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那具突然多出來的屍體給我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似乎冥冥之中我和它之間存在着某種關係,也許是我想多了,可是當我一想到他在昏暗中轉過身看我們時候的姿態和身影,這種感覺就越發來得強烈。當他佇立在那裡等待手雷炸響的時候,我突然心裡出現了一絲顫動,不知道因爲什麼,只是稍稍的有一點兒不安……
我被何琳琳和方紅夾着,幾乎是匍匐着在這竈火膛內緩緩前進,手電的光線照向前面很遠,兩束手電光線在前面很遠的地方匯合在一起,但更遠的地方還依然是一篇漆黑。棚子在我的身後,聽着他粗重的呼吸聲,棚子此時就行走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我的腦海中還在不斷的閃現剛剛的情景,那具鎧甲屍體,此時也許被手雷炸碎,但是它卻還是帶給了我深深的疑慮……
我強忍着身上傳來的劇痛,這一刀確實是那鎧甲屍體砍的,但我總覺得這一刀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斬下的,也許是砍了我聞見了我血液中的氣味,也許是其它的什麼原因,使得他對我重新審視,直到最終將所有的行屍走肉解決掉……
既然鹽有祛邪的效果,而這具屍體的狗頭大刀上居然公然抹着鹽分,這充分說明也許那具屍體是不畏懼常見的辟邪之物,也許他對我的血也並非是懼怕的,但爲什麼他沒有帶領那羣行屍走肉撲上來?即便這個鎧甲屍體真的和我存在某種關係,一個死去了千年之久的人,又還有什麼記憶,依靠什麼來識別的呢?
我忍着傷痛嘲笑了自己,這樣的想法也只能是自己編排的一套安慰自己的謊話,這樣的事情不可能發生。
方紅走在最前面,何琳琳在我的旁邊拖着我緩緩前行,不知道又走了多上時間,方紅突然停了下來,何琳琳警惕的問道:“怎麼了?”
方紅鎮靜的說道:“前面沒路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震了一下,什麼?沒路了?不可能!這地方既然是一個竈火膛就一定能夠通到外面,而且剛剛我們在這竈火膛的入口處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從這個方面隱隱有風吹來,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沒有路啊!
此時棚子在後面搭話了:“這個竈太大了,要我說這肯定是用來祭祀的,這老地主一死,給那竈上的那口大鍋里加點水,然後往裡面仍兩隻活雞啊,活鴨呀,山羊啊,野豬啥的,一鍋燉了,也算是對這老地主的尊敬!我說老杜,你爺爺那時候活着,不經常給咱倆講那些早已的事兒?早些年這迷信的事兒多着呢,你想都想不過來……這竈火膛是幹啥的知道不?燒火的啊,說白了咱們現在走的這趟道就是個煙道,既然是個煙道,前面當然堵死了,誰都知道這煙是往上走的,不信你往上看看,那出口保證在上面呢!”
棚子這話一說,方紅與何琳琳全都不開口了,這個我是知道的,雖然我與棚子都是自小在家屬院裡長大,家屬院裡都是蓋的十來層的樓房,這樓房裡面睡的是牀,沒怎麼接觸火炕和竈,而何琳琳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些,她在中國的這段時間要麼就是住的高檔酒店,要麼就是風餐露宿,肯定不曉得什麼是火炕,什麼是竈膛。而方紅看樣子也是在幹部家庭或是職工家庭長大的,想必對這竈膛和火炕沒有太多的瞭解。
實際上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放在竈膛和火炕來說,正是那炕洞靠近炕梢的位置,而炕頭的位置則是剛剛我們所躲避爆炸的入口處。如果這是炕洞的話,那麼靠近炕梢的位置則是一面牆壁,舊時候將這面牆壁稱之爲“山花”,一所房舍有兩個山花,即東山花和西山花,因爲舊時候的建築都是坐北朝南的。而東山花便是東間屋炕梢所依偎的牆壁,西山花是西間屋炕梢所依偎的牆壁,而我們此時對面已經無路,也就是說路已經被“山花”封住,而煙道也在這裡改道,開始發生九十度的轉彎,直接向上而去,而轉彎後的煙道則被稱之爲“煙囪”。
我和棚子雖然也是城裡長大的,但是當年我們兩個在東北插隊的時候,可沒少幫着人家上房通煙囪,對於這點兒結構簡直了如指掌,剛剛在竈火膛門口之時所吹來的過堂風,多半就是由上而下灌入,再直通過來的。所以棚子分析的對,我們需要在往前走走,接下來纔是最要命的,這上面誰知道有多高,如果我們能不能出去,完全還得看命運!而且現在我的傷勢很重,連走幾步路都要人架着,更別說是從這高高的煙囪裡爬上去了……
方紅聽棚子這樣一說,才舉着手電繼續朝前爬去,我們將近走了十米遠的距離,方紅停了下來,她舉起手電朝着上面直直的照了過去,這一照不僅方紅與何琳琳愣住了,就連棚子和我也怔住了,哪有什麼煙囪,前面的牆壁再加之上面的石壁完好無損,根本看不到一絲缺口。
我心裡一陣悸動,心道這究竟是個什麼設計,這麼大一個竈和一口鍋,修了一個如此巨大的竈火膛和煙道,居然在盡頭處沒有煙囪?不可能啊,可是剛剛在竈火膛入口之時,命名感覺到了很強烈的風力,這鳳一定是從這入口處傳來的……
何琳琳轉過頭看向我:“你怎麼看,老杜?”
我身上的傷口撕裂一般的疼痛,再加之趕了這麼遠的路途,而且剛剛流了不少血,現在體制極差,我氣喘吁吁,此時是滿肚子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但是此時的我心裡已經明白,如果這煙囪不是朝上而去的,而又有氣流流過,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這是一個倒煙囪!什麼是倒煙囪?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但據說這是古時候一種冥式,在祭祀死者場所中所修建的鍋竈,其皆可以正常使用,但是爲人煮飯燒菜的煙是往上去的,可是爲鬼做飯燒菜所產生的煙卻不能和與人類燒火所生成的煙排放到一起。它們的煙需要排到它們的地府去,所以那時候就修建了一種名爲“倒煙囪”的煙囪,但這倒煙囪究竟要下到地下多深的地方?通向哪裡?我作爲一個現代人,也就不得而知了,僅僅只是這些東西,也還都是我在爺爺的記事本上撿的話漏。
我掙扎着用自己的手使勁的拍了拍地面,何琳琳多聰明,見我拍地便已經明白了個大概,頓時將手裡的手電向下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