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根本不理我,任由我跪在地上,她抱着孩子嗚嗚的哭,一邊哭一邊罵我。
我體會過失去親人的痛苦,任由她罵。叔公站在一旁抹淚,方容也看不下去了,說了一聲到壽材鋪去催,就從宅子裡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村子裡的人聽到動靜都從家裡跑了出來,一窩蜂的到宅子裡,看到眼前的場景,忙上來拉我,幾個人又去勸慰王嬸。
“到底是咋一回事?”
叔公和村子裡幾個管事的把我從地上扶起來,拉着我到一邊問情況,我看了一眼王嬸,幾個女人圍着她,正在勸說。
我把山上的事情跟叔公他們說了,我和方容我們三個被野豬衝散,在山洞口撿到黑木神,誤入山洞,事情沒有隱瞞全部都說了一遍,只有山狗的事情,我沒說。
聽完所有經過,叔公幾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吧嗒吧嗒的默默抽着煙。
剛一安靜下來,王嬸的叫罵聲音又傳了過來。
“都是她,都是她害死了我家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她的,他家的人,就該滅門!”王嬸的咒罵顯得格外淒厲,幾個女人立馬上去捂王嬸的嘴,怕再罵出什麼來。
我心裡難受的緊,叔公沉着臉,半晌才問道:“山狗呢。”
我還沒考慮好這個事情怎麼跟叔公說,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旁邊的女人都開始忙和了,沒過一會兒棺材也到了,漢子們幫着把山狗叔的屍體殮起來擡回去,唯獨我,站在院子的角落裡,看着眼前忙碌的人,心裡百味陳雜。
這一直忙和到半夜,宅子裡安靜了下來,只留下三口棺材放在院子的正中央,是準備成殮三位先人的屍骨的。
王嬸的哭罵還在耳邊迴響,我只覺得頭疼的厲害,打算洗個澡睡覺。
剛去關門,叔公和幾個管事的就過來了,幾個人臉色都不大好。
“到屋子裡去說。”叔公揹着手,說完徑直到客廳去了。
客廳點了燈,昏黃的燈下頭,叔公和山伯坐在主位上,我坐在旁邊,這會兒纔看見,除了叔公、山爺和三爺,叔公帶了一個人來,這人留着山羊鬍,喘着藏青色的長袍,看着眼生,坐在椅
子上眯着眼睛,捋着山羊鬍。
幾個人剛一坐定,叔公就咳嗽了兩聲說道:“琉璃,你把你在山上遇到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不要隱瞞,我知道那山狗出了問題,你只管說就是。”
“那洞子裡,恐怕不簡單。”旁邊的山羊鬍說了一句,我看了看他,看上去倒像是個先生,於是把上山的經過又從新敘述了一遍。
幾個人都安靜的聽着,時不時的插句嘴,問問更詳細的情況,到最後,我把山狗的事情也都說了,叔公和山伯臉上立馬沉了。
“這邪門的東西,早就看山狗不對勁,我說他咋個時不時的上山去,一去就是幾天,原來是搗鼓這些喪良心的!”三爺爺火了,拍了一下桌子就站起來了。
三爺爺年紀也不小了,爲人剛正的很,聽說早年是個軍官,後來告老還鄉,對那些邪門的東西最是深惡痛絕,不過因爲爲人正直,村子裡的人都願意讓他出來管事。
叔公皺着眉說道:“這麼說來,死人的事情和琉璃沒啥子關係,都是山狗做的孽,這事情得告訴王家的,不能冤枉了無辜。”
“不能說。”我立刻擺擺手。
幾個人都看着我,我說:“都是一個村子的,作孽的是山狗叔,和山狗嬸沒錯,要是村子裡人都知道山狗叔變成了那樣,山狗嬸以後在村子裡就沒法兒見人了,王嬸也不會饒了山狗嬸孃倆,再出個什麼事,這兩家都沒法兒過了。”
“那也不能任由他作孽,叫你來背黑鍋。”三爺爺吼了一聲。
“老三,你也聽這丫頭把話說完,急個什麼勁兒。”山爺拉了拉三爺爺,三爺爺這才坐下。
“這件事情或多或少都有我的責任,如果我當初不盲目的進山洞,山狗叔也不會出事,這件事情就到此爲止吧,不要再攙和別人進來了,否則村子裡恐怕不太平,我到時候走了就走了,村子裡的人可就都成仇人了。”我說道。
叔公沉默了半晌,擡頭問我:“來找你的那兩個小年輕,也沒見到山狗?”
我知道叔公說的是鳳皇和琉璃,於是點點頭,“他們去的時候,我已經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山狗叔已經沒了,聽他們倆說,是出了什麼
狀況。”
“不能讓他跑了!”山爺眉頭都皺了,看向旁邊的山羊鬍,“先生,你給算算,這個人還能找到不?”
那山羊鬍眯了眯眼睛,鬍子一翹,“不好說,我算算看。”
說着,叔公就讓我去準備紙幣。
我們這村子裡有個神人,也就是我面前這個山羊鬍先生,早年他是從別的村子搬過來的,據說讓不乾淨的東西上過身,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莫名其妙的會了算命掐字這一本事,我以前也只聽說過,沒見過真人,叔公這麼一說,我才知道這人就是那個先生。
點頭應了一聲,起身到臥房裡去拿了紙筆出來。
先生說讓我給他找個臥房,安靜點的,一點兒光也不要。
院子裡唯獨西廂房是沒光的,那裡頭早年是做柴房用的,後來住不了人,不怎麼用了就荒在那裡,常年不見光,陰暗的很。
把先生帶過去,我轉過身想離開,就聽見先生在身後捋了捋鬍子,說道:“丫頭,你這身體晚上莫要出去,陰的很,招惹了東西,恐怕不好喲。”
我心中一驚,轉身過去,卻看見先生已經關了門。
“先生?”我在門口叫了一聲。
“回吧,莫要問,天機不可泄露。”先生說了一句,就不再吭聲了。
我在門口站了半天,就聽到先生在裡邊不知道念什麼,正念着,突然就罵了一句,“快走,莫要擾我!”
“哦。”我被他這一吼,吼的有點發蒙,趕緊回到主廳去。
過了沒一會兒,那先生就從柴房出來了,手裡拿着我剛遞過去的紙,紙上花了幾道看不懂的筆跡,中間的地方花着一個醒目的圈。
一看先生出來,叔公三個立刻站了起來,“那畜生到哪裡去了?”
先生往椅子上一坐,拿出紙平攤在桌子上,“這惡人不簡單喲,竟是到湘西去了,看這地方,莫不是湘西的殷家?”
“湘西殷家?”我驚訝了一聲,湘西古老的煉屍家族,我身上還有殷家活蟲屍的蠱毒!
我早就該想到的,那天在山洞,我就應該想到的。那些蟲子和那些屍體,應該就是拿來煉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