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和招娣都一愣,招娣將啃剩的包子往所料帶裡一擱,聽聲音就知道是師傅,知了似乎很膽小,趕緊低頭不語。
“說說,你打算走哪兒去?剛入師門,吊毛沒學,這是準備去哪兒?”
師傅抱着膀子站在招娣與知了中間,知了站在師傅的身後,一個勁的打眼色,似乎再說,不要惹怒了薛大爺,後果嚴重。
“不去哪兒啊。”招娣摸了摸方纔“嗆”出的眼淚笑的沒心沒肺的。
“還不快進來。”薛大爺義正言辭的說道,招娣哦了一聲,跟上去,回頭對知了使了個眼色,讓他也跟進來,感情這傢伙是從自己離開鬼市就沒有進門,也是自己連累他了。
“下次去哪裡能不能先告訴我一聲?你知道我多怕你出事?幸好發現的即使讓龍敏去找找你,跟着宋賢帶着龍氣到處跑,頭一天晚上師傅交代的話都當耳旁風了?圈內魚目混雜,你還學藝不精,你以爲龍氣是什麼玩意兒?真的是龍放的個屁?說出就出了?”
招娣一直低着頭,看着木質地板上的一對大腳丫來回踱步,她就是不擡頭,聽着喋喋不休的責罵,招娣竟然覺得有些許安慰,至少,打破了她之前所認爲的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師傅還是很關心她的不是嗎?
猛然間,她偷偷笑了。
“還笑,怎麼好意思笑的?”薛辭老臉一哆嗦。
“師傅,你不也有錯嗎?”招娣擡頭,嘴角的笑容讓薛辭覺得莫名其妙,竟然有人被罵的這麼“開心”?
“錯哪兒了?”薛大爺雙手背後一本正經的說道。
“是我要走,不管知了的事,事出有因必有果,因果都該招娣一人承擔,爲何將知了拒之門外?”
招娣義正言辭,倒是讓薛辭大驚失色,因果?他何時教過她因果?
“內個……恩,當日爲師只是說……你陪招娣出門,回來就看到你一人回來,要是出了事是怪你還是怪爲師管教不嚴?他自己跑出去不回來,怪爲師嗎?”
完了,招娣撓撓頭,師傅又開始耍無賴,隨機,薛辭突然回頭問道:“誰教你的這些?”
招娣抓了一個茶桌上的蘋果,咔嚓一口說道:“師伯!”
“恩?…………”薛辭大驚失色,這師兄一開始就贊同他收徒弟,他能理解,因爲鬼谷門下沒有資質身後能夠承載鬼谷玄學的弟子,所以,還是個女弟子,他就更不抱希望,沒想到,他還主動教招娣。
薛大爺很快轉了一圈黑眼珠子,搓着雙手道:“招娣,給師傅說說,師伯都教你什麼了?除了教你如何看待因果外還有什麼?”
“不告訴你!師伯說了,這是鬼谷門秘術,不能外傳。”
“……”薛辭一愣,變了一張臉,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道:“你師傅我也是鬼谷門,快說說,看看師傅懂不懂,說不定能給你指點一二,精益求精嘛。”
招娣撇過臉去,接着啃蘋果,直到把整個蘋果啃得只剩下個胡纔在衣服上蹭了蹭雙手道:“就是起死回生之術。”
“哦,原來是這個啊,師傅懂。”
薛辭說道,但是他還是有點嘀咕,這丫頭只是跟着宋賢去了一趟蠱陀山,就學會了?看來她的靈覺太強大了,有朝一日定然能夠繼承鬼谷門的秘術了,只是,她三年後有一劫。
惜才之心,讓薛辭順價有些蒼老,他確實覺得自己選的沒錯,一定傾盡全力替他的寶貝徒弟擋過這一劫。
“招娣,最近幾天累壞了吧,去睡吧,明天開始,師傅教你如何養息。”
薛辭突然轉變的口氣讓招娣有些愣神,哦了一聲就去睡覺,這幾天她確實疲憊不堪。
倒在牀上就睡着了,連被子都沒來得及拉上,一個聲音在耳畔迴旋:
“血的顏色其實很美……”
這個聲音低沉沙啞,卻又賦有無限霸氣,好像他只要一提高嗓門,足有震懾九幽的分量,偏偏這樣的口氣說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招娣猛然睜開眼,竟然發現眼前一片血色,無邊無際的血色,好像自己就是這血海中的一滴血一樣,一眼看不到盡頭,血的顏色讓她焦躁不安,卻又感覺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突然,在血浪之中出現一抹黑影,那是個人的影響,他就宛若漂浮在血海浪潮之巔,雙腳懸空,卻隨着血浪的搖曳而低沉起伏。
他穿着古代的衣服,黑色的,腰上還有錦帶,一枚血玉與血海的顏色融爲一體,他眉梢冰冷,嘴角含霜,雙眼犀利宛若刀鋒,一對藍眸像是洞徹九幽的藍色水晶石,他就那般木然的看着這片血海。
黑色袍子隨着血浪的拍打掀起的血浪之風,撩起他漆黑的長袍,發出衣衫拍打的聲響,他低視着腳下的血海,喃喃道:“放你歸去,你便有自己夢的着牀地,是不是我便不再重要。”
一滴從湛藍眸子裡滲出的液體滴入滾滾血浪之中,卻並沒有被血浪淹沒,而是化作一枚掌上小人兒,他輕輕托起那小人兒,口中低喃道:“一滴精血,成就你一生坎坷之命,你若疲倦,回來這裡,你若不知疲倦,任由你去。”
“招娣……你醒醒,你怎麼了?不要嚇我……我是知了……”
招娣覺得自己的身子被人用手晃動的厲害,突然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了臉都快惆成包子的知了。
招娣趕緊給出一絲笑容,可是,當她有意事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的眼角溼潤,那種感覺,就好像歷經了生死,那一片血海讓她焦躁不安,那一滴純藍的眼淚又讓她心酸不已,她就好像做了個噩夢一樣。
這個夢竟然持續了很久,很久。
“我睡了多久?”招娣起身第一句話問道。
“都睡一天一夜啦!”知了說道。
“媽呀……”招娣一咕嚕就爬起來了,一邊掀開也不知道是誰給蓋上的被子,一邊穿鞋子,一邊問道:“我師傅呢?”
“龍敏有情況彙報,他出門去了。”
“宋賢有沒有找過我?就是個三十多歲的男的,種花的。”招娣又問。
“沒有,只有這個,也不知道是誰塞在門縫裡的。”知了一臉無辜的搖搖頭,攤開手,裡面躺着一枚紙條。
招娣提上鞋子,拿過紙條解開一看:屍體已找到,劉壩子西,邀玉前來。
這便條簡單利索,看樣子是在情急之下寫的,字跡潦草,更能說明前者推斷,只是宋賢爲何要邀約玉麟前去呢?
玉麟這傢伙,跟無根野草沒什麼區別,哪裡去找?難道要去蠱陀山嗎?這不是扯淡嗎?玉麟只是去見師伯的,又不是在那裡常駐,思來想去,還是自己先去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