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正靠在沙發上閉目聽風聽鳥聽流水的時候,一股熟悉的清香氣息徐徐傳來。我轉頭一看,就見那服務員已經端着一杯清茶走了過來。
我大喜過望,待服務員放下杯子,忙道:“給我泡一壺拿來。”
“對不起先生,此茶每人每次只售一杯。”
“還有這種規矩?”我一訝,問:“爲什麼?”
服務員歉聲微笑道:“對不起,這個我也不清楚。”
我只得點點頭,表示接受。
我極其珍惜的呷了一小口,便已覺得五臟六腑都被香氣縈繞了。我自嘆道:魅孽妖緣,這還真有點神奇。
我盯着桌上的這杯茶,想到之前有人請喝的時候對它不屑一顧,卻不知它原來如此珍貴,還是‘限量版’。而如今被下架了,對想喝的人來說卻並不是貶值,而是意味着身價倍增啊。
這一杯茶,我足足喝了兩個小時。
但是再怎麼珍惜,它也依然見了底,又不讓續杯。我對自己說,這茶也喝了,自然也賞了,想做的事也都做了,心也該靜了,也該好好回去修行了吧。
可我並不想走。茶不讓點,再點杯其他的喝吧,可是剛受過這茶香侵襲,再喝什麼又能有什麼味道呢。還是走吧,一直待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好吧,我承認我不是來喝茶的,我也不是來享受自然氣息的,我是來偶遇的。對,就是這麼不要臉,怎樣?
可是我的偶遇的目的呢?道歉,我欠她一個道歉。做錯事就逃了,那是懦夫。但我並沒有遇到她,我有些失落。
而就在我想找服務員買單,目光掃過遠處的吧檯時,與一雙正在看着我的眼睛對視了。這雙眼睛在一副眼鏡下面波光瀲灩。
她見我發現了她在看我,急忙慌亂的轉過頭去。她雖然已經轉了過去,可是餘光還在時不時的瞄着我,見我一直都在注視着她,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這才羞紅着臉,又轉了回來與我對視。
是糜袂。她此刻坐在吧檯裡,戴着一副眼鏡,着裝比較正式,看起來似乎是這裡的工作者。她見我一直看她,瞪了我一眼,用眼神傳達了一句:看什麼看!
此刻我心裡的那不知名的浮躁和那莫名的失落已然煙消雲散,我只知道我以前沒覺得原來她這麼美。
她不再看我,低頭在吧檯下面裝模作樣的鼓搗了一陣,然後又擡起頭,發現我還在看着她。她的臉更紅了,我的臉也紅了。
她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裝作生氣的樣子向我走了過來。我看着她曼妙的身形一步一步的過來時,覺得幸福在向我靠近,那種滿足感似乎從未有過。
“幹嘛?”她站在我面前氣鼓鼓的問。
“什麼幹嘛?”我回。
“看我幹嘛?”她又問。
“是你看我。”我答。
她瞪着我不說話了。
“你在這工作?”我問。
“是啊,怎麼了?”她問。
“上次你怎麼不說?”我又問。
“幹嘛要說?”她答。
“也是。”說完,我也沒話可說了。
“你來這幹嘛?”她問。
“喝咖啡。”我說。
“幹嘛非來這?”她又問。
“喝茶。”我答。
“然後呢?”她問。
“沒了。”我說。
“行,”她點點頭,氣呼呼的說:“那你現在喝完了,走吧。”
“你趕我。”我有些生氣,道:“我可是客人。”
“我看你已經喝完半天了,怎麼還不走?”她說完,意識到自己暴露了偷看我的行爲,臉又紅了。
“沒喝完,”我將杯子拿起來衝她晃了晃,道:“裡面還有幾滴。”
“那你喝呀。”
“你管我什麼時候喝。”
她憤憤的瞪了我一眼,轉身回到了吧檯裡,埋頭趴在桌子上再也不看我。
我開始感嘆,怪不得都說幸福短暫,果然是短暫。然後開始罵自己虛僞。
李二牛這時候你還裝什麼裝?你爲什麼大老遠跑這來喝茶自己心裡沒點逼數嗎?人家不計前嫌主動走過來跟你說話,你有什麼資格高冷?你看你現在這個慫樣子,連句對不起都不敢說出來,又不是沒見過女人,你以前上學時候對那些女學生死纏爛打的那股死不要臉的精神哪去了?
經過一系列的心裡鬥爭後,我強給自己撿回了一些勇氣,鼓着勁叫了一聲“糜袂!”。卻發現嗓子緊張的太緊,沒發出來想要的聲音,只有一聲嘶啞恐怖的‘喂呀!’
然後全店的服務員和客人都看向了我這裡,我更加的無地自容,連忙擺手道:“沒事沒事,不好意思。”
再看向糜袂,發現她也被我恐怖的嗓音吸引正看向這裡。我又鼓起勇氣衝她擺擺手,示意她過來。
她白了我一眼,沒搭理我,又埋頭趴在吧檯上。
沒一會兒又忍不住看向我。我趕緊又擺擺手,小聲喊道:“來!”
當糜袂繞過吧檯,再次向我走過來時,我用最短的時間便成功轉換了另一種狀態,也就是另一個我。這種轉換的感覺很奇特,說起來也不難,只要把一件事情真正的想通了,那麼再轉換成另一個人只是一瞬間的事,轉換隻在一念之間。
其實我現在才意識到,那‘另一個人’本不是真的我,可我卻做的太久了,如今轉換起來竟是這麼的輕車熟路。
現在面對她,我的心不會那麼狂跳了,我也不會臉紅了,彷彿我帶着一個面具,一個能將我所有秘密隱藏住的面具。這種自信的從容讓我感到很舒服,我終於明白一個人最大的弱點是什麼了,是在乎。
“你又要幹嘛?”糜袂好奇的問。
我悠閒的倚靠在沙發上,斜着眼打量着她。她漆黑的長髮幹練的挽起,一雙眸子明亮清澈,上身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襯衫,隆起的前胸隨着呼吸起起伏伏。下身是淡藍色的修身牛仔褲,將她纖細的腰肢和修長挺直的腿襯托的淋漓盡致。
我的心中升起一陣燥熱,體內生出一股衝動。我此刻特想一把將她拉過來攔腰抱住,緊緊的抱住這輩子都不放手。可我不敢,即便是切換到了這個狀態。
然後才我明白,對我來說,她和別人終究還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