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紫幽臨死前說過的話嗎?”凌翊領着我們穿過了安靜的街道,外頭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環衛工人在打掃着公路的地面,地面還是溼漉漉的。
晨光撥開了淡淡的如同水墨畫一般的陰雲,照在了龍城的大地上。
這樣好的陽光,彷彿是隔了好幾個世紀纔看到的一樣,我竟然想伸手接住這樣美好的晨光,“記得,他說他死了,還會有更厲害的他出現。”
“那個人就是紫幽背後的人,極少主動出現。大部分時候都是讓紫幽代勞,只有紫幽死了,才能逼出他來。”凌翊的步伐實在迅速,穿梭在早晨越來越多的人羣中,讓人都無法捉摸到我們的身影。
我看着不斷變換的人影,眼睛都有些花了。
腦子裡就更是混沌不清起來,紫幽背後的那個人被逼出來了,和子嬰去找張靈川有什麼關係?
難道凌翊真的像子嬰說的一樣,想要利用張靈川傳承的血脈,用於給自己的魂魄覺醒。從而擁有強大的力量,和時間盡頭的那個神秘的怪物對抗。
可是以我對凌翊的瞭解,他對力量並沒有這樣的熱衷啊。
腦中無數個念頭閃過之後,才發現眼前的景物變幻的無比的快速,但是逐漸逐漸的就變得熟悉起來了。
這裡的建築還有商鋪,好像是在哪兒見過一樣。
我擡頭看了凌翊一眼,“貴城?來貴城做什麼?”
“當然是找你的生父和生母,子嬰來這裡一定是想要得到他們的庇護。留在龍城應該是沒有找到他們,才被追殺到了那裡。”凌翊的腳步緩了下來,我得以跟着他看清楚周圍所有的店鋪和行人。
我確信我和唐俊兩個人,一定是來過這附近,只是時間過去的有些久。我腦子裡經歷的事情太多了,纔有隱約覺得有些模糊。
我左顧右盼了一下,“子嬰都沒有搬到,那你能找到他們嗎?”
“總要碰碰運氣的麼,輕易認輸並不是好習慣。”凌翊的腳步在一家米行的門前停下了,雙眼在這間店門前瞄了幾眼。
店裡面的夥計熱情的出來,問我道:“小姐,想買那種米?”
“我只想投米問路。”凌翊之間點了一下夥計的額頭,讓這個夥計能夠看到自己。
夥計看到凌翊之後,整個人的表情都有些蒙圈了,“投米問路?你……你是看不見的那種存在,小店已經很久不經營這個了。”
凌翊米店門口的缸裡抓了一把米,然後將從自己的拳頭中一點點的漏回米缸,“怎麼,這門手藝沒有人傳承下嗎?”
“芽婆婆還在給人看,不過,她最近眼睛出了毛病,看不清楚東西。”夥計看起來是個新手看到一旁紫頭髮的瑾瑜,嚇得渾身都在哆嗦。
但是又不敢太過表露害怕之意,只能強裝鎮定,沒有立刻奪路而逃。
芽婆婆?
我從來沒聽過這個大名,我來到店門口的時候,還以爲自己來到了米婆經營的貴雲米行呢。
只是安北和米婆都已經不在了,貴雲米行大概也堅持不下去了。
凌翊眼中帶着溫和,“別怕,我們只是想問她點問題,並沒有別的是。你讓她出來見我,她能看的見的……”
“那我去喊她試試。”夥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樣凌翊,才轉身跑進了米行的裡屋。
少頃,耳邊便傳來了幾聲咳嗽聲。
一個一米三左右的矮胖的侏儒就從裡間走出來,她出來的時候,眯着小小的眼睛看了一眼凌翊,“是……是幽都來的大老闆嗎?你們這些人,怎麼扎堆的跑來我這邊,知不知道貴城這邊出大事了嗎?”
“是冥泉流入水脈的事情嗎?”凌翊的手依舊是在無聊的撥弄那些米,米粒本來是白白胖胖的接觸到凌翊的手,逐漸的就開始有些發黑了。
芽婆婆低頭沉默了一下,“這事都怪陰派的那些老祖宗,也怪幽都看不好自己的冥泉,讓人偷去修墓了。”
冥泉怨念極大,混入水中,人喝了可能會出現屍化。
不過,這都不算嚴重的,遇到這種情況只要不喝受到污染的水體,屍化的症狀是會慢慢的逐漸減輕。
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水體中的生物。
這東西水裡的魚兒還有水草浮游,長年累月的浸泡其中,那是會生出變故的。還有淹死的水鬼,遇到冥泉定會變得更加厲害。
也不知道貴城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
凌翊瞄了一眼米行上的時鐘,說道:“那時候幽都大亂,冥泉自然無鬼看管。唐大師是什麼時候來找您問冥泉的事情?”
“哎喲,他都來過好幾個月了。”這老婦人看着倒是精明的很,回答了幾句話,就開始急喘氣,半死不活的樣子。
喘着氣她也不消停,還要在各種不同的米的米缸旁去摸那些米,“您來這裡,是想問那一條路。”
“我有三問,每一問都關乎陰陽兩界的前程。”凌翊眸光看似溫煦,可是卻有着說不出來的寒意。
就好像冬天裡的太陽似的,在室內覺着明亮通透。
真正走到外面,站在陽光下的時候,偏生覺得冰寒刺骨,無一絲的溫暖可言。
老婦人笑了笑,鬆開了手中的一撮稻穀,“老嫗不過是個普通你,您主宰幽都千萬載,難道想知道事情還要問我嗎?”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你們養蠱人出身,雖不入神秘玄妙的佛宗,卻同根同源。我只是想借一借佛宗的光。”凌翊輕輕一笑,絲毫不介意承認自己沒法揣測出好些事情的答案。
他輕輕的鬆開瑾瑜的肩膀,單手將她推到老婦人的面前,“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下一任的幽都之主。”
這個問題,不僅是那個被問到的老太婆。
就連我和摟着寶寶的紫瑾瑜都被嚇了一大跳,我心頭“咚咚”亂跳,之前總想着紫發的幽都之主是紫幽。
居然沒想過,還有瑾瑜可以成爲幽都之主。
老婦人眉心皺成了一團,“您這問的什麼問題?您是幽都之主必定是千秋萬代,基業宏偉,沒人能撼動你。”
“你剛纔還不是說我,管不好幽都,讓冥泉被人盜走麼?也許換個幽都之主,會更有趣些呢。”凌翊笑意榮列的看着這老婦人。
芽婆婆眸光復雜的看了一會兒凌翊,嘆了一口氣,“既然您都這麼說了,老身也只好恭敬不如聰明瞭。這位紫發的少年,打開你的掌心。”
紫瑾瑜板着一張臉,十分不情願的打開手掌。
老婦人親自在米店裡面穿梭着,在瑾瑜小小的掌心,先放入稻穀,其次是黃豆,最後是糯米,還有棗子之類的東西。
看樣子,是要湊成一鍋八寶粥了。
她低聲說:“把手合上。”
這麼多的東西在瑾瑜的小手裡,還真難握緊,但是還是勉強握住了。
“老太婆,你讓我握這個幹嘛?”瑾瑜顯然是有些許的不高興,冷颼颼的盯着芽婆婆,恨不能將她活吃了一樣。
老婦人也不跟他客氣,“混小子,打開手,讓我看看。”
那些雜亂的五穀,在瑾瑜手中一握之下,也被染上了一絲的黑氣。
這老婦人只是看了一眼,又用肥大的酒糟鼻聞了聞,便用力的一搖頭,“不對味兒,他做不了幽都之主,有慶啊,來把這些東西拿去煮了。一會兒這些客人要吃……”
“好嘞!”那個店裡的夥計,看起來也就是十七八歲。
他過來就接過了那些帶着黑氣的五穀接住了,然後帶到了裡面的那間房間裡,用放在小竈臺上的砂鍋水煮着。
老婦人嘴角這才溢出一絲笑意,幸災樂禍的看着凌翊,“那麼老闆,您剩下的兩個問題,還需要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