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各懷心思
商士勳想得不錯,他這次的劫難的確是過去了,不過只是暫時的。他能順利度過這一劫,不僅是因爲他公然給善堂捐了一批餐具,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則是商士功。
可以說,他這一次的劫難,既是因爲商士功而起,也是因爲商士功而終。若非他和商士功是親兄弟,古家也不會爲了對付商士功故意給他挖坑,找人對付他。
在最困難最無助的那段時間,商士勳心裡對商士功確實有些怨氣,沒少拉着李芸香抱怨。李芸香卻是個非常理智的女人,她非常清楚商士勳和商士功作爲親兄弟,兩家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一旦商士功沒了官身,被人打落塵埃,商士勳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她不在乎商士功和商士勳會如何,可她現在已經綁在了商士勳這條船上,她要讓自己的孩子過上好日子,哪裡能讓商士勳就這麼糊塗得被人給算計了,自掘墳墓?
聽了李芸香的話後,商士勳便徹底清醒過來,爲自己心裡對商士功的怨懟羞愧不已。他也明白,他會有這樣的劫難,縱使有商士功的原因,卻也跟他之前大肆擴張離不開關係。
他之前太過高調,把鋪子開遍了整個青州,自然得罪了不少同行。那時候就有不少人想對付他,只是都是各自爲政,沒形成氣候。直到古家推波助瀾,這些人才擰成了一股繩,同時打壓他,讓他的生意大受影響。
這些人原本想着商士功沒什麼背景。就算當上知府,能不能坐穩都是個問題。再被人一鼓動,這才狠了心。如今眼看着商士功大張旗鼓地修繕善堂甚至還要開設醫館。佔了大義,甚至連古家都主動示好,他們雖然心裡等着看好戲,卻還是聰明地表了態,不再對付商士勳。
不過,商士勳看似度過了這次的劫難,卻是暫時的,一旦商士功處理不好善堂的事,朝廷必然不會放過他。到時候。他們就會一口吞下商士勳的家業!
在這之前,就讓商士勳再得意幾天好了。
商士勳一開始想得並沒有那麼深,再加上他對商士功的信服,絲毫沒想到那些打壓他的人看似偃旗息鼓,實則等着看商士功的笑話,甚至還做好了打算一口吞下他辛苦掙下的家業!
李芸香雖然覺得商士功有幾分能耐,卻不像商士勳,對於商士功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對於善堂的事,她一直憂心忡忡。很擔心商士功處理不好,反而留下一堆爛攤子。
她甚至咬牙算了算家裡的家財,打定主意,就算商士功到時候處理不好。只要情況還算樂觀,她就讓商士勳拿銀子資助一下,若是情況不樂觀。那就別怪她心狠了!
觀望這件事的不僅李芸香一個人,可以說。整個青州知道消息的人都在觀望。
青州地方不小,善堂也有好幾十個。商士功不可能一下子把整個青州所有的善堂都動手整改。不僅動作太大,善款和物資也不可能到位。
商士功採取了商錦秀的建議,將青州城的善堂作爲試點,一來也是驗證方案是否可行,二來一旦有了這次的成功,再對剩下的善堂進行整改,自然出力的人就多了。
更何況,一旦這次的試點成功,他就可以上奏給皇帝。這位太祖皇帝算是一位明君,只要確定方法可行,又不會給朝廷增加太大負擔,想必會欣然同意將其他地方的善堂做整改。
想到皇帝,商士功就忍不住微微一笑。當初天使帶來的口諭雖然讓他誠惶誠恐,可他很清楚,一旦抱緊了皇帝這條大粗腿,做好了政績,日後自然能夠平步青雲。
這次對善堂的整改,就是他給皇帝的表示。爲了家人的未來,這次的整改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他根本輸不起!
他根本不敢想,一旦他輸了,他的妻子和孩兒會遭到怎樣的對待!
就在商士功大刀闊斧對青州城的善堂進行整改的時候,他下的每一道命令,發出的每一份告示,都擺到了太祖皇帝面前。
這位看着只有二十七八的太祖皇帝五官英俊而深邃,他看完了手下暗衛呈上來的東西后,就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整改善堂,這個商士功還真是敢想敢做!暗影,你覺得他這個計劃怎樣?”
他的聲音低沉,卻聽不出喜怒。
身爲暗衛首領的暗影單膝跪在地上,面無表情且惜字如金地說道:“異想天開。”
太祖皇帝點了點頭:“是啊,簡直就是異想天開。不過,他若是真的能把這件事做好,朕就給他更進一步的機會!”
暗影沒接話,這種時候,根本不需要他說什麼。
太祖皇帝的臉色卻變得晦暗不明,他雖然成功造反登上帝位,可新朝卻依然有太多蛀蟲!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一個個盤踞一方,根本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若不是新朝剛剛建立,實在經不起風雨飄搖,他又何必束手束腳?
想到這裡,他還算不錯的心情頓時變得陰鬱起來。然而很快,他又笑了起來。商士功這次的表態他看出來了,也看明白了商士功的野心。他不怕手底下的人有野心,這樣的人一旦用得好,就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不過,也是得益於商士功一清二白的背景,倘若他出身世家大族,太祖皇帝豈會給他機會插手善堂的事?作爲成功造反的太祖皇帝,最擔心的,就是有人盯上他屁股底下這個椅子,創出跟他一樣的豐功偉績!
商士功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纔敢插手整改善堂。
杜玉章也得到了這個消息,不僅如此,甚至還有人故意跟他說了青州城一些對他不利的傳言。那人自然是故意的。爲的就是讓杜玉章對商士功生厭,出手對付商士功。
他的想法很好。可惜杜玉章不是傻子,哪會給人當槍使?再說了。這次的事情,他雖然也覺得商士功有些急功近利了,但商士功又沒有上奏摺問朝廷要錢,還佔了大義,他以什麼理由對付商士功?
是,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心裡也很是不痛快。畢竟這世上最怕的就是對比,他在當青州知府的時候,雖然也是個受百姓愛戴的父母官。可一旦商士功比他做得好,甚至做了他不敢做的,兩相對比下來,商士功自然就高了他一頭。
可不痛快歸不痛快,杜玉章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他很快就看開了。同時,他也期待商士功能夠成功。
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親眼目睹了那些窮苦百姓的悽慘狀況後,他對於這些人就多了份憐惜。真心地希望他們能過得好一點。
想到商士功的做法,杜玉章忍不住嘆了口氣。他不得不承認,至少在這一件事情上,商士功比他有膽識有魄力有想法多了。
同樣知道了商士功整改善堂這個消息的賀雲綺卻再一次風中凌亂了。
事情再一次偏離了軌跡。前世的這個時候。商士功還不是青州知府。並且,即便是商士功後來成了青州知府,也沒有這麼快就對善堂進行改革。
賀雲綺想不通。爲什麼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若是將來發生的一切都跟她知道的不一樣,她以後該怎麼辦?
這一刻。賀雲綺無比期望事情回到原本的軌道,按照她知道的劇本來走。然而。這根本就不可能。
前世的這個時候,李淑華病情反覆,身子非常弱,商錦秀忙着幫她調養身體,沒有更多的精力關心生意,買賣做得並不大,手中的銀子自然不多。
那時候,古昊天沒有盯上商家的酒樓,她自然也沒必要給杜玉章送土豆來籠絡他。沒有了這一茬,商士功自然不會如此快晉升爲青州知府。
她不認識古家,商士功又是個小小的青山縣令,古家自然也不會找人對付商家,她也不會跑去夜探,甚至偷了古云海的金子。
前世商士功成爲青州知府的時候,正是李淑華病入膏肓的時候,接着沒多久,李淑華就病死了。商錦秀和商士功悲痛欲絕,手裡又沒有多餘的銀子,哪裡還有精力去整改善堂?
賀雲綺沒想到的是,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的干涉!若不是她想見到那位國師,搶在了商錦秀前面去見那位傳說中的高人,商錦秀不會遇到白玉京,白玉京也不會知道她跟自己徒弟的命運緊緊相連。
若不是她想讓賀元芳取代李淑華成爲商士功的繼室進而給賀柳氏和賀元芳提了醒,賀柳氏不會暗示商孫氏除掉李淑華,商錦秀也不會警覺並救下李淑華,賀元芳和商士功也不會有交集。
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因爲她的一次次干涉,事情的發展終於脫離了她所知道的軌跡,沿着一個未知的方向越走越遠。
賀雲綺又驚又恐,她此時既希望時間過得再快一點,等賀家起復,要想對付商家自然輕而易舉。同時她卻又擔心,生怕事情完全脫離她的預期,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古云海說出那句話後,商錦秀卻沒有出去。實際上,她連動都沒動,依舊蹲在原地。古云海沒等到她的反應,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又揚聲說道:“出來!你還想躲到什麼時候?”
商錦秀還是沒反應。她早已經不是菜鳥了,古云海分明就是不知道她在哪兒,故意詐她,她怎麼可能上當?
古云海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對方沒有上當,顯然,這次來的人並不一般。一開始他原本還以爲是自己的錯覺,可是直到此刻,那種危險和被窺伺的感覺都還在。可見,這並非他的錯覺,真的是有人在窺伺!
只是,那個人到底在哪兒?他是怎麼進來的?
古云海非常震驚,心裡甚至有些駭然。以他現在的實力,方圓一百米距離內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朵。可是有人進來,他居然不知道!
他仔細回想了一遍。然後發現,他真的什麼都沒聽到!也就是說。對方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到了這裡!
這怎麼可能?這次來的人到底是誰?難道是某個絕頂高手?這樣的人怎麼會找上他?難道是殺手?
不對,他分明沒感受到殺氣。實際上,除了那種詭異的被窺伺感和危機感,他根本感受不到別的。
這次來的不管是誰,實力都非常可怕!
商錦秀默默收回了異能,古云海顯然察覺到了異能的存在,他若是一直這樣,那她接下去就不用再探了。她的異能一收回。古云海就忍不住鬆了口氣。
他發現,那種窺伺感已經消失了。
難道那個人已經走了?古云海猜測着,心裡卻並不敢就這麼掉以輕心,他又等了很久,直到半個時辰過去,依舊什麼感覺都沒有,他才徹底鬆了口氣。
那個人果然是走了。
他此刻並不知道,商錦秀其實根本沒走。她就在走廊上靠牆坐着。怕驚動古云海,她沒有再用異能窺探。而是專心修煉起了異能。
這半個時辰的功夫,她已經把先前損失的十分之一的異能給修煉了回來。
商錦秀特意跑了這一套,根本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古云海在等,她其實也在等。不過古云海是等她離開。她等的也是古云海的離開。
書房一般都是很重要的地方,她很想等古云海離開之後,進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古云海的把柄。就算不能直接威脅,也能夠加以利用。不過她沒想到。古云海的耐心這麼好,居然一等就等了半個時辰。
更讓商錦秀沒想到的是。半個時辰過去後,古云海依舊沒有出來。
商錦秀沒忍住,就偷偷放出異能,潛入了書房中。然後她發現,書房裡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古云海竟然已經離開了!他去了哪裡?
商錦秀腦子裡瞬間出現了‘密道’‘機關’等字眼,她心裡突然好奇起來。說起來到了古代這麼久,她還沒看見過真正的密道!
不過,這裡是古云海的家,整個院子裡除了她跟古云海再沒有別人,他爲什麼要走密道?密道通往哪裡?
商錦秀的眼睛亮了亮,不過她雖然有異能,卻非常小心。確認古云海確實不在屋子裡,屋子裡也沒有埋伏之後,她站起身走到門口,空間一陣扭曲,下一刻,她已經進入了書房。
這是空間傳送的技能,只是比起單純縮短距離,這種穿過障礙物的傳送耗費的異能要多一些。要不是擔心門上設置了機關,商錦秀根本不會選擇這樣進去。
進入屋內後,商錦秀也非常小心,她的雙腳並沒有踩在地上,而是略微浮空了一段距離。往前走的同時,商錦秀不忘小心翼翼地避開一切障礙物,同時用異能查探密道在哪兒。
很快,她就發現了密道的入口。
密道就在地下,入口是地上鋪着的一塊方磚。整間屋子都鋪設了同樣的方磚,所以這一塊毫不起眼,要不是擁有空間異能,很難發現這個入口。
更讓商錦秀吃驚的是,她用空間異能感受了一下,這塊方磚大約有二十釐米的厚度,就算用手指敲,也不一定能發出空洞的聲音。
古云海設置這個入口的時候顯然是花了心思,擔心被人發現,故意增加了厚度。
方磚下面有一個複雜的機關,商錦秀沿着機關尋找,總算讓她找到了開啓入口的關鍵。旁邊的多寶架最下面一層擺放了六件玉雕,將玉雕分別對準某個特定的方向,全都對齊了,入口才會開啓。
等入口再次關閉,玉雕又會回到最初的方向。
若非商錦秀擁有空間異能,有了相當於‘透視’的能力,看出了機關的關鍵,她根本不會想到這個機關竟然做得如此精妙。一般人就算知道玉雕是關鍵,可若是對不準方向,依舊沒用。
更何況,還是六個玉雕,都要對準了纔可以!這就相當於一個六位數的密碼。而玉雕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能夠組合出的答案比單純的數字密碼還要多得多!
商錦秀心中對設置這個機關的人佩服不已,同時。心裡也更好奇了。她覺得,這下面肯定不是一個單純的密道。否則,入口何須弄得如此麻煩?這個密道通往的地方。古云海肯定藏了很大的秘密!
這麼一想,商錦秀微微一笑。她沒有去開啓機關,而是在此用上空間傳送,直接進入了密道之中。說起來,空間傳送有個好處就是,任憑機關再複雜,對她而言也跟一堵牆沒有區別。
若是古云海知道了這個答案,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想當初,他費了多少心血。才請到那位高人替他設計了這個機關?
此時並不知道商錦秀不僅沒走,還進入了密道。他此時正站在一處密室之中,看着密室中堆放的木箱子,目光非常複雜。
矮胖男人的話在他耳邊迴響,想着這人的話,古云海沉重地嘆了口氣。他又何嘗想把這些金子拱手送人,可那些人哪裡是好打的?想到這些金子明天就要送走,他就狠狠地咬了咬牙。
那幫蛀蟲!
古家在青州城看着家大業大,還是青州首富。可是天知道,古家賺來的金銀,大半都孝敬給了別人。那些都是京城的大世家,手握重權。根本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古家能抗衡的。
古家看着光鮮,實際上不過是這些人的賺錢工具而已!這個工具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就只有被毀滅的份!
古云海想到前不久因爲商士功的事。上面人對他的訓斥,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
早晚有一天。他要把這些看不起他的人全都踩在腳下!
今年的秋闈,古昊天會參加。以古昊天的才學,再加上他的打點,古昊天肯定能取得不錯的成績。只要古昊天能夠入朝,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古昊天就能夠在朝中佔得一席之地。
等古昊天在朝中站穩了腳跟,他的這些辛苦就不會白費了!
古云海想到這裡,心裡才終於好受了些,他最後看了眼箱子裡的金子,然後將箱子鎖上,毫不留戀地離開了這間密室。
密道並不單一,也並非直道,古云海回去的時候直接回了臥室,是以,他並沒有跟商錦秀遇上。
商錦秀僥倖逃過一劫,很快,她就找到了古云海剛剛待過的密室。
密室並不是很大,大約四十平的樣子,裡面堆放着二十個木箱子。
商錦秀看見木箱子眼睛就是一亮,然後,她立即想到剛剛聽到的話。聽矮胖男人的意思,古云海要把一批金子交給上面的某人。商錦秀一直知道古云海上面一定有人,否則古家怎麼可能成爲青州首富?
就算是古代,這個社會也是現實得很,弱肉強食。即便太祖皇帝施行仁政,商人的地位比過去高了些,但在很多人眼中依舊屬於賤民。爲了生存下去,很多商人都會選擇依附那些勢力龐大的家族,送上金銀換取對方的庇護。
青州不是個小地方,古家能成爲青州首富,上面的人勢力絕對不小!
這樣的人,更加不會將古家放在眼裡。
商錦秀頓時有了對付古云海的主意,若是她將這批金子給換掉,那麼等東西送上去,古家上頭的人必然會認爲自己被愚弄了。就算最後不會把古云海怎麼樣,古云海都會有麻煩!
她仔細看了看,箱子上全都加了鎖,在路上只要不發生意外,這些箱子必然不會被打開。只是,送出去之前,或許還會檢查一遍。
爲了換掉裡面的金子,商錦秀特意出去了一趟,等她回到密室後,就將箱子裡的金子換成了石塊。因爲擔心東西送出去之前會開箱檢查,她保留了最上面兩層的金條,只換了下面的。
即便如此,二十箱換下來,她的空間裡已經堆了一堆金子。
用石頭換掉這些金子,商錦秀一絲絲愧疚感都沒有。她偷聽了古云海和矮胖男人的話,雖然猜不到他們到底在做什麼買賣,但絕對不是合法的。否則,他們何必如此偷偷摸摸?甚至還說很多兄弟爲此丟掉了性命?
既然如此,她有什麼好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