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聽聽的。”蕭緒接口問道。
“西軒與南蒼國相交的邊境，最近出現了不少起摩擦，甚至是動亂，兩國的對峙慢慢呈現出膠着的狀態，如果不出所料的話，最遲今年年底恐怕兩國會交戰。”林風奕語氣頗爲嚴肅。
“如果兩國交戰，按照以往的經驗，你勢必要掛帥，朝中此時已經開始探討了，雖然你的呼聲最高，但是陛下似乎想要讓四皇子親自領兵，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陛下是想讓四皇子建功立業，增加某一些事情上的籌碼。”
“近五年，你母后一族的子弟，入朝爲官的越來越少，晉升的也減少了不少，不難說都是有人故意卡着。”
“嗯，這些消息最近我也收到了。”蕭緒點頭。
林風奕見他一副淡然的模樣，不由有些疑惑，“以往這些戰亂，樑家的事你不都是很上心，怎麼現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這不是你的作風。”
“我一個人勢單力薄，又不能扭轉大局，想太多，便杞人憂天了。”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酒水在杯中流轉，橙黃清澈，映出了他淡漠的眸子。
“你——”林風奕見他如此，微微驚詫。
“很奇怪？”蕭緒輕笑。
林風措思索了片刻，然後道，“如果放在以前，確實很奇怪，但是如果放在現在，似乎又說得通了。”
“何以見得？”蕭緒饒有興致地問道。他都不清楚的事，他這好友又是有了什麼好見解？
“真的要說？”
蕭緒看了他一眼，沒有作答。
林風奕搖了搖頭，“你還是這麼淡定。”
說完這句話後，林風奕飲了口酒，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人身上，才慢慢開口道，語氣帶着些許的感慨，“或許說今日的你給我的感覺變了不少，以前你棱角分明，以國事爲重，四處打仗都無所謂，像是一無根的蒲公英，你家父皇指你到哪，你就到哪，如今，你讓我感覺到，你想安定了，不想再受擺佈了。”
“漂泊總會累的。”蕭緒感慨。
“你這個鐵打的人，以前那麼拼命的時候，我和凌風都勸過你，那時，你都不曾懈怠，如今剛安穩幾年，你就厭倦了過去的生活，其實說實話，你是因爲有了想要一起安定的人，或者想要保護的人吧！”
說完，林風奕將目光落向薰衣草花園。
蕭緒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正好看到一道紅色麗影在園中跳躍，他的眸色變得溫軟，“她現在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只是不想將她拖拽進權力爭鬥的漩渦裡，我在裡頭待了二十年，最有體會，而且人一旦體會過安穩，就不會想回到過去那種飄蕩的日子。”
“可是，這個漩渦你逃不過的，你最多隻能再安穩三個月，只要兩國一開戰，不論是你父皇，還是你母后，都是不會任你留在這裡。”
“如果你四皇弟勝利了，那麼太子之位，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你覺得以着你母后的性子，會善罷甘休嗎？反之若是輸了，你重回朝堂的日子也不遠了。”
林風奕分析着道。
蕭緒輕嘆一口氣，“你總是這麼一針見血，直見本質，我希望你預言的都不會出現。”
“不然你以爲我這個府尹很好當嗎？沒有洞察力和觀察力，早就被人擠下去了。”林風奕搖頭，也嘆了氣。
“自己選擇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蕭緒淡淡回了他一句。
“這話跟你家女娃學的吧！”林風奕失笑，“我自己選擇的路，當然會好好走下去，萬一走不下去了，去你那裡蹭一個軍師噹噹也不錯。”
“我等着你。”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談論國事，語氣鬆快地聊起過去的閒事。
亭子裡，隱隱約約有說出聲傳來，聽得不是很真切。
楚傾顏站在花海里，以手在額頭上搭棚，眺望遠處。
此時夕陽即將快要落山了，天邊只看到一大片絢麗的晚霞。
不知道爲何，她覺得此時的心情很是寧靜。
“在想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聲音從身側傳來。
楚傾顏背對着他，清淺一笑，“我在想薰衣草的花語是什麼。”
“花語？”對於這詞語，他感覺很陌生。
“喏，送你一株薰衣草。”她霍然轉身，將手上的花束送到他面前。
忽然出現在眼前的紫色花束，以及那花後的燦爛笑顏，像是夜晚的一霎花火，點亮了他的天空。
蕭緒下意識接過了花束，“借花獻佛？”
“呃——”臉上的笑顏一瞬僵住了，“大冰塊，你可以忽略這花的來歷。”
蕭緒只笑不語。
這時候，一聲不合時宜的“咕嚕”聲在兩人之間響起。
他輕笑出聲，面前的人臉紅成桃。
“大冰塊，餓了，說好的蹭飯呢？”楚傾顏拽着他的袖子，一臉的可憐兮兮。
蕭緒忍不住擡手拍了拍她的頭，“嗯，風奕差不多也該準備好了，帶你去蹭飯。”
“歐耶！”楚傾顏蹦躂到他面前催促着他快點走。
而這時候，一道揶揄的聲音響起，“我方纔似乎沒有說要留你們下來吃飯，這麼光明正大地替我決定了，真的好嗎？”
楚傾顏一驚，這時候才發現站在花園前的林風奕，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但是看他臉上帶着的神色，可見是旁觀了不短的時間，楚傾顏莫名覺得羞澀，自覺站在了大冰塊身側，用他的身體遮擋着自己。
“林府尹不會連一頓飯都請不起吧？”蕭緒頗有心情地和他調侃。
“英王殿下都開尊口了，下官哪裡敢不從？兩位這邊請。”林風奕微彎着腰，伸手邀請道。
“林府尹請。”蕭緒從善如流地道。
一行人，緩步前行，時不時傳來笑語。
輕鬆恣意的時刻，也不過如此。
夜，已經漸濃，薄雲繚繞半空，點點星光閃現，和風拂過，星星調皮地在眨着眼睛。
白牆下，紫色薰衣草迎風招展，淡淡的花香縈繞在整個園林。
風過，沙沙嘩啦啦地帶起一陣清脆的聲音。
彷彿在低低訴說着情話。
又像是在等待着一場不期而遇的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