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的孫子現在還在這個村裡了嗎?”我故意問道。
她搖搖頭。“這個村子已經沒有陳家的人了。”
“發生了什麼?”
“小陳去世不到一年,他孫子就出生了。孩子慢慢長大,可卻越來越怪。那孩子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樣,他總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話。最開始村裡的人都沒在意,以爲小孩子都喜歡撒謊讓大人重視。可到了他八九歲的時候他還是會說那些話,村裡的人便開始覺得這個孩子不正常。有人說他是什麼半仙轉世,也有人說他是妖怪轉世。
後來越來越多的人認爲他更可能是妖而不是什麼仙,更有甚者說他可能是林方明的轉世。林方明這三個字在村裡是不許被提起的,有人把那孩子和林方明扯在了一起,沒有人去責怪那個提起林方明的人,反而把恐懼和怒火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後來陳家人無奈之下將這個孩子送走了,送去了哪裡也沒有人過問,都覺得只要他不在村裡就好了。這孩子送走沒多久陳家人也搬走了,再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我趕忙問:“那您還記得陳北仁的孫子叫什麼嗎?”問完這句話,我心裡有一些緊張。
老太太想了想,緩緩說道:“都有十年了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小陳的孫子應該是叫......陳榕,我不太確定了。但我倒是記得小陳的孫女,他們搬走的時候他那個小孫女也就四五歲吧,那小胖姑娘叫陳溪。”
陳榕這兩個字還是傳到了我的耳朵裡,雖然我已經想到很有可能是這樣的結果,可是這個消息還是在我的心裡砸出了一片漣漪。可當陳溪這兩個字再傳到我耳朵裡的時候,我想我的心裡已經波濤洶涌了。
陳溪!陳溪!總感覺哪裡有些熟悉。
“陳家人走後,那攝魂碑和林方明就這樣被放置於深山,你們就真的能放心?”我問。
“我年紀大了,說的話也沒人聽了。而且事已至此,誰也無能爲力了......所以,你們纔來到了這裡不是嗎?”老太太回頭看着我說道。“死者本爲大,該得以安息。只不過......”
“什麼意思?”我問。
“我也幫不了你們什麼了,也許你們可以試着找出林方明生前在乎的一些事物或者......人。”
“您能說的具體一點嗎?”我感覺到她好像是在告訴我什麼,確不打算明說。
“孩子!我老太太代表全部黑山村的人謝謝你們。現在請回吧。”
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想這老太太的話,很顯然的,她是在給我一些提示,可既然她想幫我又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
......試着找出林方明生前在乎的......死者本爲大,該得以安息......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呢?......恍然間,一個念頭在我腦中浮現出來。蔣素英!這老太太指的應該是蔣素英。怪不得她不直接告訴我,她是很難開這個口。
這個老太太好像還知道很多事,她這個年紀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是很正常的,可是她好像還知道那事件是個冤案。因爲她曾說陳北仁因一件事念久成疾,不治而亡。而造成陳北仁因心病而亡的就是二十年前林方明事件的真相。村長還自以爲除了失蹤的小三瘋以外,整個世間知道真相的只有他一人了,看來也並非如此。
出現在我腦中的不僅是這些,還有一個名字——陳溪。陳榕在陳家搬離村子之前就被送走了,那個時候他八九歲,而陳家搬走的時候陳溪才四五歲。陳榕!陳溪!......
突然,一條線索在我腦海中劃過,然後是第二條,第三條......很多的線索交叉彙集於一起,再面對陳溪這兩個字時,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噢!怪不得,我終於明白了。陳溪!
回到我們的‘家’裡,見鍋里正熱着玉米,大家也都圍坐在周圍焦急的等着我。見我回來,嫺子皺着的眉頭也舒展開來,上前問道:“你去見的那個美女怎麼沒帶回來啊?也好給我們介紹介紹啊。我們的‘獨行俠’隊長!”
我笑着坐了過去,開玩笑的說道:“沒敢帶來,怕傷你們自尊。她太耀眼!”
“好了,你倆都別沒個正經了,這一趟有什麼收穫嗎?”探長問我。
我拎起一根玉米,搖搖頭,說道:“倒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只是也不確定能不能稱得上是收穫。”
衆人聽後疑惑不解。“什麼事情啊?”
我問道:“上午在村長那裡得到的消息和兮她們說了嗎?”
“還沒來得及細說,只簡單的說了些怎麼騙村長,套出了什麼話之類的。”蘇羽說。
“那就先和她們講講我們得到的消息吧,我後來知道的事,等我們吃完東西再說。”我拿了一根玉米咬了一口。
嫺子一臉狐疑的問道:“爲什麼?怎麼了?”
“先吃東西吧,要不然一會大家怕是也沒心情吃了,先和她們說說我們得到的情況。”我說道。
見我已經低着頭吃了起來,衆人雖然滿腹疑惑,也沒再問下去,邊吃邊講述着上午的事。
我此刻的心情很複雜,有不解,有心疼。這麼久以來我一直都忽略了她,可這會兒一想,心如刀絞。
她這些天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心情啊!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又爲何要隱瞞呢?她和陳榕師弟到底有着什麼秘密或者是什麼苦衷嗎?可是不管怎麼樣,也該讓大家知道了。
嫺子和蘇羽給兮和西瓜講述着上午我們對付村長的經過,兮興奮的對我們四個伸出大拇指,誇我們是演藝界的四大天王。
西瓜更是聽的哈哈大笑,只不過這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直到開始講述林方明和村子的恩怨的時候,兩個人都沉默了。林方明和蔣素英悲慘的命運,讓兮感慨不已。等到講述到這其實是一宗冤案的時候,西瓜的反應更強烈。她面無血色,全身戰慄,彷彿這件事情和她自己有着直接的關係。
她們也安慰西瓜,以爲是因爲故事太悲慘導致了這小姑娘強烈的情緒。可是我明白,我現在已經完全能夠理解她的心情了。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的純潔又幼稚的心情。
她們講完村長的事,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集體望着我。
我放下手中的玉米,慢慢的擡起頭,緩緩說道:“我想......我該給大家介紹一個人。”
“介紹一個人?誰呀?”衆人紛紛問道。
嫺子看了看門口,開玩笑的說:“你不會真把那個美女帶回來了吧?”
我搖搖頭,說道:“我要給大家介紹的這個人是......陳榕師弟的妹妹,陳溪!”
我看見所有人都驚得張大了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說不出話。而只有西瓜呆若木雞般的坐在那裡,手裡還僵硬的攥着那半根沒吃完的玉米。
我起身走到了陳榕的揹包那裡,拿出陳榕的那本日記本,翻開封皮,看着扉頁上的那首詩輕輕念道:
“榕聲竹影一溪風,遷客曾來擊短篷。我與竹君俱晚出,兩榕猶及識涪翁。”
我拿着日記本坐回了原位,看着呆坐在那一動不動西瓜,輕輕的說道:
“你應該很熟悉這首詩吧,西瓜?不,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