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道：“黑妹，原來這就是你的全部實力。”
“不是。”墨離一劍刺穿一人喉嚨，長劍抽出來時，鮮血飛濺而來，他擡袖爲她擋下，淡淡道：“等你傷好了，我再讓你看看我真正的實力。”
“好啊。”鳳三喜不自勝，眼角卻盡是落寞，“不過那時候，我大概是看不到了。”
身後墨離身體一僵，隨即笑：“不會的。”
鳳三其實不想搞的這麼悲情，總覺得有點丟人。但她實在沒力氣，想抹眼淚都擡不起胳膊。要說那盛凌寒下手着實是狠，半點兒沒留情，她一劍就宰了他是不是有點太溫柔了？
她胡思亂想着，也隨口亂說着：“黑妹，你最怕的是什麼？是不是火啊？”
墨離低頭看去，她滿臉血污，笑得傻氣。
他擡袖想替她擦去臉上血跡，將將擡起，才意識到袖子更髒。
鳳三自顧自的道：“你應該最怕火吧？萬一要是燒了你，是不是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白澤圖了？”
隨即又笑，白澤圖又不是普通的書，怎麼會怕火呢。
墨離的手一偏，手臂上讓人割了一劍。
他忽然停下來，一動不動的盯着懷裡鳳三，僅剩下的兩名修煉者，早已經嚇得兩股戰戰牙齒的打顫，誰也不敢上前來。
鳳三像是意識不清，半闔着眼，笑着道：“要是那時候你沒有殺生，沒有成爲大煞，白鳳就不會想殺你了吧，興許，她會一直帶着你到處除妖誅邪，你也不會出現在我的世界裡……我啊，不知道該感謝她還是該嫉妒她呢。 ”
話已經說的這樣明白，墨離仍是問出了那一句：“你知道我是誰了麼？”
“嗯，知道了，盛凌寒說的……”鳳三含糊的道，“我也沒比白鳳差多少是吧……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她能爲你背叛整個修煉界，我也能……修煉界跟我有什麼關係啊，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唔，好好……活着……”
墨離怔怔的凝視着她的臉，半晌，他道：“你是不是腦子有坑？”
“……呵。”鳳三輕笑，緩緩闔上眼，低聲說，“黑妹，等會兒，你揹我下山好不好？咱們走慢點，你陪我看看路上的風景，我還想看星星，徐天陪我看過，墨軻也陪我看過，你還沒有呢……然後我還想回鳳家，我想去鳳途靈位前磕幾個頭，我想告訴他……告訴他……”
告訴他什麼呢？告訴他，她說恨他，其實從來沒恨過。她和她媽一樣，一直在等他回去？還是告訴他，她害死了他最得意的一對兒女，差點兒把鳳家搞沒了……
還想問問他，當初爲什麼要讓她跟黑妹扯上干係？
那個老東西，到底算計了她多少事啊！
可她最想問的，還是墨離，想問他，喜不喜歡她。
喜不喜歡鳳三……
……
鳳墨兩家與其它世家的人趕到阿厲山時，整座山頭已然坍塌，將白家舊址盡數掩埋。
那飛馳的瀑布，一半是清透的綠，一半是鮮豔的紅，水勢湍急，砸落在下方的岩石之上，很快便融到一起，成了淡淡的緋紅。
火紅的楓葉被落滿了河面，將河面映得如火如血一般鮮紅……
整片山頭，全都是血腥味。連天空都不復方纔晴空萬里，暗沉沉的，彷彿下一刻便會坍塌下來一般。
其餘人見到鳳、墨兩家的人，雙方都沒有心思逞兇鬥狠，因爲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想知道，山上還有沒活着的人。
或者說，雙方都想知道，墨離和鳳三，還活着沒有。
衆人一路前行，所過之處，橫屍擋路。
從山下，到坍塌的山頂，不足百米的高度，衆人卻走的極爲艱難。許多還抱着一絲期待，也許……還有活口呢？
就在快到頂端時，走在前方的人聽到了打鬥聲，他們匆匆躍上去，只見祭臺之上，墨離手握伏魔劍，將最後兩人斬於劍下。
有人喝道：“劍下留人！”
但已經遲了。
那兩人在衆人面前被抹了脖子，有人要衝上去，墨離手腕一翻，伏魔劍徑直飛來，鏗地一聲落在那些人面前，劍尖插入地面，頓時在衆人面前破開一道裂縫，就像一道天塹，雖一步邁過，卻令衆人止步！
墨離的聲音不大，甚至很輕：“再進一寸，殺無赦。”
連墨長明也不敢前進，幾百號人，卻在這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靜默的看着他將渾身是血的鳳三背在身上，轉身一步一步走出衆人視線。
秋風無力的撥弄着地上的伏魔劍，那劍身發出翁翁的低鳴，像極了嗚咽之聲……
天色漸晚，薄暮微垂。
平原上，一抹孤煙筆直而上，遠處，有牧人吹笛，笛聲輕快明動，霎是悅耳。
兩道身影緩緩在秋風裡出現，走向黃沙盡頭。
衣衫上的鮮血滴了一路。
“黑妹，以後不讓別人叫你黑妹行嗎？你是白鳳的阿離，是我的黑妹，不要再成爲別人白妹墨墨什麼的……”
伏在墨離背上，鳳三說着說着自己笑起來，一不小心嗆了口血，她忙捂住嘴，鮮血從指縫裡淌下。
墨離聞到了血腥味，卻裝作不知道她自以爲聰明的隱藏，只是本就抿緊的薄脣幾乎成了一條直線。
鳳三嚥到涌到喉間的鮮血，腦袋無力的擱在他肩頭，好奇的問：“黑妹，你到底是怎麼來到這個世上的？”
墨離道：“萬物有靈，我本就存在，只是化成人形時，是在白鳳時期。”
“唔……你跟我說說你的過去唄，我想知道，說說白鳳啊，說說你們之間……”她的聲音低低地，說話時噴出的氣息掃在他耳際，輕輕地，像是隨時會斷掉一般。
她是這樣脆弱，像一睡羽毛一樣輕，墨離不禁放緩了腳步，怕秋風驚擾了她。
“剛有意識的時候，白鳳還很小，因爲太過調皮，總是被罰，她便常常對着我抱怨，那時整個白家只有她能瞧見我。我當時無法離開白家，她便總是從外面帶些新鮮玩意兒來逗我高興。她總說長大了要帶我遊歷四方教我做個真正的人，後來她確實做到了，我隨同她一起四處奔走，她總是很忙碌，卻每到一個地方，便會買些稀奇玩意兒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