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上留下的兩部分指紋，屬於傭人的那部分有着清晰的紋路，可以分辨出每條線的走向。
而陸野自己的指紋，不僅沒有紋路，而且留下的形狀也很奇怪。
怎麼說呢……那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手指擠壓留下的。
陸野低下頭，看着自己指尖末梢的肉，那裡明明是正常人該有的指紋。
他又擡起頭，將指尖再次按到玻璃上，留下和之前完全相同的痕跡。
“少爺……”傭人站的比較遠，沒有注意到玻璃上到底有什麼異樣：“您怎麼了？”
陸野的目光死盯着玻璃半晌，然後將手緩緩放下，看向傭人：“你們都放好東西了嗎？”
傭人的表情有些錯愕，他扭頭和其他人對視了一下，這纔看向陸野，並默默地點點頭：“嗯，已經好了。”
“出去吧。”陸野淡淡的開口說出三個字，目光又恢復了最初的平淡。
他穿着柔軟的淺灰色毛衣和黑色的毛呢褲子，與帥氣的長相相加，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副溫潤和藹的扮相。
但此刻說出來的話，卻暴露了那溫和的外貌下，有着讓人不禁爲之寒顫的一面。
傭人不明白自家少爺這是怎麼了，他站在原地，暫時沒有反應過來。
陸野平淡的瞥了他一眼：“還有什麼沒做完的？”
“不，沒有了。”其他傭人見狀，急忙將發呆的同伴拉走。
房門被保鏢在門外關好，陸野走回吊椅前坐下，看着窗戶玻璃，眼睛微微眯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窗外的雨水也沒有間斷的持續降落。
陸野感到腦子裡一片空白，他的眼皮微微垂下，整個人看起來都沒什麼精神。
“啊呀，怎麼這個樣子。”戲謔的聲音迴盪在房間裡，還夾雜着隱隱的笑聲。
陸野聽到了這聲音，卻只是淡淡的挪動了一下身子，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坐姿。
不知從哪兒出現一張薄薄的人形紙片，由頭頂上方緩緩飄落到了大腿上。
黑色的毛呢褲子，和紙片泛黃的白色，形成非常鮮明的對比。
陸野低下頭，伸手將那張紙片捻在手裡。
指尖傳來一陣刺痛，同時伴隨着刺骨的涼意。
這不像是捏着一張紙，更像是捏着一塊兒剛從冰箱裡取出的冰塊兒。
陸野下意識的蹙眉，手猛地向外一甩。
那張人形紙片竟然像是一件重物那般，被甩去出很遠，差點兒就要撞到牆上。
可是它及時的懸浮在了半空中，並悠然的落到了地面上，隨後緩緩地站立起來。
看到這種詭異的畫面，陸野卻是感到心裡異常的平靜，他非常淡定的注視着那紙片的活動，完全不對此作出任何反應。
“比預期的效果還要好。”紙片人似乎是在漂浮着靠近，身影有些顫動。
陸野似乎有些迷惑的歪了一下腦袋，瞳孔也變得模糊起來。
“爲我所用吧……”聲音很空靈，而且無法辨析到底是來自於哪個方向。
陸野感覺意識開始混沌，但是心裡
卻一點兒也不爲此而慌張。
他靜靜地看着那張薄薄的紙片再次靠近，然後鑽入自己毛呢褲子的褲腿內。
隨後，房間內安靜下來。
陸野只感覺小腿的位置傳來一陣瘙癢，但持續了不過幾秒鐘。
混沌的意識逐漸回籠，他流露出困惑的表情，彎下腰將褲腿扯開。
左腿的小腿內側，多了一個白色紙片人形狀的圖案。
圖案的輪廓棕色發黑，而且臉部居然顯現出嬉笑的表情。
只是那表情像是人手工畫上去的一樣，而且長寬都不足五釐米，那麼小一塊兒，乍一看還以爲是紋身。
突然，有人站在了眼前，遮擋住了光線。
陸野平靜的褲腿扯好，緩慢的擡起頭、坐直身子，看着眼前的人。
他意識到，自己心底有隱隱的怒火和強烈的排斥。
眼前的人是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生，長相清秀，笑容陽光。
他有些長度的頭髮被打理的一絲不苟，穿着白色乾淨的休閒西裝，胸巾被摺疊的妥帖漂亮，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去赴一場盛宴。
“啊呀，沒想到這麼快就把你搞定了。”馬修一邊說着，一邊擡手將暗紅色的領結正了一下位置。
陸野望着他，雖然心裡的感覺很異常，但是卻一點兒也不想做出迴應。
“其實你沒有失憶。”馬修彎下腰，將臉湊到陸野面前：“只是不想解釋那麼多，對吧？”
奇異的香氣在鼻子周圍縈繞着，陸野下意識的想要將身體後傾，卻被馬修快速的擡手扣住了肩膀。
“是不是感覺，現在做什麼事都沒力氣？”馬修的笑容很燦爛，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自信：“哦，我說錯了。不是沒力氣，而是你根本不思考怎麼做。”
陸野心裡的異常感受，此刻開始被放大。
但是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這傢伙說的對，他現在對待任何事情，腦子都是停止運轉的。
更多的，更像是某種意識在暗中指示着他如何做出反應。
“反正你也不會思考。”馬修的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不如，我現在告訴你，我要做什麼？”
陸野的呼吸正常，但感覺胸口有些沉悶。
“現在附在你身上的紙人，之前和你見過面了吧？”馬修的眼神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她也叫小紙，有沒有很懷念？”
陸野只是淡淡望着他，明明能控制身體，卻是一點兒也不想動彈。
“我可是很懷念呢，很難製造出那麼聽話的孩子，除了偶爾做些越矩的事情，其他的時候都令我滿意的不得了。”白色的西裝表面上有一層細微的絨毛，隨着馬修說話時的姿勢變化而抖動着。
陸野依舊沒有做出反應。
“真是很可惜啊。”馬修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現在的這一個……”
他的話沒有說完，而是眼神複雜的瞥了一下陸野的左腿。
那被呢子布料遮擋住的地方，散發着令人感到不詳的氣息。
“你……要做什麼？”陸野眼皮半垂，大腦在此刻終於開始運作，雖然思考似乎還很受侷限，
但是終於對眼前的狀況作出了迴應。
“如果用你的身份接近程陌薰，她一定非常的不設防吧？”馬修擡起頭，臉上有着計謀得逞的笑意。
陸野的眼睛似乎微微瞪大了一些，並下意識的屏住呼吸，隨後緩緩地開口道：“你休想……”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馬修咧開雙脣，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操縱別人算什麼……本事？”陸野感覺渾身沒勁，不是缺乏力氣，而是非常的懶惰，根本不想要費勁思考。
“我可沒有操縱任何人啊！”馬修笑出聲，並維持着笑意扮出了一個無辜的表情：“你現在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沒有說謊，這是事實。
只不過有些事情，不一定非得依賴操縱才能改變。
潛移默化的給予影響，纔是可以徹頭徹尾利用的好辦法。
陸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這種懶惰的感覺，並不是外來的。
他身體的操縱權，還在自己的手中。
只是，意識幾近停止了。
如果他努力讓自己願意動彈，那麼他現在完全可以起身跑出門外，喊來保鏢趕走眼前的馬修。
可是他就是懶得這麼做。
這種放縱自我的感覺，在此刻似乎被無限放大。
“你想對……程陌薰做什麼？”積極的意識還尚存，他不得不集中起來，爭取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死而復生的靈魂啊。”馬修似乎在感嘆，他站直身體，後退了一步，然後張開雙臂：“如此宏偉重要的存在，誰不想得到？”
又是爲了靈魂？
這種存在的意義虛無縹緲，就算真的拿到手了又有什麼用？
陸野一直不明白，馬修爲什麼對“靈魂”執着那麼深。
上次程陌薰被推下樓的死亡，就是因爲他想要獲得靈魂而導致的。
即便他真的會一些奇異的法術，可以操縱鬼魂爲自己做事，那也不必非得執着程陌薰啊！
程陌薰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而且，上次她死而復生的謎底還沒有完全揭曉。
陸野不着痕跡的皺了一下眉。
他這會兒努力思考的東西太多，把僅有的積極性一下子消耗了不少。
“你知道商人們爲了得到像樣的靈魂，出價有多高嗎？”馬修似乎輕蔑的嗤笑出聲：“雖然我並不缺乏金錢，但是看到他們那種嘴臉，也是一種樂趣。”
商人們……是什麼情況？
陸野真的不想繼續思考，但是腦子已經爭氣的開始反應出一些信息。
“他們爲了爭奪靈魂，會想盡一切辦法鬥爭。”馬修的臉上浮現出興奮的神色：“當他們得到靈魂後，又會想盡辦法利用靈魂，並沉迷如此。”
陸野明白了怎麼回事。
商圈裡總有一些努力卻得不到機遇，或者想要投機取巧獲得成功的人；還有一部分，是野心無限大，並且總想要更加成功的傢伙。
這些人在黔驢技窮的時候，總會把心思用到一些歪門邪道上面。
比如說，請小仙、養小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