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緒頓住腳步,回身看去,只見自己的袖子被她的小手扯住。
他以爲小傢伙酒醒了,可是當看到她緊閉着眉頭,他不由無奈嘆氣。
“別走,難受……”楚傾顏無意識呢喃着。
蕭緒走回牀榻,在邊沿坐了下來,擡手撥了撥她額前的碎髮,語含憐意地道,“知道難受了?那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喝酒?”
回答他的是一聲聲“哼哼唧唧“,蕭緒覺得自己的智商也降低得和小傢伙一樣,否則怎麼會想嘗試和一個酒醉的人說話!
不過看她時不時皺眉,心知她是身體難受,一般酒勁越晚發作的,事後會更難受,他真的很想將她好好教訓一頓,可惜就算和她置氣,她也不知道。
蕭緒搖了搖頭,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清茶,然後將她從牀榻上扶起來,細心地喂着她喝下。
她像是感覺到茶的清甜,伸出手抱住茶杯,哼哧哼哧地喝起來。
她無意識的舉動,連同他的手捂在了手心。
指尖相貼的那一瞬,蕭緒的手指一顫,最後穩住了心神,握住了茶杯,否則以着她此時迷糊的狀態,恐怕不出片刻,茶水就灑了一身。
待喝完茶水後,她就開始賴在他身上不走了。
每次她喝完酒,就纏人得緊,蕭緒深有體會。
只是他忽然想起今晚她回家前的那一段距離,眼睛不由眯起。
“小傢伙,你今晚爲什麼會跑去喝酒?“他知道小傢伙不會自己無緣無故跑去喝酒的,而且他知道東庭望玉人已經在江南,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本沒奢望她會回答,不想這小傢伙卻是很乖巧地應道,“是袖裡說要請客,不過她半路就走了,東庭告訴我說,酒很好喝,讓我嚐嚐。”
“所以你就很聽他的話,喝了?”蕭緒沉下了聲音。
楚傾顏毫無所覺地點了點頭,然後往他的身上蹭,埋怨地道,“雖然好喝是好喝,可是喝完後就很難受。”
“那你以後還喝不喝?”
“不了,不了,喝了大冰塊會生氣的。”她將頭搖成撥浪鼓,一副拒絕的模樣。
聽了這話,蕭緒有些哭笑不得,喝醉了,還知道害怕,這讓他方纔沉鬱的情緒一下子就散去了不少。
兩個人,已經很少有這樣單獨安靜地相處時間,蕭緒由着她折騰,不打算再問下去了,因爲就算問了,她明日也不記得了。
許是受不了兩人的沉寂,楚傾顏又開始不安分了。
“大冰塊,我想聽你唱歌。”她伸手抱住他的手臂,閉着眼低聲撒嬌道。
唱歌?
蕭緒抽了抽眼角,小傢伙真是又開始任性了。
他靜默了片刻,說不定他不說話,小傢伙就不鬧騰他的。
可惜這只是他的想法,他懷中的人,一般不開口,一開口就肥得有結果。
蹭蹭——
“我要聽歌,我要我要!”
楚傾顏在他懷裡都快扭成一股繩了,而蕭緒也因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渾身竄起了小火苗。
他伸手壓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無意識在他身上點火的舉動,可是她還是沒有罷休,就像是一個要不到糖果的孩子,不管不顧地撒嬌取鬧。
他深吸了一口氣,面對不依不饒的人,只能像上次一樣轉移話題。
“我陪你說說話吧。”他退讓一步妥協。
反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妥協,再說對的是小傢伙,不存在丟不丟人的說法。
“我纔不要和你說話!“楚傾顏冷哼一聲,表示不想理會他。
蕭緒將方纔身上的躁鬱都舒緩出去,才睜開眼睛,語氣玩味地道,“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他剛一動手臂,就又被她牢牢抱緊。
只見她撅起嘴巴,口是心非道,“那我勉強聽你說話,快說吧!”
蕭緒淡淡一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直把她捏得大口呼吸才輕拍了拍她的頭,順着她的背,輕輕安撫着。
許是很滿意他的伺候,對於他的安靜,楚傾顏沒有多催促,像是在靜靜享受着這個時光。
靜夜在兩人溫馨的相處中漸漸流逝。
此時,蕭緒慢慢開口。
“阿顏,你爹爹前天問我,什麼時候娶你爲妻,當時我已經被問懵了,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不由一笑,像是在自嘲,“你是否也被他這麼問過?”
話音落下後過了一會,不見她應答,他微側了頭,見她已經神態安然,氣息綿長地入睡了,想來是等不及他開口就睡下了。
蕭緒提起牀榻上的被子,幫她蓋好。
雖然此時夜已經深了,但是懷中的溫暖讓他放不下,便沒有立刻起身。
他覺得,今夜的自己,像是有很多話憋在心裡。
於是,他繼續道。
“我不是沒有考慮過你的將來,我一直想將你留在身邊,可是從未有人告訴過我,想要留下一個人的方式有哪一些。父皇和母后他們像是從小就在我身邊,但我感覺不到他們在我前二十年間的陪伴,火靈和金靈他們雖然一直陪着我,不過我也沒想過讓他們留在長久留在我身邊,因爲人總會老,我不想他們一直活在打打殺殺的日子裡。”
“我的身邊看起來像是有很多人,但是真正算起來的,寥寥無幾,而你——”他目光注視着身下的人,眸子滿滿浸染了夜的深色,濃得化不開。
“我從未想過有一日,你會離開。”
“可是,”他笑了笑,“你是一個姑娘家,你有疼愛你的爹孃,你有幸福快樂的少年時光,沒有必要和我過提心吊膽的日子,時刻提防着父母兄弟的算計謀害。”
像是感受到他話語裡的悲涼,楚傾顏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將他的手臂抱得更緊。
“不過,我已經越來越捨不得放開你了,若不是風奕的提醒,你爹的詢問,恐怕我還看不清楚,我一直把你放在心裡哪一個位置。不是你說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更不是妹妹。”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溫柔,目光也染上了濃得化不開情意。
“我終於明白,比養娃娃更寵一點,比對妹妹更親密一點的真正的感情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