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碗冰鎮梅子湯後,龐芷靜才感覺自己稍微活了過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爲什麼這些人要殺我?是不是因爲有人不想讓我進你們西軒皇都?那說到底,就是你的對手羅?”
蕭厚挑眉,看她捧着碗,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語氣輕嗤道,“你的人生安全與否,跟西軒都沒有關係。”
“那是爲什麼?”這人口氣真可惡,但是此時不能和他鬧翻,不然那些殺手再捲土重來,自己的小命就不保矣。
他微微一笑,只是笑裡帶着不明的意味,讓龐芷靜不由警惕起來。
“尤清溪這個人還記得?”
尤清溪?
突然她感覺胸口一痛,忍不住伸手按住,她皺起眉,這個名字她不陌生,在原身的記憶裡,這人是原身喜歡了十年的人,方纔應該是原身的身體反應,也許是因爲喜歡得太深,連聽到他的名字,心臟都會感應到痛。
“他是丞相之子,不過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她茫然。
“你在南蒼下毒傷了他的未婚妻,如今還不允許人家報仇?”蕭厚淡淡說道。
她的心又開始痛起來。
她能感受到原身殘留在體內的哀怨絕望。
被自己所愛的人這般記恨,恨得只想讓自己去死,這種滋味,很難受吧!
只是——
“這件事不是兩年前發生的嗎?”而且下毒的不是她而是原身,難不成她穿越過來,不僅要替原身去送死,還要扛欠下來的債?
蕭厚不以爲然,“這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一點也不奇怪。他在兩年前就密謀要殺了你,只可惜爲了不讓皇室發現,顧慮太多一直未得手,如今你離開了南蒼,正是一個好機會,若是你死了,也沒有人會查到他的頭上。”
這心真的好狠!
她忍受着心痛,皺眉問道,“等等,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留下一個俘虜,從他嘴裡撬出來的。”蕭厚有些不解,早在之前,他就收到了關於她的消息,因覺得不需要太過於關注她,所以他並未留意,如今腦子裡浮現了過於她的信息,因爲從小便不受寵,內心自卑到極致,導致最後囂張跋扈,爲了達到目的不折手段,喜歡上丞相之子,爲了得到他,不惜對他的未婚妻下毒,以至於被南蒼王關押進了冷宮,若不是此次聯姻需要一個公主,恐怕她便會死在那冷宮裡。
龐芷靜揉着胸口,幽幽嘆了口氣,“原來如此,可是你知道嗎,龐芷靜根本就沒有下毒,她是被人冤枉的。”
蕭厚疑惑地看向她,“你不就是龐芷靜?”
她這下才知道自己說漏嘴了,她立即糾正道,“我就是說我自己,我並沒有害那個什麼尤清溪的未婚妻,我是蒙受了不白之冤的。”
蕭厚輕嗤一笑,“對於一個惡名昭著的人,你覺得會有人信你嗎?”
話語裡赤裸裸的嘲諷,讓龐芷靜靜默了。
就在蕭厚以爲她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她抱着雙膝坐了下來,垂眉自嘲道。
“是,因爲我是壞人,我做過很多壞事,所有一旦有了不好的事情發生,所有人都能夠理所當然地將它們安插在我身上,任何罪名,無論惡毒與否,百口莫辯,無處可訴,不論是替罪羊也好,背黑鍋也好,他們不需要真相,只要認定兇手就好,然後堂而皇之地肆意踐踏那個自以爲是的犯人。”
她從來都沒有好好理清楚過龐芷靜的生平,此時因爲蕭厚的諷刺,過往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兩三歲的龐芷靜被人推倒在地被比她大的孩子踢打,懂事一點的時候,喜歡上了尤清溪,卻被他冷嘲熱諷,還被他未婚妻推入了湖裡,再後來她想要保護自己,不受欺負,卻被人一再利用,成爲一個臭名遠揚的毒婦。
如果要讓她用四個字去形容龐芷靜的一生,那便是悽悽慘慘。
這是個讓人忍不住憐憫的姑娘,只是投錯了胎,進入了不適合她的帝王之家。
如今她成了她,她一定要帶她走出去,享受自由的滋味,不再任人欺凌。
低落悲涼的話,像是一陣秋風,席捲着蕭厚內心一地的落葉,在他的心裡飛舞,擾亂他的情緒,他目光有些驚異地看着垂頭披髮的女子,腦子裡因爲她的話,而浮現起很多年少時候的記憶。
“如果不想讓人欺負,就讓自己強大到無人可欺,說到底,還是你太弱了!”蕭厚斂眉,語氣重而冷地道。
龐芷靜擡起頭,惡狠狠地看着他,卻無法反駁他的話。
“那你呢,你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想要養精蓄銳,埋伏在暗處伺機發力嗎?”她問道。
蕭厚輕笑一聲,轉眸看向她,“你沒必要知道這麼多,你現在的心思應該放在那些殺手會不會捲土重來,而不是像趁機打探我的事,本王好心勸誡你一句話,知道越多的人,死的越快!”
第一次遇見這麼一個人,能夠笑得溫柔地講出殘忍威脅的話。
龐芷靜想到自己的處境,不由憂慮起來,“那他們還會來嗎?”
“這可說不準,若是對方執意要殺你,那麼埋伏在這一路的人不會少!”其實在一擊未中的情況下,一般是不會再貿然出手,因爲已經打草驚蛇了。只不過爲了不讓她再給他找什麼麻煩,蕭厚睜眼說瞎話道。
龐芷靜嚥了下口水,然後挪動着身子靠近他,手指抓着他的袖子,擠出兩滴眼淚道,“那個,逸王殿下,爲了咱們合作的順利,還希望你能好好保護我這個盟友的安全。”
蕭厚伸出手扯開她的手指,幽幽道,“本王當然會保護好公主,只是這人難免也有疏忽的地方,若是保護不力,到時候還希望公主海涵。”
龐芷靜在心裡腹誹道,這該死的陰謀犯!
待她坐回去的時候,一個瓶子扔在了她的膝上,她拿起來有些莫名地看向他。
此時蕭厚已經拿起了身側的書,垂頭看起來,“你的腳傷再得不到良好的治療,瘸了是一回事,若是再有殺手襲擊,你也跑不了。”
冰涼的藥瓶握在手心裡,慢慢熱起來,就像此時她的心,她低着頭,輕聲道,“謝謝。”
翻頁的手指一頓,隨後又繼續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