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兒等候在蕭景浩經常進出的小徑上,遠遠的瞧見他走來,連忙做出一副偶遇的樣子,迎上去行禮。
蕭景浩驚喜的看着丹兒,怎麼幾日不見,佳人好像瘦了,一定是鬱結於心,難以舒緩,伸手扶起丹兒,卻沒有放手,關切的問:“怎麼好像看着清減了不少,還在因爲杜大師弟子的事煩心嗎?”
丹兒被拉着柔荑,有些害羞,頭埋得更低了。“多謝大少爺關心,事已成定局,奴婢不敢還有什麼奢望。只是,奴婢曾經得到過杜大師悉心指導,奈何奴婢不爭氣辜負了大師期望,心裡愧疚,想當面跟大師告罪。”說罷,怯生生的擡頭,有些期待的看着蕭景浩。
蕭景浩被她那雙小鹿般羞怯的眼一望,頓時心中憐意橫生,笑道:“可是想去杜大師那裡?某帶你去吧。”
婢女是不得隨意進出內院的,丹兒雖然可以悄無聲息的潛入,但是時間卻不能耽擱太久,這次她想好好跟杜爲康打探,只能找一個正大光明的藉口,蕭景浩就是最好的掩護。
於是,丹兒順利的被蕭景浩帶到了杜爲康的小院。
當丹兒見到煥然一新的柳新雅,不由多看了幾眼,之前幾次都是在一羣人中,她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個其貌不揚、不愛說話的女孩。
這回好好觀察下來,首先得出這個女孩樣貌毫不起眼,這點只要看蕭景浩只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就不在多看,就能看得出。
再來就是這個女孩一點都不機智靈巧,對她場面上的恭維話只會唯唯諾諾的點頭道謝,聲音輕的像蚊子叫,小家子氣十足。
最後從各方面比較,丹兒有幾分自得得出結論,這個小雅全身上下沒有半分勝出自己的地方!
那麼世子跟公子的所謂青睞有加,只不過是看在杜爲康的面子上,這個丫頭應該不足爲懼。
杜爲康親自出來接待蕭大少爺的大駕,看見丹兒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大少爺光臨,老夫有失遠迎啊!不知道可是有事找老夫相商。”杜爲康拱手說道。
蕭景浩看了丹兒一眼,“某隻是偶遇丹兒姑娘,順便送她過來,那你們聊,某先告辭了!”
知道丹兒有話跟杜爲康說,蕭景浩雖然有心留下,但是杜爲康畢竟是父親的至交,要是自己對丹兒的心思被他看出幾分,說給父親聽,那可有的他受的了,只得先告辭避嫌。
送走蕭景浩,丹兒示意杜爲康要單獨談話,杜爲康看看在一邊伺候的柳新雅,見她規規矩矩,甚至有些木楞的樣子,暗自好笑,這個徒弟還是演技派啊!
朝柳新雅吩咐一聲,“你去收拾一下我的酒櫃,下午教你黃酒的辨別。”
丹兒看着柳新雅慢慢退出去的身影,見左右無人,便一副關切的樣子悄聲對杜爲康說:“這個小雅可靠嗎?據說是大老爺最寵愛的女兒身邊得力的丫鬟,應該是大房的心腹吧?大師,您還是要防着她一些。”
杜爲康深深地看着她,點點頭:“老夫心裡有數,你放心。”
丹兒見他看似早有防備的樣子,以爲他是採納了她的建議,滿意的一笑,態度又親近了幾分,“杜老,不知上次您提過的那個跟我們一樣的人在哪裡?可是回來了?不知能不能見一面。”
“嗯,這個我還要跟他商量一下,畢竟他身份跟我們不同啊……”說完,杜爲康好似知道自己失言了似的,訕訕的閉上了嘴,任由丹兒如何旁敲側擊都打聽不出任何消息。
丹兒也不着急,慢慢聊着天,一邊觀察着杜爲康的神色,只見他明顯有些不專心,好像在期待什麼的樣子。
這個時候,院子裡出來一陣犬吠聲,杜爲康精神一震,跳起來,用跟他年紀不符的靈敏動作衝出門外。
丹兒連忙跟上,卻見杜爲康轉過頭來,“你在屋裡稍後,老夫去去就來。”
“是,大師!”丹兒恭敬的退回座位,看着杜爲康邁出房門,然後飛快的竄到窗前朝外看去。
只見院內一個大狗狗在搶杜爲康的手裡肉腸,丹兒看着皺了眉。這個不是世子的愛犬嗎?緊接着,她看見杜爲康撫摸了幾下狗狗的脖頸,然後把肉腸餵給它,揹着雙手轉身回來。
丹兒連忙坐回座位,方纔她眼尖的發現杜爲康在抽回手的時候,從狗狗的項圈裡拿出了一個紙條。世子的愛犬與杜爲康之間,他們在傳遞什麼消息?
杜爲康若無其事的回來,再開口卻是逐客令,“今天老夫還有事,你先回去吧,改日再來說話。”
丹兒知道他要做什麼,便善解人意的告辭。
出了院門,丹兒繞到院牆邊上,見四下無人,翻身重新進了院內,只見杜爲康在書房展開一個紙條在看,這個時候小雅在屋外喚了一聲,讓他一驚,順手將紙條夾入一本典籍之中,走出了書房。
丹兒隨即轉身進了書房,翻開典籍,拿出字條,迅速閱讀了一遍。
只見又是跟上次同樣的筆跡,用英文寫着:“明日午後,雲竹苑。”
丹兒不動聲色地放回了紙條,悄無聲息的翻出了牆外。
這時暗處探出兩個腦袋,顯然已經觀察她很久了。
杜爲康長嘆一口氣,“這個丹兒,果然有問題。行事鬼祟,老夫真是……”
“師父,這不是您的責任,我們都想不到,她看起來明明跟我們一樣,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出賣我們,對她的好處就那麼大嗎?”柳新雅看着杜爲康,低聲勸慰。
“好了。這個不提了,明天還有一關要過。”杜爲康振作精神說道。
柳新雅點點頭,“但願明天一切順利吧。”
一夜無話,各懷心事的人們卻註定無眠了。
丹兒午膳後就藉口給蔡夫人找輕熟的酸橘子解吐,前往花園。打發兩個小丫鬟去摘,她輕掠出花園,飛奔前往“雲竹苑”。
與此同時,柳新雅跟杜爲康也正在慢慢前往“雲竹苑”,柳新雅一身小廝裝扮,帶着罈子一直帶着的帽子,低着頭,跟着杜爲康。
“師父,等會進去跟世子說的話,您都記下了嗎?”
“知道,反正只要看起來像老夫跟世子密議什麼的樣子就行了,對吧?”杜爲康神采奕奕,很精神的樣子。
“是的,師父,徒兒等她……離開,再進去。”柳新雅低聲說。
世子興沖沖的早早等在了“雲竹苑”。
藏天在路上見到世子匆匆走過的身影,正想上前打招呼,卻見他轉入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好奇之餘,便悄悄跟上。
阿竹警惕的四處張望,藏天幾次都差點被他發現。只得遠遠的跟着,看着他們進了“雲竹苑”,想了想,藏天突然明白了過來,正想離開,卻見丹兒悄悄探進的身影。
她又來做什麼?藏天隱藏好身影,從這裡正好可以看到世子跟丹兒的方位。藏天平心靜氣,靜觀其變。
過了沒多久,只見杜爲康揹着手,踱着步子靠近世子。
世子顯然很意外,才說了一個字:“你……“
就聽杜爲康打斷他的話,“老夫依約前來,只是因爲老夫那……世子贖罪。”杜爲康說話中間突然壓低了聲音,藏天沒聽清他說的話。
李莫離擺了擺手,看不出喜怒,“嗯,我知道了,杜老,辛苦你了。”
只見杜爲康靠近幾步,低聲說了什麼,世子點點頭,兩人居然開始漫步在竹林中,接下來他們的談話半點都聽不到了。
阿竹警戒的範圍很廣,藏天跟丹兒都無法靠近,藏天只得盯緊丹兒,只見她滿面震驚的樣子,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態,她發現了什麼?
沒多久,杜爲康跟世子分手,杜爲康遠遠的離去。丹兒後退了幾步,看樣子想離開,藏天明白,原來她無視自己的警告,居然還在調查杜爲康!心裡大怒,卻突然明白了今天這事的蹊蹺。
杜爲康那麼清高孤傲的人,怎麼會跟世子在這樣的地方隱密的見面,世子明顯有些意外,種種疑點只能說明,世子在等的人是——
藏天剛想明白,就見丹兒居然也停了離開的腳步,重新躲回了原來的地方,繼續觀察着世子,只見世子居然又回來的樣子。
藏天心中一緊,果然不遠處一個瘦小的身影穿着小廝的裝束的人正在靠近。
絕對不能讓丹兒看見柳芽,這個念頭頓起,藏天移步來到丹兒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