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回來(十)

沈王妃從世子的房裡離開,碧落和憐色帶着一衆丫頭們守候在房裡,不時地看一看昏沉沉睡去的世子爺,用絲帕給他擦一擦頭上的汗珠。

兩個人心裡都不明白,這是怎麼了?憐色再走出來,到書房裡來找自己的哥哥,卻是跟朱宣的一個貼身小廝。憐色的哥哥也不大明白,對憐色道:“想來總是爲世子爺外面不好的地方流連了。”然後就催着憐色回去侍候:“這書房院外也不是你久站的,不要亂打聽,快回去吧。”

說過他自己先進去了。月色漸升起來,憐色一個人站在書房院外的柳蔭樹裡,獨自淒涼地正要走開,聽到院內有人在說話:“今天的事情不許亂問不許亂說,有這樣大膽的讓我知道了,送到王爺面前發落去。”卻是朱壽在說話,院子裡四、五個小廝一起答應着。

院外的憐色不敢再站,匆匆回房去,路上看到不知何故樹上驚起一隻鳥來,叫上幾聲夜飛而去,憐色越發的要落淚。心坎兒裡時時放着的世子爺被王爺打得動不得,讓作丫頭的人也是心裡悽楚得不行,獨自在路上又落一回淚的憐色在世子院外擦擦眼淚這纔回去。

剛進房裡沒有站住腳,就看到王妃房裡有人來喊:“王爺讓跟世子的人過去一個。”碧落就去了,一直來到王妃房裡,看到王爺王妃兩個人坐着,並沒有很生氣的樣子,碧落還是小心地過了來。

朱宣倒不是問兒子如何,他今天不想問,喊人過來只是沉着臉交待:“世子外面嬉遊去,總是房裡人侍候得不好。世子大了往外面去,外面總是有人要引着下流不尊重,房裡的人聽到看到什麼不好,趕快來回纔是,不要只想着依着他,樣樣爲他瞞着藏着,要是我知道了,是不依的。”

“是,”碧落戰戰兢兢地應下來:“奴婢們只在世子房裡侍候,一應外面的話也不懂,要是聽到了,也是趕快來回纔是。”

沉着臉的朱宣這才“嗯”上一聲,倒是沈王妃關切地問起來:“世子醒了,讓他再服一回湯藥纔是,晚上的菜我都看過了,都是他愛吃的又能吃的,今兒剛捱了打,倒是勸着他少吃一些,七分飽纔是,吃得十分飽克化不了又要有事情。”

碧落一句一句答應下來,這些話聽得朱宣只是皺眉:“偏你這些話不過打兩下子,我還不足夠呢。”已經是戰場上的一位將軍,不再是懷裡的嬌兒子。

“是了,是了,”妙姐兒趕快息事寧人,剛纔說世子是關切的神色趕快轉爲對朱宣的笑臉兒:“我只是說一說,表哥覺得不好,不說就是了。”這纔打發碧落回去:“夜裡看着些兒,我才讓人送一牀絲被去,一樣暖和倒是重量減去不少,這樣蓋在身上不會碰到身上的傷。。。。。。”

朱宣“虎”地轉過臉來瞪了妙姐兒一眼,妙姐兒笑容滿面地這纔對碧落道:“去吧,你去吧。”看着碧落走出去,笑盈盈對上朱宣的冷臉兒:“表哥,明兒一早想什麼吃,我早起來好做去。”

朱宣這才把臉轉回去,沒有理妙姐兒這些羅嗦話,站起來才道:“你睡去吧,我去看會兒書。”妙姐兒也慌忙站起來,跟在身後看着朱宣走到一側房裡的書案後坐下來,手執上書卷,這才抽身放輕腳步回來,吩咐銀文:“給王爺送茶來,要那個剔紅嵌八寶大圓盒子裡的茶葉。”看着銀文把茶送過去,妙姐兒才重新回榻上坐着去。

過上一會兒,又緩步走過去,把鏤空瓶燈裡蠟燭芯用金剪刀撥了,對着朱宣只是抿着嘴兒笑一下,朱宣沒好氣地手執着書把身子轉了一個方向,看着這孩子自己站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這才重新又出去。

一直到睡下來,妙姐兒也沒有再能問一聲兒:“到底是怎麼了?”外面嬉遊下流不尊重?先睡在衾被裡的妙姐兒睡不着,難道是兒子去了秦樓楚館這樣的地方。

睡在金銀線鍛繡牡丹壽紋錦被裡的妙姐兒手撫着藕荷色玉堂富貴的枕頭想想也不會,兒子要是去這樣的地方,表哥纔不會不高興,這就隨上他了。妙姐兒想來想去,想不明白什麼事情會下流不尊重,就是兒子外面看上一個人要進來做丫頭,當母親的也不會覺得不好,自己沉思着,直到深夜才聽到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朱宣這個時候才進房裡來。

看着妙姐兒香肩膀和一隻手臂都露在外面,朱宣輕輕拿起雪白的手臂放在被內去,一面自己低聲自語一句:“這樣睡一夜,明兒又要說凍着了。這五月的天氣就貪涼也不行。”

背對着朱宣的妙姐兒嘴角噙了一絲笑容,依然是在裝睡着,要是轉過身來就忍不住要再問一回,想想表哥這樣體貼,何況再讓他不自在,一個人又要跑去看半天書纔回來。

身後是朱宣解衣服的細碎聲音,坐在牀榻上的朱宣又低聲喊了丫頭來問一句:“胖倌睡了沒有?”丫頭們回話:“胖倌去陪世子爺了,今兒要在世子爺那裡睡。”

“告訴胖倌不要淘氣,讓那個混帳好好養着,我還沒有打夠呢。”翻身向裡睡着的妙姐兒聽到朱宣這樣一句關心關切的話,再也忍不住轉過身子來嬌嗔了:“表哥,你。。。。。。”就是一句關心的話也能這樣表達出來。

紅羅帳裡的妙姐兒嘟起嘴來:“這又是什麼話,你倒是打我好了。”朱宣擡起手來就是一巴掌輕拍在妙姐兒頭上,笑罵了:“睡覺去,不是睡着了。”

南平王睡前還問一聲兒的胖倌搗蛋小王爺,此時正在世子朱睿的房裡。朱睿是被一陣哭聲弄醒的,一醒沒有睜眼睛,先是覺得身上疼痛,再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地上坐着四弟胖倌,正在嗚嗚地哭個不停,旁邊是無奈的碧落和憐色,正在低聲地勸着:“小王爺您,會把世子爺弄醒的。”

從進來就坐在地上嗚嗚地哭,總算是把世子爺弄醒了,碧落和憐色趕快走過來,一邊一個地問候:“世子爺想吃什麼?”不然就是“王妃送了好些吃的來,這就去端了來。”

此時覺得身上疼得不行的朱睿心裡只有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胖倌,沒有理碧落和憐色,而是對着胖倌先招招手:“過來。”

哭得淚花流的胖倌懷裡還抱着一個皮球,走過來站在哥哥面前,繼續淚花兒流:“是胖倌不聽話,所以打哥哥嗎?”胖倌自己以爲是這樣的,不知道他怎麼會出來這樣的心思。

“啊,胖倌,”聽着胖弟弟的童稚幼語,朱睿是想笑來着,只是身上疼,伸出自己的手在胖倌的胖乎乎臉蛋兒上擰一把,還是帶了笑意:“是大哥惹父親生氣了,不過胖倌你照舊要聽話了。”

胖倌點着自己的胖腦袋,還是眼淚花花的:“胖倌聽話,父親就不打大哥了吧。”朱睿趴着點點頭,看着胖倌眼淚下面是笑臉,胖嘟嘟的肉堆在一起,看得朱睿更是好笑了,趴着笑就在牽動身子,覺得由腿至臀仍然象火燒,這頓打雖然有母親護着,仍然是不輕。這個時候一個奇怪的想法跳進了朱睿的腦海裡,父親的家法都這麼厲害,軍中的軍棍還是不挨的好。

面前的胖倌用袖子三把兩把擦掉臉上的眼淚,把懷裡的皮球遞給朱睿:“大哥睡在牀上可以玩這個,”然後自己示範着拍兩下,再拿起來塞給朱睿:“胖倌屁股腫的時候就玩這個。”

再回身來從身後拖過一個大盒子來,這是一個紅木箱子,打開來裡面全是胖倌的寶貝,朱睿咧着嘴笑,看着胖倌一一地拿出來給自己看,一樣一樣地顯擺完,然後得意地扭了一下小胖身子:“胖倌不怕屁股腫,屁股腫了可以要東西。”

朱睿笑得不行,又要不能笑太狠,一笑以後再皺一下眉。碧落與憐色看在眼裡心裡分外心疼,走過來伏下身子勸胖倌:“夜深了,世子爺剛捱了打要休息呢,小王爺請回去吧。”然後碧落再看着跟胖倌的奶媽:“孫媽媽,這麼晚了,還不請小王爺回去休息嗎?”

孫媽媽是勸不回來胖倌,聽到碧落喊趕快要走進來,就聽着世子朱睿發脾氣了,斥罵碧落一句:“我還沒說話呢,你倒上來了。”再罵憐色:“以後再有事情,不許招母親哭。母親已經要落淚,你們一起跟着。”最後是兩個一起罵:“出去”

嚇得孫媽媽只進來一步趕快先退出去,再看到碧落和憐色一起走出來,坐在房外用帕子掩面只是輕泣,孫媽媽只得怯生生地低聲兒勸一句:“兩位姑娘倒不用再哭了,世子爺才說不許哭,再說世子爺好了,王爺王妃總是有賞的。”這才把碧落和憐色的眼淚勸下來。

房裡已經傳來胖倌的哈哈笑聲,胖倌總結自己腫着屁股趴在牀上時的經驗,把各種玩意兒都拿出來大哥面前亮一遍。

箱子裡又拿出來一個風箏,小小的風箏象是屁股簾子那麼大,胖倌把線頭塞到朱睿手裡:“大哥拿着,”朱睿就拿在手上,看着弟弟開始耍寶。

風箏線也不長,胖倌一直拖到房門口,然後命跟自己的丫頭過來手捧着風箏,自己和幾個丫頭手裡各拿着一把大扇子準備好,這才命捧着風箏的丫頭鬆手。然後大家一起扇。一面得意對朱睿道:“看,房裡也可以放風箏。”

朱睿嘿嘿笑幾聲,看着那小小薄薄的小風箏在五、六把大扇子的扇動下還是能在房裡飛一會兒再落地的,一旦落地了就重新再來過,看着胖倌扇得一頭是汗,朱睿招手道:“過來吧,看你一頭汗。”

房外毅將軍和朱閔,端慧郡主也走進來,三個人也都沒有睡,聽人回報世子醒了,一起都過來了,端慧郡主偏身坐在朱睿身邊,也是要落淚:“是爲了什麼事情?”

“你不許再哭了,”朱睿看不得母親的眼淚,也不能看妹妹的眼淚。對着妹妹道:“你再哭,我就更疼了。”這樣才把端慧的眼淚給止住,弟兄幾人坐在房裡撫慰朱睿。

窗外一輪明月高掛,房裡的世子朱睿雖然是身上還在疼,可是卻可以感受到兄弟姐妹的殷殷情意。。。。。。。

妙姐兒是到第二天朱宣出去,才把朱壽喊來問了一個清楚,朱宣聽到要差點兒要跳起來,妙姐兒聽完氣得臉發白,手裡的茶盞差一點兒就要摔出去,沉下臉來的沈王妃對朱壽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先來回我纔是。”

看着朱壽出去,房裡的妙姐兒是難得的氣怒交加,焦躁不安,難怪表哥會發這麼大的脾氣,想想從成親的時候,表哥頭頂烏雲在京裡還要成親,然後就是頻頻不休止的與章家就沒有停過,現在居然打我兒子的主意。

世子朱睿對於妙姐兒來說不僅是最心愛的兒子,也是意義非凡,第一胎生下一個兒子,人人都鬆了一口氣,以後再有孕,也是全無壓力。倚在小桌子臉一會兒氣得發白一會兒氣得通紅的妙姐兒想想自己的傻兒子,也和朱宣是一樣的想法,什麼狐媚子妖精,要不是朱壽說過,王爺說不要驚動纔是,看她們還有什麼招這樣一句話,妙姐兒立即就想趕去問問她,你安的是什麼心。

當然是包藏禍心沈王妃房裡一個人走來走去,心裡不得安寧,再想一會兒,在心裡埋怨的是朱宣,世子親事遲遲不定,纔會有這樣的少男少女情愫出來,想想毅將軍,他就沒有。這件事情應該怪表哥。

定定心的妙姐兒在榻上坐下來,命銀文進來倒碗茶來在手上慢慢吃着,才問銀文:“世子爺好些了吧?”妙姐兒也和朱宣一樣,此時也不想見兒子了。本來想着聽朱壽說過原因,再去看兒子,好好告訴他你哪裡做錯了,現在去了就想責備他,倒不如自己房裡坐一會兒靜靜心。

銀文覷着王妃的臉色回了話:“一早去問過了,碧落說世子爺昨兒夜裡醒了,小王爺小郡主陪了一會兒,吃了東西就睡了。早上剛剛醒了,掙着要起來,是碧落勸了說世子爺要歇着纔好,反而被世子爺罵了。。。。。。”

聽到這裡,妙姐兒就笑了,喊過一個丫頭來道:“去告訴他,讓他牀上睡幾天纔是。不要強掙扎着走動。”這纔對銀文道:“你再往下說。。。。。。”

房裡和丫頭們說了一會兒話的妙姐兒直到心氣稍平,這纔出門來往朱宣的書房裡去,決定好好地和朱宣談一談世子的親事,這一次妙姐兒決定自己拿主意,再不能由着表哥挑來撿去。

走到朱宣的書房門外,看到跟胖倌的人都在,想想胖兒子昨天去陪世子,妙姐兒不由得臉上含笑走進去。

朱宣坐在書案後,看到妙姐兒進來只是擡一下眼眸示意,繼續聽着胖倌在說話。胖倌也是剛來到不久,對着父親小臉兒慼慼地正在回話:“胖倌不聽話,纔打大哥的嗎?”聽得朱宣一愣,胖兒子第一次鄭重其事的來見自己,以前都是直接闖進來,這一次站在外面居然會讓人傳話,讓朱宣又詫異一下,胖兒子真的長大了?

愣過以後的南平王聽着胖兒子繼續說下去,小臉兒還是皺着:“胖倌以後就聽話了,父親不要再打大哥。”

坐在書案後的朱宣和進來站在胖倌身後的妙姐兒聽了這話一起微笑,朱宣站起來走到胖兒子面前伏下身子來,這小子圓滾滾胖敦敦的個子還不到父親的腰際,做父親的要過來對他溫和地說話,就得伏下自己的身子來。

“胖倌啊,”南平王再詭詐,再會利用別人,也不能對着自己的兒子這樣,是以朱宣對胖倌和氣地道:“胖小子,打你大哥跟你沒有關係。但是,”朱宣板起臉來:“以後要聽話。”

胖倌的胖腦袋點得又象小雞啄米了,身後走來母親也柔聲道:“父親多辛苦,還陪着胖倌寫字,你要聽話纔是。”然後母親也板起臉來:“別學你大哥,惹你父親生氣。”

朱宣微笑,妙姐兒想來也是知道原因了,也對着兒子生上氣了。轉身走回到一旁榻上坐下來的朱宣招手讓母子兩個人過來,胖倌這一會兒已經是心情大好,過來擠到父親膝前就握着他的手樂:“比力氣,來比力氣。”

父子兩個人扳了一下手腕,胖倌才樂顛顛的跑出去玩了。房裡只有夫妻兩個人在,朱宣這才含笑握着妙姐兒的手,打趣道:“你又來看我生不生氣了。昨兒不告訴你,不是怕你生氣嗎?”

妙姐兒也籲一口氣道:“是挺可氣的。不過表哥,”妙姐兒笑意盈盈:“我這會子來,可是來惹你生氣的。”

“哦,”朱宣笑着舉起巴掌來晃兩晃:“表哥這樣侍候你。”兩個人調笑了一會兒,妙姐兒才把來意說明,而且堅持:“要怪,表哥倒有七分責任,世子這麼大了還沒有親事,早早地訂下來心裡有一個人,也可以約束他一下不亂想別人。難道要學表哥麼?”

低下頭來飛紅了臉的妙姐兒自己都不好意思,難道要學你少年時候你纔會高興不成。朱宣聽着最後這話總是要怪到自己身上,溫柔地道:“你就沒有不怪表哥的時候。這又怪上我了,可是眼前說一門親事也不是說訂就訂的吧,”朱宣長長出一口氣,兒子的親事這道坎今天被妙姐兒這孩子說破了,想想她說的也有理由,早訂下來親事也不會這樣。

“眼前就有,表哥你想想,倒有好幾家可以挑的。”妙姐兒一家一家地提醒朱宣:“。。。。。。這不是有好幾家嗎?”

沈王妃一家一家地說,朱宣一家一家地否,最後只有三家剩下來,妙姐兒故意道:“難道表哥訂公主的女兒,是要給睿兒,”保不準朱宣能做得出來這件事情,可是妙姐兒知道朱宣是想訂朱閔的親事。

朱宣笑一下道:“好了,你如願吧,還有兩家都是你的淘氣知己們。薛名時的女兒就罷了,姚家的女兒倒還行。”薛寶絹就是朱閔也評一句:“呆三分”,朱宣當然是也知道,爲了給世子挑親事,身邊的這些姑娘們也是南平王都看過來的。

最後雀屏中選的就是陶秀珠的女兒姚雪慧。妙姐兒喜上眉梢,站起來往書案前走道:“我給秀珠去封信,再給京裡父母親去信,先把定禮下了。”

隨後走過來的朱宣道:“你研墨吧,這信還是我寫給姚大人的好。”妙姐兒“撲哧”一笑:“可不是,是我糊塗了,這信應該是表哥來寫纔是。”

書房裡寫過信,沈王妃樂陶陶,看着朱宣封信,道:“這信明天送纔是,我這就去讓人準備禮物去。”

親事決定下來,一樣高興的朱宣喊住了妙姐兒:“你一天能準備什麼?我信裡已經對姚大人說了,一切定禮都按着規矩來。你好好花時間準備纔是。請京裡母親幫着下定去。”

覺得自己又樂糊塗了的妙姐兒站着對着朱宣只是笑:“表哥沒老,是我老了。”朱宣點頭表示說的不錯:“你是老了,你要是老了,表哥還能不老嗎?”

書房裡妙姐兒和朱宣在商議兒子的親事都是笑容滿面,世子朱睿在自己的房裡卻是笑不出來了,碧落和憐色在房外只是往房裡傾着耳朵聽着,卻什麼也聽不到。

朱小根站在朱睿面前,低聲地把話回了。世子朱睿心裡什麼感覺都出來了,那個在自己面前言笑自若的賣花小姑娘居然有這樣的心機,初長成的世子朱睿遇到了平生第一個針對他的美人計

趴在牀榻上的朱睿待心裡的難過、彆扭、不舒服過去以後,好似醍醐灌頂,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恨恨地在牀榻上捶了一拳,震得牀榻一聲響。

外面的碧落和憐色聽到聲音,趕快走進來。又被朱睿罵了:“滾出去,我在說事情,誰讓你們進來的。”兩個倒黴撞在氣頭上的丫頭又趕快出去了,猶未出去,對着朱小根還使一個眼色,世子爺將養着呢,又在這裡生事情。

這兩天被朱睿罵了幾次的碧落和憐色把氣出在朱小根身上,站在外面悄聲地罵朱小根:“又說了什麼引着世子爺生氣,這奴才最會生事情。”

“扶我起來,”捱了這樣一頓打,朱睿心裡原來還有一絲委屈,母親及時就到,可是父親動了氣,是打得不清,還想着趴在牀上歇兩天享受一下母親撫慰的朱睿睡不安穩了。

想想自己心裡有愧,自己在牀上歇的時候越久,母親一定不會同父親善罷干休。朱睿在家裡還有一絲孩童的心思,身上疼的睡不着的時候,也會在心裡對父親有想法。

剛想着從小到大就不疼我,這種心思立即就沒有了,父親還是疼的。扶着朱小根站起來的朱睿在房裡走了兩步,也沒有到不能走的地步。走到窗前,聽到房外又是一聲驚呼,兩個找捱罵的丫頭又要儘自己的忠心,這一次就是捱罵也要說了。

碧落與憐色匆匆進來,爭着去扶世子朱睿,然後一起罵朱小根:“你這大膽的奴才,世子爺沒有好,你就哄着他起來走動。。。。。。”

朱小根咧着嘴看着這兩個跟自己不對路的沒眼色丫頭又要捱罵了,朱睿一肚子的火氣全出在碧落與憐色的身上,因爲是父親給的人只是不能打,但是躲過去罵道:“出去”這就是碧落與憐色這兩天精心照顧世子朱睿得到的最多的話了。

站在房裡的朱睿臉色也是鐵青了,我是什麼人?南平王世子在京里長大,官場上宮闈之中的事情聽得不少。。。。。。忍痛轉動一下身子,朱小根倒是真有些害怕了,看着世子面色越也越不好,小聲勸一句:“世子爺還是身體要緊。”

“朱小根,你去書房裡回一聲兒,我要見父親。”朱睿此時最想見的就是父親朱宣,對他說一說自己的愚頓,朱小根答應一聲,想說什麼還是出來了。

碧落與憐色剛纔出來又在房外落淚,這兩個人見天兒就捱罵,可是心裡還要是時時只有世子朱睿。憐色跟着朱小根走出院外喊住他:“你這個最會挑唆的奴才,王爺正在生世子爺的氣,你不說勸着一點兒,等王爺消了氣自然要見世子爺,你這會兒又聽話的很了。”

“你這話進去對着世子爺說去吧。”朱小根看着憐色紅腫的兩隻眼睛,取笑道:“我是奴才要聽吩咐,你不聽吩咐自己去。”然後就大步走開了。

氣得憐色通紅了臉,進來對着碧落擺了擺臉色,就聽到裡面世子喚人,憐色趕快進來,卻是朱睿覺得餓了:“給我弄點兒吃的來。”這纔看到憐色的兩隻紅腫眼睛,朱睿皺起眉來:“你又怎麼了?我好着呢,你又哭什麼?”此時心煩的朱睿看着什麼都煩。

憐色抓住這個機會跪了下來,懇求道:“王爺正在氣頭上,世子爺讓朱小根又去說的是什麼?請世子爺您好好將養了,免得再惹王妃難過,就是我們。。。。。。”憐色紅着臉道:“心裡也是時時想着,過不去。”

房裡跪下來憐色,碧落帶着丫頭們也一起進來跪下,齊聲道:“請世子爺不要任性,安心將養纔是。”

朱睿對着面前跪下來的黑壓壓的一屋子人,倒笑了一下道:“這又是做什麼,我不是餓了,都起來吧,”再看看碧落與憐色:“扶我一把,我不能總站在這裡。”

“是,”碧落與憐色聽着世子聲氣轉變,趕快過來一左一右地扶着世子朱睿,再吩咐小丫頭:“快去讓人送了吃的來。”

朱睿示意去榻上:“我不想再睡了,要是在軍中受了傷,那邊敵人殺過來了,難道也這樣躺着不成。”聽到這樣說,兩個丫頭才扶着世子朱睿在榻上坐下來,看着他咧着嘴皺眉坐下來,又心疼得不行。

朱小根很快就回來了,回話道:“王爺說,世子還有十幾天假期呢,好好在房裡呆着的倒好,這樣最安生。”朱睿聽過就臉上一紅,父親不願意見我,此時要是好好的,也就趕去了,最多再挨幾下,現在只能一個人臉紅一下,對朱小根道:“我知道了。”

直到吃過東西,弟妹們都來看過,只是不見母親,朱睿心裡是真正的難過起來了,母親要是知道了,一定更生氣了。天到這般時候,母親還不來。。。。。。朱睿嘆一口氣,母親也生我氣了不成?

到了晚上,母親房裡的丫頭來過幾次,送吃的送東西,再問世子的傷藥有沒有按時的服用,看到月上星空,朱睿才失望了,母親也生氣了。父母親都不要我了, 這樣想着,碧落與憐色過來請世子牀上歇着去吧:“都在榻上一天了。”

睡下來的朱睿一會兒想想父親氣我是個傻蛋,母親要氣我不尊重,再想想阿紫,章嚴之的孫女,不至於淪落到去賣花,難道京裡馬前潑水就是這美人計開始了?胡亂思想了一會兒,人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在房裡值夜的憐色披着小衣走過來,低聲問道:“世子爺是要起夜嗎?”

“不是,你還沒有睡。”朱睿看看睡妝慵懶的憐色,自有一股子嫵媚味兒,面上桃腮想來是因爲棠睡的緣故,看着讓人也心生憐愛才是。

憐色伏下身子爲世子掖了掖被角,一擡眼眸纔看到世子只是對着自己面上看,不由得就臉紅起來,面上更如胭脂,小聲地問一句:“世子爺,您。。。。。。要茶嗎?”

朱睿這才覺得失態,剛說一句:“那你倒來吧,”外面就走進來沈王妃。妙姐兒氣了一天,只到晚上還是在心裡想兒子,看着朱宣解衣睡下來,自己由不得先紅了臉:“我,我還是去看看吧,今兒一天沒有去看,這會子睿兒應該睡了。”

來到世子院門,妙姐兒命人不要聲張,自己進來了,先就看到憐色只着小衣,上身一件水綠色的羅衫,下身是一件桃紅色的裙子,正伏着身子面如胭脂在和兒子說話,看到自己來了,睿兒先就是高興一下,妙姐兒給兒子卻是嗔怪的一眼,再看睡妝的憐色,更是楚楚動人,看到自己來了,臉上更紅行了一個禮。

“既然說要茶,你倒了來吧。”妙姐兒吩咐過憐色,這纔在兒子身邊坐下來,看着他嬉皮笑臉:“我以爲母親不要我了。”看到兒子氣又上來的妙姐兒伸出一指點在兒子頭上,責備道:“你還是個世家公子哥兒嗎?還是你父親的兒子嗎?怎麼就不看清楚些。。。。。。”說到這裡,看着兒子滿面羞愧,妙姐兒纔不再說了。

憐色端着茶進來,看着王妃接過來,親手送給世子,對着自己微笑:“你先出去,我和世子說說話兒。”

打發走憐色,妙姐兒看一看一旁憐色的牀榻,蔥黃柳綠的薄錦被亂堆着,是匆忙起來看兒子的,倒覺得也還盡心。

看着朱睿一隻手端着茶碗,一隻手拉着自己的衣袖,這麼大的人還是將軍還在撒嬌:“母親一天都沒有來看我,在做什麼呢?”

“你安生睡着,咱們說說話兒,”妙姐兒含笑看着兒子燈下撒嬌,道:“我是來告訴你,你的親事訂下來了。”

朱睿只是略爲詫異一下,更是拉着母親的衣袖晃,涎皮賴臉地問:“是哪一家的姑娘,我見過沒有,生得好看不,不好的我不要。”

“你認識的,”妙姐兒撫着兒子讓他猜:“跟你青梅竹馬,你一猜就能知道。”朱睿恍然大悟地道:“母親說的是經常來看祖母的三房裡的七表妹。”

妙姐兒舉起手中絲帕來在兒子頭上打一下:“七表妹?你父親會同意嗎?”然後逗一下兒子:“你倒看上了她?我問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朱睿做一個“怕怕”地表情:“要是她,兒子住到軍中去。”看着母親舉手又要打,朱睿才嘻笑一下道:“雪慧好是好,只是以後我不能養狗了。”在母親嗔怪以前,朱睿又皮頭皮臉地說一句:“我去年殿試,雪慧在外面接我,又長高了,而且說話不讓着我。”

“你倒讓她嗎?”妙姐兒看着兒子風平浪靜地接受了這件事情,心裡重新高興下來,聽着小兒女情態更是要笑,先要罵自己的兒子:“你幾時對她說話是客氣的,”一見到姚雪慧,朱睿就趕快命人:“安撫我的狗去。”

“母親,”朱睿把手中的茶盞放下來,拉着她只是問:“今兒一天,都在氣我不成?”沈王妃撫着兒子,看着這半大的小子依過來,和妹妹端慧一樣撒嬌,妙姐兒嘆一口氣,慢慢地兒子道:“你小呢,外面一時不懂事也是有的。只是你父親對你期望這麼高,你這次傷了他的心。”

看着兒子更羞慚了,妙姐兒繼續道:“你房裡的幾個丫頭,我對你說過了,是你父親親自挑的,我是不允許你早早的折損了身子骨兒,現在想想,是我錯了。你父親房裡沒有姨娘,我想着你以後能夫妻和睦我也就能安心。現在看來。。。。。。”

朱睿聽着母親嘆一口氣:“或許我又錯了。”這是古代的社會,古代的制度,大家公子哥兒的房裡都要有人才是好。妙姐兒今夜款款對兒子道:“你喜歡哪一個,只管收了吧;房裡的不喜歡,家裡看上哪一個,我也給你。就是外面不要亂竄去,讓人笑話。”要是朱宣聽到妙姐兒這句話又要覺得在影射表哥,翻舊帳了。

“父親房裡沒有人,只有母親一個,人人都稱讚,”朱睿有五分正色地道,至少韋大昌、時永康都說好。此時聽着母親關心款款,朱睿再想想雪慧,對母親道:“兒子也學父親,房裡要是人多,都爭起來不安寧,不是母親又要多上心。”

做母親的只能說是儘自己的心意,其實在心底裡妙姐兒還是希望兒子們都忠貞如一纔好,這也可以算是天底下不少女性的通病,男人嘛,就應該如一的才討人喜歡,要風流放蕩也希望是別人家的人。

憐色在外面候着,直到王妃出來,看着自己笑眯眯:“你夜裡要好好侍候纔是。”這本是一句無心的話,心裡思量的憐色又紅了臉,送了王妃走,再進來看世子朱睿,正睜着眼睛在出神:雪慧?

白天反省了一天的世子朱睿此時不管家裡給訂什麼人都會同意,想想雪慧生氣的樣子,標準大家閨秀,再想想那個賣花的小姑娘,朱睿臉沉下來,朱小根晚上又報了消息來,阿紫已經不見蹤影,收留她的人家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他們家的女兒遠嫁到西北,阿紫上門帶了一件舊物,說是外孫女兒,這麼遠的路無從查證去,聽得阿紫說得頭頭是道,自然信以爲真。

然後就是南平王府裡迷失了兩個人,朱小根對世子說的時候特意學了一下朱宣的神色:“王爺臉又拉成這樣了,讓大管家在家裡徹查。”朱小根也能猜測出來:“那個小姑娘走,一定是聽說了世子爺捱打,再走失的那兩個人。。。。。。”不用說是通風報信的人。

走過來的憐色原本是一心的綺思,被世子朱睿又變成鐵青的臉色嚇壞了,朱睿轉過臉來看着憐色受驚嚇的面容笑了一笑,溫和地道:“天好早晚了,睡去吧。”。。。。。。

三天以後,朱宣才見了兒子,不能因爲生氣就不交待他。下午無事,朱宣命朱壽:“去喊世子過來。”

看着兒子進來,腳步仍有蹣跚,傷盤動骨要一百天,兒子雖不動骨,打成什麼樣朱宣自己心裡清楚,朱宣還是先皺眉了:“有這麼厲害嗎?”

“是,是,”朱睿聽到父親喊,心裡還是高興的,一進門先挨一句訓,還是陪着笑臉跪下來,一跪下來就心裡慚愧了,眼睛裡也有了淚:“請父親不要再生兒子的氣纔是。”

朱宣恨恨地看着自己的長子,老子還想着你成親了,一切丟給你,就可以夫妻二人四處遊玩去了。是幾時能讓我放心

“你起來聽我說話吧。”壓了壓火氣的南平王讓世子起來,這纔開始說起來與章家的事情。父親政敵不少,朱睿在京中長大當然是知道的,朱睿長大,章家已經退到西北,所以朱睿是聽得不真,今天聽了一個真真切切的。

朱宣還是第一次對人把這段事情說得這麼詳細過,裡面當然要扯進來不少人,朱睿越聽越驚心,朱宣說到最後,又要惱怒上來,瞪着朱睿:“爲人處事,處處小心步步爲營,又事事要帶上自然去,是個什麼狐狸妖精,就把你的心迷了去。”

朱睿連連叩頭,不顧自己身子動得厲害依然是疼的,泣不成聲道:“是兒子錯了,是兒子一時迷了心。”

“你要個什麼樣的人,我都給你弄來,就是奸細,萬萬不行”朱宣新蓄地好鬍鬚,烏黑油亮地從來自己也很愛惜,此時話是惱怒的,鬍子只是在抖動。

世子朱睿聽着父親越說越氣,膝行幾步跪到父親面前,繼續淚下認錯。自世子長大成人,父子兩個人第一次這樣談的深刻,朱宣數十年來官場上的恩怨,倒了近一半給兒子,再把軍中諸將,當然也有與南平王背道而馳的,最後依然是恨聲地道:“要不是你母親來了,打斷你的腿,我都不解恨。”

“是,是,”朱睿只能連聲答應,同時也想一想要不是母親撲在自己身上護着,不知道那一天要捱到什麼地步。父子兩個人還在這裡一個恨聲不停,一個連聲稱是。

外面又走出來胖倌,今天胖倌又是不通報,直接闖進來了,小廝們回一聲:“小王爺來了。”然後就是腳步聲響,胖倌的胖腦袋就伸進來,先看一看房裡,大哥又跪在地上了,皺巴着小臉兒就進來了,卻是跪到朱宣地腿下去,苦着小臉兒:“胖倌今天聽話呢,父親不要打大哥。”

朱宣立刻就沒了脾氣,孩子們總是這樣護來護去,端慧背後對着胖倌就要跺腳不停,胭脂粉里加上水,首飾匣子倒空了要拿走裝蟈蟈兒,只要一不留神,胖倌就要弄點兒事情出來,可是端慧也爲胖弟弟瞞着,最多對着哥哥們訴委屈,對父母親說的是少之又少。

“胖倌,你又來搗蛋了。”朱宣把胖兒子先提起來,讓他過去扶朱睿:“扶你哥哥起來吧。”胖倌立即就過去拉着朱睿走:“母親讓我來看看,要是父親打大哥,就讓胖倌頂着。”

朱睿哭笑不得,父親打我,這麼小的弟弟頂着。站起來聽着父親問胖倌:“你母親還說了什麼?”

對着胖倌使眼色的朱睿聽着胖倌全都說出來了:“母親說胖倌頂不了,就趕快回去喊她。”下面是胖倌自己的話:“打姐姐吧,姐姐不給我胭脂玩。”

朱宣趕快揮手:“都走都走,到你母親那裡去讓她好好安安心。”這些孩子們又來了,打這個吧打那個吧,又開始互相包庇了。看着兒子們行禮出去,朱宣站起來負手走到窗前,看着漸成大人的長子,希望他以後能長長記性,再看看走在一旁的大胖兒子,朱宣就只想笑。

太夫人和老侯爺時時來信要問胖倌,朱宣倒要爲兒子瞞了一多半,要是讓父母親知道這般的淘氣,只怕會說我和妙姐兒帶不好孩子。

胖倌和朱睿到了母親房裡,房裡正在熱鬧,端慧郡主正在高談自己對大哥親事的看法,總的來說就是一個“好”字:“雪慧當我大嫂,一定會對我好。”

毅將軍就趕快接上:“二嫂也會對你好。”端慧郡主看看朱閔:“三哥,你呢?”外面剛買進來的西瓜在切着吃,閔小王爺剛拿起來,就被妹妹問一句,想一想道:“她要是不疼你,你就欺負她。”

“你這又是什麼話。”妙姐兒趕快斥責一聲,有這樣教妹妹的嗎?“媽,”端慧郡主走過來貼到母親身上去:“給胖倌找一個胖媳婦吧,這樣多有趣。”

胖倌從外面進來,正好聽到,立即稀裡糊塗回一句:“胖倌纔不要媳婦,姐姐會欺負她。”端慧郡主跺跺腳:“我和母親說話,你又插上嘴了。”然後對着朱睿俏皮一下:“大哥,你再見到雪慧,是怎麼稱呼她?”

“哎呀,”妙姐兒伸出手來在端慧身上拍一下:“真沒規矩,你有三個嫂嫂呢,個個都要說過來不成。”只是妙姐兒也在想這件事情,不過一想就臉有笑容,對朱睿道:“我現在倒想着見見你岳母纔是,”陶秀珠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年年都要散佈一些南平王世子親事的陶秀珠,每一年的話都不一樣。有一年是“京裡今年姑娘們都不訂親,怕錯過了世子去”,再有一年就是“南平王世子這親事,可不是好訂的,王爺現在還看得清楚,眼神兒不花,所以還要仔細挑呢”。。。。。。

朱宣聽見就要對妙姐兒學一學,然後取笑:“她家的姑娘不是也和睿兒一樣,左挑一個右挑一個,京裡也是很有名氣了,倒來說我。”

想到這裡,妙姐兒纔是一笑,聽着銀文在門外回話:“京裡姚御史夫人和姑娘到了大門上了。”毅將軍第一個哈哈大笑起來:“大哥,你媳婦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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