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銘想不到曲向強在這時候竟然來這麼一出,這倒確實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雖說他和弘昱有關係,但這麼也比不上曲向強和東萊之間的關係。
曲向強之所以來這麼一出,顯然也是因爲看清了這一點。朱一銘清楚他和東萊之間的關係,他當然也知道朱一銘和弘昱之間的關係。這也是他臨時想出來的一招,但此刻卻起到了奇效,大有將對方一軍的意思。
就在朱一銘愣神之際,一個聲音從橢圓形會議桌的最下首的位置傳了過來,我是安置房建設領導小組的副組長之一,剛纔班長也指名道姓由我來負責弘昱集團的事情,如果這邊出了事的話,那就由我來承擔責任吧!
賀齊這話說得很有水平,他心裡很清楚,曲向強聲稱願意承擔東萊集團這邊的問題,而他在這時候站出來,顯然在分量上和對方相比輕了許多。爲了防止對方出言奚落,他先把之前曲向強說過的話提出來,這樣一來的話,對方就不好多說什麼了,他總不至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賀齊之所以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目的很簡單,就是爲了保住朱一銘。前段時間,朱一銘已經把他和弘昱集團之間的關係詳細地告訴了賀齊,他很清楚朱與那個崔老闆之間並沒有利益糾葛,有的最多也就是朋友情分。
這時候,曲向強逼朱一銘表態,這無疑有點過了。東萊那邊是他的哥哥,而弘昱這邊和朱一銘卻沒有什麼太過密切的關係,這有點擺明了要欺人的意思了。
賀齊也考慮到了由此帶來的後果,他這話一出就等於徹底和曲向強撕破臉了,他對此倒不是太在意的。從他成爲常務副市長的那一天起,他就和朱一銘捆綁在了一起,在這種情況下,和曲向強劃清界限到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
朱一銘聽到賀齊的話以後,微微一怔,說實話,對方的表現讓他很是吃驚。有人可能認爲賀齊是藉此舉向他表忠心,但朱一銘卻不這麼認爲。
要是一個縣長或是局長這麼做的話,那可以這麼理解。賀齊現在可是堂堂的常務副市長,市政 府的二把手,實實在在的市領導,他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去做。
儘管對賀齊這樣的做法很是感激,但朱一銘卻不會真的讓對方去承擔這個責任。他走到今天這步不容易,賀齊能成爲常務副市長,同樣很難,甚至和他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能如此這般的自私,自己惹出來的事,讓對方去承擔風險,那他朱一銘成什麼人了。
朱一銘看了賀齊一眼,笑呵呵地說道:“賀市長,你這急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改?弘昱集團是我引進的,就算真出什麼事的話,也得由我來承擔責任。班長,我說得沒錯吧?”
曲向強聽到這話以後,從鼻子裡面輕嗯了一聲,什麼話也沒有說。
曲向強想不到賀齊竟然會蹦出來,他正想着好好削一削對方的面子,但誰知還沒輪到他開口,朱一銘卻已經搶先開口了。這讓他心頭的鬱悶之感,不由得有加重了幾分,卻又無處發泄。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市委秘書長高成傑長出了一口氣。曲向強之前提出兩家競爭的觀點不會再有人提及了,但這事卻變相地敲定了下來。此後,雙方不僅在工程進度,包括安全和質量等各方面展開競爭。這些對於他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只要不搞舉手表決神馬的,那就沒有他任何問題。
高成傑之所以如此不淡定,是因爲有這麼一個情況存在。他有個親戚在省城出了一點小事情,他雖說是泰方市的市委常委、秘書長,但在應天卻玩不轉,最終還是曲向強出面才幫其擺平了這件事情。
在應天回泰方的路上,曲向強和他簡單提了一下今天的事情,當時他除了答應以外,沒有第二個選擇。
高成傑非常清楚泰方市黨政兩位主官之間的關係,他本事朱一銘的人,要是突然轉過頭來支持朱一銘,那其他人會怎麼看他呢,他實在有點不敢往下想。
只要在華夏國體制內,不管你在哪個層面,只要站了隊的,如果再改換門庭的話,是要被其他人詬病的。雖說高成傑就算在這件事情上支持了曲向強,並不代表他就要站到對方那邊,但衆人看到這個情況,誰又會去聽他的解釋呢?
現在,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沒有再舉手表決的必要了,高成傑爲此長出了一口氣,好險呀,好險!
在泰方市一干常委的心裡有這樣一個認識,那就是隻要談的具體的事情,兩位主官的想法總是不對路子,只要出現這種情況,收場的時候,市委書記的臉上都不會有好臉色,有時候甚至還怒氣衝衝的,這一次也不例外。
曲向強在宣佈散會之後,便站起身來轉身往會議室的門外走去。在這過程中,他還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擡頭仰臉,狠狠地瞪賀齊一眼,其中大有我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的意思。
賀齊對此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他剛纔既然選擇站出來,就不會顧及對方的打壓。再說,曲向強雖然是一把手,但他是常務副市長,就算對方的手再怎麼長,要想伸到政 府這邊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賀齊對其可以說是有恃無恐。
朱一銘一直注意着曲向強的表現,當其瞪賀齊的時候,他看得格外清楚。既然已經撕破臉了,朱一銘絕不會給對方衝着他的人甩臉子的機會。就在曲向強剛轉過身來的時候,他衝着賀齊大聲說道:“賀市長,一會中午一起吃飯,我有點事情要和你商量。”
賀齊先是一愣,隨即笑着答應了下來。
高成傑注意到在朱一銘和賀齊一說一笑的當口,曲向強的身子猛地一怔,垂放在身體一側的右手隨即緊握成拳,稍作停頓以後,又繼續向前面走去,只不過步伐顯然要比之前沉重了許多。
朱一銘微笑着和衆人打着招呼,直到賀齊走過來的時候,他才擡起腳和對方一起往門外走去。
什麼叫親密無間的合作,什麼叫互相幫襯着前行,看看此刻朱一銘和賀齊之間的表現,你就能得到相應的答案。
回到辦公室以後,朱一銘對賀齊說道:“你剛纔不該那樣說呀,他顯然是衝着我來的,你那樣做,不光不能將我摘出來,而且會讓你自己陷進去,真的沒有那個必要。”
“市長,其實有些話我早就想說了,不過一個大老爺們,要是說得太煽情了,似乎有點和身份不符,但你今天既然這麼說了,我不妨也說說我的內心想法。”賀齊遞過一支菸去,看着朱一銘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等朱一銘開口,賀齊繼續說道:“在你來泰方市之前,我壓根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我能成爲常務副市長。撇開省裡空降和外市調任不說,任華才和施爲民就能把我壓得死死的,而這一切都因爲你的到來而發生了改變。”
說到這以後,賀齊猛抽了一口煙,然後繼續說道:“市長,感謝之類的話語,我就不說了,一句話,你指到哪裡,我就打到哪裡。如今天這般,就算你來不及指,我也照打不誤。”
朱一銘聽到賀齊的這一番話,心裡很是感動。之前,他覺得賀齊今天的做法有點太過沖動了,但此刻他卻一點也不這麼認爲了。朱一銘站起身來,在對方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然後沉聲說道:“好兄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