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一愣,她沒有話反駁,因爲孫啓說的是對的,她總不能和一個不懂玄學的人促膝長談,說說因果的道理。
師傅不救定然是救不了,或者是爲了避免傳染更多的人死去,他纔會這麼做決定,在那救與不救之間,師傅只能做到預防擴散。
“我師傅已經去了火場。”招娣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現在去還有什麼用?”孫啓似乎發脾氣了。
“我師傅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病毒擴散出去,這村我想也會和清水鄉一樣成爲死城,包括你。”
招娣也說了狠話,也是最實際的話。
“我要報警,你不是說那個小島根本不存在嗎?不是說這種病早在二戰前就已經杜絕了嗎?我不能讓大順和孫奶奶死的不明不白,大不了我也去一趟那個小島。”
孫啓似乎在賭氣。
“別去!”招娣想擡手拉他,卻突然想起師傅的叮嚀,不能接觸他,可是,這個想要拉卻又縮回了手的動作,被孫啓捕捉到了。
“怕我傳染你是不是?我還真希望我渾身都是那種病毒,我傳染給我所遇到的所有人,我……我……就不信到時候死上個三五個人,國家不重視,死個百兒八十的人國家還不重視?”
孫啓這句話說的招娣心裡像是被塞了一塊冰塊,他氣哼哼轉頭就走。
“孫啓……孫大哥……”招娣叫了幾聲,就見他高大壯碩的身子在黑暗裡搖曳,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招娣的心像是落入了無底深淵一樣。
如果真是這樣,後果不堪設想……
招娣想去追他,在衝動中很容易犯渾,招娣看了看門廊內,生怕玉麟出現她不再,可是,眼看着那黑影就已經消失不見,招娣一咬牙,還是追了上去。
穿破層層黑暗,終於在那顆槐樹不遠處追上了他,因爲他一直都是氣哼哼的步行,而招娣是快速奔跑,氣喘吁吁的蹲在地上喘氣,連一句話都說的有點斷斷續續的。
“孫……孫啓……你要是……要是這麼幹,豈不是……豈不是多了很多和孫奶奶的,大順他們一樣的人?……”
他止住了腳步,招娣依舊在喘息,嗓子因爲快速奔跑而出現乾涸的跡象,喘息一口氣都覺得拉疼拉疼的。
“更何況……你要是……要是報警……首先被隔離……的是你。”
招娣終於把完整的話說完,將這利害關係解釋的也很清楚。
招娣一直低着頭大口的喘息,她能看到他的雙腿,他沒有再走,而是緩緩的轉過頭,腳尖對着招娣的方向,招娣突然覺得肩頭一緊,竟被他狠狠捏着肩膀粗暴的給拎了起來。
“你幹什麼?”招娣驚恐的想掙脫,一個十六歲的姑娘,怎麼能是一個壯漢的對手,卡在她自己兩側肩膀上的手就像是鐵鉗,任憑她如何掙扎,都沒有鬆開的意思。
“如果你也被傳染了,你的師傅一定會去查。”孫啓這時候已經不是他了,好像他被刺激了一樣,緊接着,就要是用指甲使勁的想要嵌入招娣的肩頭,那樣,病毒就會順着傷口傳染給招娣。
招娣使勁的掙扎,肩膀有一種會被隨時捏碎的感覺,那手指甲就那麼輕而易舉的陷入了她的肩頭皮肉。
疼的招娣咬牙啓齒——放開我……你這個禽獸……
倏然一道白影從招娣汗水劃過的眼角一閃而過,只覺自己的肩膀一鬆,整個身子都滑了下去,再看去時,竟發現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手法柔軟宛若翠竹迎風搖擺,剛中帶柔,又柔韌有餘。
竟然三下兩下便將孫啓給按在了地上。
招娣的眼眶不知道爲什麼一熱,她的肩膀好疼,好疼,捂着肩膀的手撤回來一看,五指中滲着粘稠的液體。
可眼下,那白衣男子根本沒有停止,而是從懷中雙指夾住一枚符紙,符紙遇風自燃,被他使勁的戳在了孫啓的脊樑骨上,孫啓大叫了一聲便昏了過去。
招娣很奇怪,他是如何用一隻手按住那麼大胖子的,可是,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玉麟……”招娣從喉嚨中突出這個名字,不知道爲什麼,心卻顫抖的像是被人捏着血管提溜着自己的小心臟,她不知道是太疼,還是她等了這麼久,突然發現他出現在這裡,太震驚了。
“不怕,他被鬼上了身,這不是他本意。”玉麟說道,本是蹲着的動作直起了身子。
招娣突然再看向此刻的孫啓時,他已經打呼嚕了,也許,這纔是真正的他,可是,招娣爲什麼會有一種感覺,上了他身的是大順?
他死不足惜吧……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招娣問道,因爲招娣這纔有功夫上下打量他,他一席潔白的衣衫也沒有比師傅的行頭好哪裡去,除了他那張臉還算乾淨以外。
他如星的眸子竟然也能在這無星月的夜幕中顯得那麼明顯,只是那一絲善良卻透着疲憊。
“也難爲這傢伙了,有時候人太善,便會更容易被那些東西尋到了空子控制住心神。”
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熟睡的胖子,卻無聲無息的走到招娣面前背對着她蹲下,示意他揹着她。
招娣一愣,但是心卻像是燒開的熱血一樣沸騰。
“你還行嗎?”招娣覺得他和師傅一樣累,雖然不知道地下發生了什麼。
“你說呢。”他淡淡的說了一句不冷不熱的話,招娣抿脣,爬上了他的肩膀,隨着他溫暖的脊背搖晃着平靜的步伐,招娣這才突然想到,自己受傷的可不是腳,怎麼就不鞥走路了。
想到這裡,招娣的心冒汗了,這……
回到了肖伯母家的住宅時,玉麟反手關了院子的門,直接將她背進了一間乾淨的偏房內,房間很乾淨,只是牀鋪似乎許久沒人入住而只有草蓆,一盞紅木翻蓋兒櫃子,很陳舊的那種,上頭還有一枚古樸的獸性鎖釦,銅質的那種。
招娣有些難以啓齒,畢竟傷的不是腳踝,爲什麼還要揹着呢?
他將招娣放下,就坐在牀沿兒邊上,這牀也很古樸,所以牀的高度也比現代的時尚家居高許多,招娣的腳根本夠不到地面上。
他摸了摸身上的衣兜兒,似乎在找什麼東西,看錶情是沒找到,他蹙眉。
“你要找什麼?是不是丟在下面了?”招娣問道。
“找藥,不過,可能真丟在下面了。”他說着,側目看了一眼招娣,嘴角掛着有些無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