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潘說着話,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腳剎車下去,老潘頭差點撞在玻璃上,衝我瞪眼睛:“你小子幹什麼,好好開車。”
我把着方向盤,轉頭對他說:“你說,如果那個詛咒真的存在,爲什麼昨天晚上我把陶罐帶回家,卻沒有掉了腦袋呢?”
老潘眯着眼睛說:“廢話,當年那個吃不飽也是把陶罐帶回家好幾天之後,要賣掉的時候纔出的事,不信你可以賭一把,看過兩天你的腦袋會不會被砍下來。”
我搖了搖頭:“我可不跟你賭腦袋,我是覺得,當年的事很怪異,好歹也是兩個人被殺,而且身子放進水缸裡,腦袋放進鍋裡,那個女人,就真的一點動靜都沒聽見?我懷疑,這裡面還另有隱情。”
老潘忽然神秘地對我說:“你想不想去調查一下,吃不飽究竟是怎麼死的?跟這個陶罐是不是有關係?”
我搖搖頭說:“算了吧,連警察都沒能破案,咱就能調查出來?”
老潘拍了拍我:“小夥子,警察不是萬能的,有些時候,咱還得靠自己。”
低頭看着老潘腳下的陶罐,我苦笑道:“這東西這麼麻煩,乾脆還給常中華算了,何必冒這個險。”
老潘嘿嘿一笑:“傻小子,這陶罐看着不起眼,可是值五十萬的傢伙,如果沒了這個,你以爲常中華會贖那個老宅子?”
我拍了下腦門,這麼簡單的問題,我倒是忽略了,老潘又意味深長地說:“而且後來我還聽說,那個吃不飽的兒子,好像沒死,又有人說他變了活死人,經常半夜裡回村,有時候一住好幾天,村裡是人心惶惶,總之什麼說法都有。”
“變成活死人?我的個乖乖”我不禁駭然,老潘看了我一眼說:“所以,爲了調查這個陶罐的真相,咱們必須得走這一趟。”
……
老潘所說的地方,叫做清河村,村子不大,卻依山傍水,我按着老潘指的路線,大約不到半個小時,就來到了那個地方。
車子停在路旁,往前是一條蜿蜒的小路,路旁是兩排白楊樹,枝葉倒是頗爲繁茂,但這是個陰冷的天氣,樹葉在風中搖曳着,彷彿在瑟瑟發抖,白楊樹的深處,隱約露出一個村莊。
老潘下了車,不住搖頭,眯着眼睛對我說,這村子外面原本有一條清冽的小河,十年沒來,想不到已經乾涸了。
我有些驚訝,難怪老潘熟悉路徑,他原來早就來過這裡,對於我的疑問,老潘哈哈一笑說,十多年前的時候,他也是那些倒賣古董的販子其中
之一。
我這才釋然,也不由笑了,這時不遠處一棵老槐樹後面,忽然露出了半張臉,偷偷的窺探着我們。
我剛擡頭往那邊看去,那個腦袋就嗖的一下消失了,遠遠只見一個人影跑上了山裡。不過我眼神比較好,就在剛纔那人轉頭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了,那個人只有半個腦袋。
我不禁毛骨悚然,老潘沒有看清,問我怎麼了,我定了定神,對他說:“剛纔樹後面跑過去一個人,但是,好像只有半個腦袋。”
“半個腦袋……”老潘也愣了,“你確定?”
“好像是……我應該不會看錯。”我也有點不太敢肯定了。
“半個腦袋的人,有點意思。”老潘眯了眯眼睛,笑着問我:“會不會是這個村子裡也鬧鬼?”
“這有點太扯了吧?就算是鬧鬼,可這大白天的……算了,咱們還是進去辦正經事,管他是人是鬼呢。”
這個村子並不大,村裡也還是普通的土路,坑坑窪窪的,路兩旁有很多戶人家,幾乎家家的院落都圍着柵欄,放眼望去,一排排的都是坯土房和茅草房,冒着嫋嫋的炊煙,小村雖然貧寒,不過卻是風景如畫,別有一番味道。
我對這裡完全是陌生的,左右看看,就見前方不遠處,一個低矮的茅草房門外,那門口有一個老樹墩,一個老頭子就坐在那裡,吧嗒吧嗒的抽着煙。
我對那裡指了指,示意老潘,老潘抄着手,往那邊望了望,就對我說,這是村裡的一個孤寡老人,姓陳,他打了一輩子光棍,無兒無女,脾氣又古怪,所以他私底下有個外號,叫倔爺。
十多年前老潘來這裡收古董的時候,這個陳倔爺就常常坐在那老樹墩上抽菸,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村裡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他卻還是老習慣,只是他的房子也更加破敗,那老樹墩也還在原地。
老潘感慨地說着,就抄着手走了過去,離着老遠就笑眯眯地打招呼。
“倔爺,十多年沒見,你老身體好哇。”
那個老頭子擡起頭,疑惑的目光看着我們,到了近前才翻了個白眼,對老潘說:“你是哪個村的,看着面生。”
老潘湊過去說道:“我是從縣裡過來的,十多年前,咱爺倆聊過幾次,你忘了,當時你家裡有個老座鐘,我出三百塊,你是說什麼也不肯賣呀。”
倔爺渾濁的老眼裡面流露出一絲光彩,忽然呵呵笑了起來。
“原來是你小子,哼,當年就不學好,現在又帶着誰家的後生出來幹那
投機倒把的勾當?”
他說着打量了幾眼老潘,又說:“你也上了歲數,這損陰德的買賣還是少幹,小心遭報應。”
這老頭說話當真是讓人難堪,我忍不住說道:“老爺子,我們現在開的是典當行的買賣,是有正規執照的,國家有許可,怎麼就是損陰德了?”
倔爺再次翻了個白眼,衝我說:“俗話說的好,窮死莫去當,屈死莫告狀,說的就是你們這些黑心當鋪,和那些個黑心衙門,哼,有執照也白扯,還不是變着法算計老百姓。”
我被他這句話噎的半天沒說話,老潘趕緊岔開話題說:“倔爺,今天我們來,可不是收古董,是想跟你打聽一件事。”
誰知還沒等老潘開口,倔爺就磕了磕菸袋鍋,硬邦邦的丟下一句話。
“不知道。”
說着,老頭子就轉身要走,我忍不住說道:“老爺子,我們還沒問,你咋就說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知道也是不知道,你們這種人,能問出啥事來?”
倔爺佝僂着腰背,慢吞吞地往家裡走,看起來就像一截快要枯死的老樹根,已經沒有了生命力。
“倔爺,當年掉腦袋的那件事,你老人家是主事之人,你敢說,這件事你不知道?”
倔爺停頓了一下,卻梗着脖子說:“不知道。”
他說着又繼續往前走,老潘又道:“好,你可以什麼都不知道,但如果我告訴你,當年那個東西,又再次出現了,你咋說?”
倔爺的身子明顯的顫抖了一下,終於緩緩回過頭,盯着老潘說:“那東西出現了,也跟我無關,跟清河村無關。”
老潘笑了:“那真是抱歉了,那個東西,現在就在清河村口,如果你老人家想看,隨時都可以。”
倔爺的眼睛瞪了起來,手也有些哆嗦,似乎要發火,卻終於按捺了下去,重重地哼了一聲,說:“你到底要問什麼。”
“吃不飽的兒子,到底死沒死?”
老潘趕緊問道,倔爺半晌不語,忽然轉身往家裡走,同時從嘴裡擲出兩個字。
“死了。”
“死了?真的死了?”
“呵呵,十幾年前就死了。”
“那後來的傳說是怎麼回事?”
“哼,那都是放屁,腦袋都讓人家劈掉了一半,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這句話一說,我腦子裡頓時就嗡的一下,迅速地和老潘對視一眼,眼前出現了剛纔在村口看到的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