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雲:世上事,了猶未了、終以不了了之。帝君自以爲情愛與他來說皆是虛妄。強行拂去心頭的悸動,他先傳授鳳羽比較簡單些的音攻。鳳羽悟性及高,學的比他意想的要快。
一天在認真的學習琴絃多頻音波中度過,不知不覺中夕陽餘暉映照在了窗紗上,室內光線也昏暗了下來。
鴻鵠掌燈候在門外沒敢善自闖入,怕打擾了兩人的雅興。被鬱壘調教了半日的鴻鵠硬生生忍着幾次想破門而入的衝動不耐煩的聽着屋裡的動靜。
鬱壘倒是很淡定,嘴裡叼根狗尾巴草斜靠在門口的柱子撥弄着玩,他眼望琅玕樹頂上盤旋覓食的鳳凰,耳聽琴曲哼着小曲十分悠閒。
神荼提着食盒推門而入,來到廊下走進鬱壘低聲問道:“帝君跟這丫頭整整呆了一晌午。”
鬱壘微笑點頭,自嘴裡拔出狗尾巴草湊進神荼耳朵低聲笑着道:“不但呆了一大晌午,就連屋都沒出過一次。你可曾見過誰還有過這待遇?”鬱壘說話時喜得眉飛色舞,一個勁的朝神荼擠眉弄眼。
神荼也笑道:“看吧你樂得,比你得了大兒子還開心。”他豎耳聽了聽琴聲吃驚道:“帝君在傳授她七絃魔音?”
“嗯!嗯嗯!”鬱壘使勁點頭。
神荼接着道:“怪不得你這麼興奮,看來帝君終於要收衣鉢弟子了。我是怎麼也想不到還是個女弟子。”
“你錯了!”鬱壘搖頭帶擺手,十分肯定地道:“據我觀察,帝君不是要收女弟子,是要找理由與鳳羽姑娘親近。你想,他老人家要是想收衣鉢弟子,還不得考驗人家九九八十一回,沐浴更衣點上香爐正式叩拜入門?你何時見過他這麼草率過?”
神荼想起那些來紫微宮想拜帝君爲師的神仙子弟們,均被帝君八十一條苛刻古怪的規矩退避三舍,從此斷了拜師的心。其中第一條便是不收女弟子。其次纔是不收愚者不收奸猾不收嗜酒不收懦夫不收登徒子等等。八十一條規矩下一萬年來也未選出一位附和他條件的,古人云,金無赤金,人無完人。帝君收的可是完人中的完人,使然至今無徒。
二人說話間琴聲停住房門打開,鳳羽抱着琴與帝君一前一後走了出來。神荼以爲帝君會留鳳羽一起用餐,見這架勢是要送客。心裡暗暗替帝君着急,忙提高食盒道:“我拿的飯菜多着呢,姑娘一起吃了晚飯再走也不遲。”
誰知帝君搶先說道:“鬱壘,你送鳳羽回去。”
鬱壘忙答應着跟鳳羽出了院子。
帝君等他們二人走出院子進屋穿件青色氅衣匆匆出屋。
“您老人家不用餐嗎?”鴻鵠望一眼窗外剛落下去的殷紅晚霞,放下燭臺問了一句。
帝君緊鎖眉頭,急着往外走顧不上理會鴻鵠,對迎面的撞臉而來的神荼道:“隨本君去翠瓊池看看去。”
翠瓊池關着神靈魔王,神荼見帝君走的匆忙,知是湖底的神靈魔王又有了異動。他忙答應一聲放下食盒急忙追着那抹青影去翠瓊池。
翠竹環繞碧波盪漾的翠瓊池上蕩着遠處暗淡的燈光,隱隱可見湖水微動。夜幕初降,一彎鐮月初升,湖面映出一片黑漆漆的竹影。竹葉在微風中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寧靜的湖面一聲聲嘆息傳出,打破了靜謐的夜。
“老東西,你不老實呆着又要做什麼?”神荼嫌惡的衝湖面罵了一句。
“北太小兒!快放老子出去,否則你會遭受兩世情劫,親嘗人間八苦痛不欲生。”五色石中的神靈魔王扭動着身軀想從五色石中掙脫出來。
神荼已知今夜又到了封印減弱的月末,每月這老魔頭乘着封印減弱靈力增強就會折騰一翻,故意消耗帝君心頭血。
神荼飛上湖面連擊數掌,氣腦這老東西今夜竟還詛咒起帝君了。
“老東西,閉上你的臭嘴。”
神靈魔王哀嚎一聲,湖面立刻平靜了下來。
神荼落回帝君身旁,見帝君又引出心頭血匯聚右手食指間直擊水底。河底傳出一聲沉悶的慘叫。帝君收回手時面色慘白,氣息不穩樣子十分疲憊。他盤腿坐到地上打坐運氣,令靈力遊走奇筋八脈來療受損心脈。不周山本就是重傷下強封印了神靈魔王,今日又是每月年一次的心頭血加封,自然會透支了靈力。
“北太小兒,你還是沒本事殺了本尊!哈哈哈哈……”水底封印中的神靈魔王又發出一陣狂笑。
神荼被他氣的直跺腳,怒罵道:“老不死的,你先別得意的太早了,帝君早晚會收拾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要本尊魂飛魄散,須得崑崙山萬年靈珠融入他的心頭血才能做到。可天地間一顆靈珠都沒有,何況還是萬年靈珠。哈哈哈哈……你小子簡直是癡人說夢。”
“那又何防,只要本君在一天,你就休想離開這幽冥界。”帝君緩緩起身,攏攏衣袖,露出一截光潔的手臂,他瞧了瞧手腕上暗青色的血脈,左手按在血管上感受一下心跳頻率,神情卻很平淡。
水底又傳出神靈魔王十分囂張的話,“本尊就在這裡靜候你小子落魄一天。哎……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紅鸞星動,跟相柳爭一個女人。紅顏禍水呀呀……”那魔王故意拖長最後幾個字後的尾音,似在暗示着什麼。
帝君心猛得一抽,微微蹙眉。面寒似冰,臉色驟然沉了下去。
帝君的反應神荼自然看在了眼裡,不由得怒火攻心,生怕神靈魔王再瞎說八道斷送了主人得來不易的良緣。
“你放屁,相柳算個什麼東西!他也配跟帝君爭女人!你給我閉上臭嘴老實呆着,再敢說些不中聽的話,我讓你立刻變成啞巴。”
誰知那神靈魔王不知死活地又冒出一句能誅帝君心的話“本尊聽說天煞孤星邢妻克子,六親無緣啊……”
“老東西!你真是不做啞巴死不休!”神荼恨急了神靈魔王嘴賤,拈指默唸一聲禁聲咒封上了老魔王的嘴。扭頭勸慰主人,“您莫信那老東西信口雌黃,他是成心嘔您呢。”
帝君側着的臉籠在暗紅的彼岸花陰影中,看不清什麼表情,只淡淡的說了句回吧。他轉身的剎那,腳下打了個小小的趔趄。一路上神荼默默跟在後面,他雖看不見帝君神情,但他能感覺到帝君步伐沉重,明顯是心情不好,終歸是把神靈魔王的話放心上了。
一連幾日,帝君將自己關在寑室寸步未出,三餐也未進一粒。只不眠不休的默讀鳳羽抄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鬱壘和鴻鵠自神荼口中得知了緣由,兩人又把那神靈魔詛咒了一萬遍。數千年也不曾見帝君似這幾日這般傷情。三人也不知進前說什麼話勸慰,早些年說帝君是天煞孤星他們從來沒往心裡去,如今帝君去一槽凡間早早了結了悲慘傷情的半生,回來後又來了個相見不相識。現下不得不擔心起他老人家的因緣。只得默默守在門外等帝君自己走出悲傷。
轉眼又過了數日,鳳羽練熟了音攻,能準確的彈奏收發七絃魔音。她還想學習弦殺防禦術,誰知來到寑殿被先跑上前來的鴻鵠攔在廊檐下。
遞給她一卷琴譜神情懨懨地,無精打采的道:“你上次回去那晚帝君去加封神靈魔王封印,消耗了心頭血靜養呢。這是他老人家囑咐轉交給你的弦殺術琴譜。你過幾日等他老人家養好些再過來。”
鳳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急切的問道:“封印什麼魔王還要用心頭血?那得用多少血?他可吃藥了?傷的重嗎?”
鴻鵠被她炮仗似的問話問的不知從何答起,只急得撓後腦勺。
神荼忙上前接過話,“姑娘不要但心,帝君是上體魄,無甚大礙,也無需用藥,休養幾日便可恢復。鴻鵠小孩子沒說清楚,那神靈魔王是帝君一萬多年前封印在忘川河下的妖魔,帝君怕他逃出幽冥界禍亂三界每年會用心頭血加封。”
鳳羽聽說每月都要用心頭血加封,心跳都慢了下來,“每年都要加封,那得流多少心頭血?下次用我的血加封那個魔王,反正我不像帝君統管地府日理萬機,失了血再多吃些紅棗人蔘的補回來。”
“姑娘的好意我替帝君先領了,只是那魔王除了帝君的心頭血別人的血是沒有威懾力的。”神荼見她對帝君一片赤誠很是寬慰。心裡也祈禱她能不懼天煞孤星之說陪伴帝君左右。
鳳羽仍不死心地繼續道:“可有其它辦法困死那個魔王?”
神荼道:“那魔王是聚了萬千妖魔妖丹修成魔的,早就是萬年不化之身。只有崑崙山上的萬年靈珠融進帝君的心頭血才能讓他元神俱滅。可是天界冥界派出所許多人去崑崙山尋找靈珠,別說萬年靈珠,就連百年靈珠也未尋得半顆。”
鳳羽沮喪地垂下頭不再問話,一心想着帝君每年都要流些心頭血,年復一年,歲月無盡頭,帝君的血也不知道還會流多少。瞧着帝君寑室緊關的門,她心中及不是滋味。一路心事重重的回了書房。一進書房便在書架上找尋起有關靈珠記載的書。倖幸問明緣由也同她一起察找。
一直到深夜,方纔找到一本《上古神珠摘錄》,她坐到榻上一字一句仔細觀看,半卷看完也沒看見靈珠二字,倖幸早已爬在桌案上睡着了。她給她披件裘衣繼續往後看,查閱了幾片竹簡,還真找到了靈珠記載,書中記載靈珠乃鴻蒙造化混沌至寶青蓮,青蓮受天地靈氣不知多少歲月結出一顆蓮子。那蓮子受甘露滋潤不知多少歲月裂開變成一顆珠子。那珠子迸裂後掉落崑崙山遇仙氣採日月精華萬年修成
靈珠,能召喚妖魔和吞噬一切魔氣。
往下看去,只比此幾句,再無其它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