礙,到時候,極有可能是雞飛蛋打的結果。另外,公安局裡面還有一個邱海雲,元秋生親自出馬都未能將對方擺平,此刻他再想染指常務副局長的位置基本已無可能,這樣一來的話,他如果還硬是不同意的話,那基本就等於腦子進水了。
至於說成立市船舶集團引進外資工作領導小組的問題,這是誰都不會也不敢有意見,問題的關鍵其實就在誰擔任組長。不管誰擔任組長,也不管最終這事成與不成,那這人對於全市在引進外資中所起的作用,誰都得承認。
放眼整個泰方市,誰有資格和朱一銘爭這個位置,除非元秋生親自上陣。這個組長可不是隻掛一個名,需要做具體的事情的,朱一銘覺得元秋生一定不會有這個膽量的,幹成了還好,萬一失敗了,那可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通過和元秋生不多的交往,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非常愛惜羽毛的人,他不會冒這個風險的。
如果現在不通個氣,到時候直接把這兩件事情甩出來,元秋生一定會大爲光火,情緒一激動,自然就全給否了。那樣的話,泰方市一、二把手之間就要進行正經八百的交鋒了。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樑之放要想獲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樑之放是不會選擇和元秋生將帥相對的。
這當然只是朱一銘的分析,事情的情況究竟如何還有待進一步觀察,儘管如此,朱一銘還是覺得從樑之放的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華夏的官場是金字塔式的結構,越往上越困難,從恆陽到省裡以後,朱一銘就非常注意向經驗比他豐富的官員學習,只有放低姿態,才能學到本領,最終有一天超越他們。
任何一個官員,身上都有其閃光點,尤其像樑之放這樣的一市之主,沒有兩把刷子的話,恐怕早就被人擠下來了,哪兒還輪到你在上面風光。
兩點四十五左右,朱一銘準時從自己的辦公室出發,經過前幾次的觀察,他發現這個時候去位於十二樓的常委會議室最爲恰當。按照他的職位,他應該能排在老四的位置,但在非常講究論資排輩的華夏國千萬不能如此託大。
他現在出發,到會議室的時候,大概兩點五十左右。這時候有人過來,有人還沒有到,還看不出來級別什麼的,所以他選擇在這時候過去,就是不想給人一種他故意拿捏身份的意思,那樣的話,只會讓大家心裡不爽,誰願意看見剛剛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年青人在自己面前裝腔作勢的?朱一銘現在充分認識到爲官非常只要的一點:低調做人,高調做事。
朱一銘看着手機上面的時間,兩點五十八分的時候,元秋生和樑之放一前一後進入了會議室。這種情況,可有點不對。按說書記是班長,理所當然地最後一個進來,而元秋生應該比對方早個三五分鐘,今天這可是前後腳呀。
乍一看,這是元秋生不懂規矩,但他過來的時間應該沒什麼太大問題,就算樑之放準點過來,也應該還有兩三分鐘的時間,如果稍遲一點的話,那就奔五分鐘去了。造成現在的這個局面的原因,主要是樑之放過來得稍微早了一點,反而把元秋生搞得被動了。
看來這位書記大人果真不是安穩的主,連這樣的小事也不放過,想法設法地要爲元秋生添點堵,看來果真是一隻老狐狸。
朱一銘和其他人一起站起身來,和黨政兩位主官打招呼。他注意到樑之放的臉上笑容滿面,不光和大家點頭致意,還和季慶餘小聲嘀咕了兩句,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元秋生此刻卻苦着臉,表情非常嚴肅,好像誰欠了他三百塊不還似的,一言不發地往前走着。
元秋生此刻的心情鬱悶到了極點,和那天得知問鼎一把手沒戲時的心情差不多。他怎麼也想不到之前一時心慈手軟,沒有及時把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的事情定下來,現在居然成爲別人用來打他臉的工具。
拿到會議議程以後,他就感覺到了情況不對,幾個電話一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有心想不讓這個叫肖銘華的人擔任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但這樣一來的話,他將陷入到兩難的境地。如果因爲這事,只是得罪樑之放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那麼去幹,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還有一個朱一銘夾在裡面。
這個肖銘華是從泯州恆陽調過來的,擺明了是朱一銘的人,他特意向林之泉做了一個瞭解,得知兩人竟然還是同學,上學的時候就好得穿一條褲子。他這時候如果反對了,那朱一銘還沒恨死他,再想拉攏對方什麼的,想都別想了。看來他這次只能做吃黃連的啞巴了,唉,真是他媽.的鬱悶。
就在元秋生心煩意亂之時,桌上的電話座機突然響了起來。他隨手抓起話筒,沒好氣地問道:“喂,哪位?”
“表叔,我是衛軍呀,我怎麼聽說,市裡要直接給我們局裡安排一個常務副局長過來,要是這樣的話,周淮怎麼呢,人家跟着我可是忠心耿耿的,上次……”
“好了,別說了!”元秋生衝着話筒大聲喝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那個周淮除了會溜鬚拍馬還會什麼,說扶不起的阿斗,那都是擡舉他了。”
元秋生說到這以後,略作停頓,語氣一緩,繼續說道:“衛軍呀,讓我怎麼說你好,你也是一局之長了,一定要注意培養一些能拿得出手的人,有些時候,就是我想幫你們說話,可也得找得到藉口呀!”
聽到元衛軍不情願地嗯了一聲以後,元秋生繼續說道:“這事下午開常委會的時候會討論,不過結果基本就這樣了。你下面再做工作得多動動腦子,他是常務副局長不錯,你可是局長呀,千萬不要給我掉鏈子,否則我饒不了你。”
“表叔,你放心吧,我知道該這麼做了。”元衛軍嗡聲說道。
掛斷電話以後,元秋生陷入了沉思,他能輕而易舉地說服元衛軍,但卻說服不了自己。這段時間,他對樑之放和朱一銘的一舉一動特別留心,儘管如此,人家還是悄悄結成了聯盟。他雖然不清楚兩人在究竟是怎麼合作的,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對他元秋生而言,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通過和林之泉的交流,元秋生自認爲對朱一銘這個人還是有一定了解,從對方在恆陽市的表現來看,這絕對不是一個任人揉捏的主,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對方居然直接會從公安局入手,這還讓他真的有點不淡定。
揉了揉痠疼的太陽穴,元秋生重新拿起了剛剛下發的會議議程,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這個市船舶集團引進外資工作領導小組上面。既然知道公安局常務副局長的職位無可挽回,再在上面花功夫也就沒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