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一口冰封的湖面,被人用溫水融化了表層冰霜一般,漣漪盪漾開來。
“我剛纔的話都說的很清楚,不是命裡相剋,若是想見,逆天也會爭取,只是玉麟估計是不敢逆天了,因爲他逆天的事情做的太多了……”
肖傑說着說着,就變了滋味,他的語調太清冷,招娣甚至不知道他是在爲玉麟的逆天而幸災樂禍,還是在感嘆。
招娣還是覺得幸災樂禍的可能性大,因爲他和老鬼的關係,早就因爲小迪的存在而抵達了奪妻之恨的地步。
想到這裡,招娣頓時覺得追出來,一點意義都沒有,他是不是恨不得玉麟去死呢?
“你和玉麟之間的恩怨,我一個未成年的小丫頭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去化解,我只想說一聲謝謝!”
招娣說道,若不是他及時出現,可能自己真的攔不下來那麼大的攤子。
“不用謝,這是我與他的約定。”
肖傑說道。
“約定?”招娣愣了。
“是他讓我來的,辦法也是他的點子,我只不過是個跑腿兒的。”
他淡淡的說道,還沒等招娣回過神來,他便已經離開了。
他的背影很筆挺,肩寬腰窄,像是一座小山,步伐穩健,給人一種唯我獨尊的霸道感。
好像他不光是看破了世俗,眼中所有的生命都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
這個人,不是肖傑,是第六殿卞城王。
“跑腿的……呵呵……”
突然,背後傳來一陣諷刺的冷笑。
招娣一回眸,一眼就看到端坐於輪椅上的子龍,那一刻,宛若一道閃電劈在招娣的腦子裡。
他都聽到了嗎?子龍沒走?
此刻,他的笑容還沒有徹底消散,他做了個扶額頭的動作,笑的十分無奈苦楚。
“你不是說他死了嗎?”子龍問道,看着招娣的雙眼。
招娣甚至有了一絲心虛的感覺,因爲他的眼神有時候,在某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和玉麟特別像。
“我……有難言之隱,這件事情,我承認我撒了謊。”
招娣實話實說。
“這件事,我也沒有怪你,正如剛纔肖傑所言,既然想見,逆天之眸也能得以相見,若非不想見,望眼欲穿也難等擦肩而過……”
子龍的情緒轉變的很快。
午夜的風很冷,掃在人臉上,就好像是掃帚搭在臉上一樣。
他卻穿的很少,眼中都是迷茫和失望。
“我只是想知道……他過的可還好!身體可還行……我還想知道,當年爲什麼把我推下懸崖……”
子龍像是陳述自己的記憶,緩緩的說道。
招娣一愣,子龍想必也已經覺察玉麟就是他要找的人,可是,被推下懸崖是怎麼一回事?
舒然間,招娣看着子龍,感覺他如果真的被玉麟推下懸崖,那麼,他還會去關心自己的父親過的好不好,這又是怎樣的一種淒涼。
玉麟,不是這種無情無義的人,招娣可以肯定,十五歲認識他,這幾個春秋,招娣還是堅信自己的想法的。
“我會……代爲轉達!”
招娣只能這麼說。
內心很沉重,眼看着子龍微微轉動車輪離開的背影,是那麼的孤獨,這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我找了他太久了……”
倏然,子龍的輪椅頓住,他沒有回頭,聲音宛若感嘆,又好像充滿了希望。
招娣不知道他是希望玉麟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推翻他心裡對玉麟的誤解,還是在陳述他尋找之路有多苦。
招娣目送着他離開許久,才搓了搓凍壞了的肩膀回到鬼市房間。
一推開門,招娣竟然目瞪口呆的看着客廳的茶桌邊,師傅翹着二郎腿,捏着茶碗,一副愜意的樣子悠閒着。
“師——傅……!”招娣略帶深意的喚了一聲。
“這不在這兒呢嗎?”薛辭看了看招娣。
“你不是說你去竹林小築了嗎?”招娣質問的說道。
“這不回來了嗎?不過……”薛辭甩着腮幫子,一副假正經的樣子岔開話題說道:
“好像錯過了點兒什麼!”
去一趟竹林小築來回的時間,傻子都可以算出來,估摸着師傅要是真去了,頂多就是去了一趟對面街道嘎啦的廁所,拉了一泡屎又回來了。
“對了,那個人……”薛辭剛想說,因爲知了已經向他彙報了方纔的情況,正準備說起肖傑,突然,門就被推開了。
招娣看去,薛辭順勢揉了揉眉心。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萬和秀。
她雙手掌心握在柺杖的龍頭上,哼哼的看向別處,嘟囔了一句:“我老婆子,還以爲你死了呢!”
“萬老姐,您不死,我薛辭哪敢先走一步呢?”薛辭咧着嘴笑着說道。
“你這是要詛咒我比你死得早?”萬和秀一驚,怒火中燒,她找了薛辭快兩個月了,臨着他回到h市,怎麼就斷了聯繫,害的她就連賣麪皮攤子的桌子底下都命人注意了一番。
“你若是再執迷於那玉笏板,估摸着也快到頭兒了!”
薛辭懶散的擡了擡眼皮,身子一歪,雙手插進袖管內,活脫脫就是一喝多了靠在炕上的東北大老頭子。
“那玉圭,當初我們可是說好的,誰能破解其中的禁制,誰就退出鬼市股權,玉圭就歸誰所有。”
招娣還不知道,玉圭其實和笏板概念差異並不大,只是朝代不同,稱呼不同,但是招娣也知道玉圭指的就是笏板罷了。
“老萬,不是我說話不考慮你的感受,您老執着那麼一個不知道朝代的東西,有意思嗎?就算大開庫門,天天讓你研究,這麼多年了,你倒是說說爲什麼?研究出什麼苗頭來了嗎?”
薛辭嗨了一口氣,動作卻沒變。
萬和秀一愣,似乎說到了她的難言之隱,只是片刻,恢復正常:
“原因,你不用知道,只要記得當初的約定就好,再說,有沒有突破,只有我知道,你又沒有深究過,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進展?如果這一次,還是解不開禁制,我就放棄……”
萬和秀柺杖在手,重重的戳在地面,一副賭氣卻看上去特別認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