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了會兒,陸思琪纔不經意提起了嫡母頭疼的事。
陸思瓊便說過去瞧瞧,後者言麻煩,她道對方見外,還是一同出了嬌園。
明淨堂一直很靜,進屋給三嬸母把了脈,陸思瓊讓她們放心,並非暑症又犯,只是屋內太悶,沒什麼大礙。
開了個調血補氣的方子,讓她們吃上幾副。
蕭氏照常責怪女兒,說她去麻煩了瓊姐兒,後者低頭認錯。
陸思瓊如常說了幾句,後者挽留用膳,不好推辭。
膳後,一同和五妹妹去靜安堂請安。
同進同出的,讓人多說了幾句,陸思瓊含笑就說:“五妹妹一直都是頂好的性子,本就是姐妹,有何不正常的?”
玩笑般的語調,倒也只是說了個熱鬧。
如此又過了兩日,期間陸思瑾來尋她好幾回陸思瓊都懶得見。
這日,蕙寧公主讓身邊喬嬤嬤送了兩件東西來。
打開匣子一看,又是玉佩。
可這次的玉佩,卻同往日不同。
意義也很不一樣。
羊脂玉珏 ,玉色華熠,纏枝花紋圖案,一面雕鳳,一面刻字,垂了琉璃圓珠的明黃穗蘇,穗蘇有些陳舊。
一對刻了帝女封號的玉珏:蕙寧、隆昌。
蕙寧公主的這塊玉佩,是數月前呼韓邪初次拜訪榮國公府,見外祖母時拿在手裡的信物。
是他從隆昌公主那邊得來,又帶到大夏的。
呼韓邪甚至一次想交給自己。
回想當初的那一幕。陸思瓊現如今才明白。
那時候,呼韓邪並非一時玩心,而是真的想將隆昌公主之物給她。
只是,她指腹摩挲了上面“蕙寧”二字,當時記得是龔景凡突然出現,將這奪了過去。
他與呼韓邪,甚至還交了手。
再後來,他們去見外祖母,自己便不知玉佩下落了。
如今公主府送來,難道是龔景凡沒還給呼韓邪。反而帶了回去?
那他。知不知道其中緣由?
驀然又想到了這個問題。
搖搖頭,陸思瓊抿進下脣,隨後才擡頭,望着來人。說道:“辛苦嬤嬤走一趟。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
離呼韓邪離京不過幾日了。
她也還欠那人一個答案。
喬嬤嬤回去覆命。
陸思瓊一個人處了一會,便喊了書繪進來,吩咐道:“你去趟國公府。就說我明日要過去,過去見見他。”
後者微微不解,沒懂這個“他”是誰,卻不曾多想,只依言退了出去。
夜間的時候,陸思瓊便與祖母說了要去周家的事。
事實上,她已許久沒出門了。
許是有了定親的準信,陸老夫人對她又恢復了以往的寬容和縱溺,點點頭允許了。
第二日一早,陸思瓊就出了門。
仍是大表嫂顧氏去接的她,一見面拉住她的手寒暄,“瓊妹妹,你可許久沒過來了,要定親的姑娘,還真是忙了。” 十足的打趣意味。
上次見面,還是自己帶她去公主府的時候呢。
如今親事將定,亦爲對方高興。
“哪有,嫂嫂盡打趣我。”陸思瓊面色一紅,嗔了對方一眼。
後者笑,一面又引對方進去。
沒走進去,就見一身桃紅色衫裙的周嘉靈出現在前方,急匆匆的就小跑過來。
天氣正熱,打傘的丫頭跟不上,她也不顧。
到了身前,“妹妹、妹妹”的喊着,也不去管臉上的汗。
陸思瓊知道他脾性,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汗,卻被對方一把拉過去。
“嫂嫂,我和瓊妹妹說說話。”
那次,她跟去侯府,卻被支開去內室午睡了。
而她還真的就睡了大半下午,也沒與眼前人說上話。
顧氏笑笑,任由她粘着陸思瓊。
她倆走在前面,周嘉靈也不知是有什麼秘密要說,愣是自己接了傘打,讓丫頭們都遠遠跟着。
她是隨性慣了,陸思瓊看了看,擡手接過傘柄,自己撐起。
“有什麼事,這樣神神秘秘的?”
似乎爲了體現這個秘密,周嘉靈還特別的慎重,湊近了耳語道:“妹妹,我聽說,太后娘娘要把秦相的妹妹賜婚給九王舅了。”
聞者表情微頓,只是下意識的動作,隨後又恢復了常色。
“就這事呀?”
秦家大姑娘秦沐詩要賜婚給九王的事,其實早幾年前就有所傳聞,並不是什麼秘密。
不過,過去都是聖上有意,太后並未過問過。
太后是曾給了九王空白懿旨的,自然是尊重親子心意,不願強求。
所以,這次,是太后娘娘要把秦沐詩嫁給九王……
是有點奇怪。
周嘉靈見對方反應和預料中的不一樣,有些納悶,“瓊妹妹,你怎麼都沒反應?
我那日去靜頤堂,撞見祖母和母親說的。據說九王舅不同意,可太后這回不知爲何,堅持要賜婚呢。”
“這個,”陸思瓊手指攪了攪,談不上什麼特別感覺,只平靜道:“九王妃去了那麼久,總是要再選的,賜婚不過早晚。”
周嘉靈本來滿腔的激動,瞬時似被水澆滅。
沒話說了。
或者,過去也是她們誤會了瓊妹妹和九王舅的關係。
雖然特地說這個沒其他心思,但周嘉靈潛意識裡是覺得表妹會特別在乎王舅的,是以才提前告訴她。
轉念想想,這樣也好。
瓊妹妹和龔家表哥定親,九王舅娶秦家大姑娘。
早前母親和祖母擔心的事。就不會有了。
她又側首觀察了下身邊人表情,見其果真沒在意,也就不再言語,改說起旁的有的沒的。
陸思瓊與她說這話,心思卻有些不集中。
秦家大姑娘秦沐詩她也見過,如今回想,突然又想起當初對方對自己的態度表情。
隱隱的,似乎有些不對。
好像,秦家對自己的事,比她想象中的要關注很多。
不然。素未謀面的人。秦沐詩爲何會對自己露出那種敵意?
陸思瓊真是煩透了秦家人,不願再深入。
周嘉靈見她搖頭,不明白的詢問:“怎麼了?”
“沒事,天有些熱。”
“那我們走快些。”
到了靜頤堂。周老夫人許久未見外孫女。讓她伴着握住手。說上許多話。
周嘉靈在那,亦熱鬧不少。
好一會,她才被打發離開。
屋裡的侍從。漸漸的也退了出去。
“這些日子,可還好?”陸老夫人目露心疼。
這時候的問話,顯然與剛剛不同。
她是真的關心眼前這女孩兒的,可在得知了那樣的身世與生母情況後,總時刻記掛着。
不聽瓊姐兒再說一句“好”,如何都不安心。
陸思瓊點點頭。
隨後,她開口問道:“韓、那個,左谷蠡王來了嗎?”
周老夫人自然知曉昨兒的口信,頷首回道:“昨晚就命人送信去了,一早就來了府裡,你可以去見他。”
停頓了會,又重複了很早前的問題:“他說你答應給他一個交代,也是給你親孃一個交代。”
沒疑問,但顯然想知道陸思瓊會怎麼決定。
她要怎麼給交代?
莫不是真隨了人去塞外?
“外祖母,我很喜歡這兒。”
陸思瓊看到她眼中的不捨,非常肯定的回道:“我的親人,都在這裡。
這些年,你與大舅母對我的照顧和疼愛,我一直都記在心上的。當初的隱瞞,也都是爲了我好,我知道。
蕙寧公主當初保下我,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左谷蠡王說得對,隆昌公主是因爲我才活着的,當年宮裡……”
說到這,就沉默了,眼眶也有些紅。
一想到她割腕的事,陸思瓊就心裡難受。
縱然隆昌公主在她心中,只是一個影像,連具體容貌都想象不出。
“你知道了?”
周老夫人微微詫異,聯想到呼韓邪層幾次去過德安侯府,瞭然道:“也是,我們當時不該瞞你。”
“我不會走的,外祖母。”
陸思瓊知道,眼前人最想知道的是這個。
她直言了,可下半句:她想見隆昌公主。
這是說要給呼韓邪聽的。
合下眼瞼,沉默了下來。
周老夫人便讓人領了她出去,呼韓邪在國公府的偏院裡等她。
走出靜頤堂,陸思瓊誰也沒帶,只跟着董媽媽往前。
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一路要往西北方向去。
周嘉樂遠遠看下,分外茫然,那裡只有幾處無人居住的廢棄院子。
瓊表妹怎麼往那邊走?
還是董媽媽親自服侍着?
她疑惑着,身邊婢子慕青也很不解:“姑娘,這大熱的天,表姑娘難得過來,不在院子裡陪着老夫人,怎麼反倒走了?”
“跟上去看看就是。”
周嘉樂說完,提步就緊隨了過去。
她一直都想不通,爲何蕙寧公主會看中瓊表妹。
聽說他們九月要定親的時候,久久都沒回過神來。
祖母怎麼能如此偏心,自己纔是周家姑娘,爲何要便宜了外人?
她心裡充斥着這種想法嗎,越來越覺得不公,好不容易等到陸思瓊過了府,想來瞧瞧她,這還沒進去,卻見人出來了?
一直跟着,發現她們進了座荒院。
湊在門邊,纔想往裡看,就聽到了腳步聲。
兩人紛紛藏到旁邊的樹灌後。
等腳步聲遠了,才發現,是董媽媽隻身一人出來了。
怎麼將表妹一人留在裡面了?
她捉摸着走過去,還沒推門,就從縫隙裡發現,正對着的廳堂裡,瓊表妹正對着一個男子!
這竟是一場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