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石清的表情一下變得猙獰起來：“你在利用她？”
葉默卻笑着糾正：“我在觀察。”
“你在觀察什麼？”
“她和你。”
“我們有什麼可觀察的？”石清咬牙。
“難道不值得嗎？”葉默笑了：“身爲千萬富翁的兒子，最寶貝的妹妹離家出走，卻要委託我來尋找。以你們的財力和勢力不至於找不到一個十五歲不到的小女孩，所以我就判斷，你們當時或許是爲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無法分身，這纔有了現在這一幕。”
“而現在，我似乎猜對了。”葉默開心地笑着。
“葉默！！”石清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扭曲起來：“你這個人渣！！”
“人渣？”葉默冷笑着：“比起你們這些正人君子，我倒更喜歡做渣滓。起碼，我不會讓親人在大冬天睡大馬路睡公園，不會讓她連眼睛都看不到，不會連保護她的時間都沒有！”
石清一怔，葉默突然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領。
“你試試再讓她睡公園給我看看。”
石清瞬間僵住了，那雙眼睛裡充斥的憤怒讓他一時間無所應對。
“如果你們沒時間照顧她的話，那就我來。”葉默淡淡地說：“我也許活不了多久，但我有的是時間，比起玩這個破遊戲和她一起生活快活多了。不懂珍惜就最好放手，否則，我會連她的份一起砍了你！”
他狠狠推開了他，石清劇烈地喘息着。
“我知道，可能涉及到某些紀律，你不能親口對我訴說實情。”葉默冷冷地看着他：“但無論是怎樣的陰謀，我都接着。等到最後，我會跟你來個了斷。”
石清用惡毒的目光看着他，但迴應的，卻只是一望無際的冰冷。
“現在，你可以說出任務後續了。”葉默淡淡地說。
石清咬牙：“憑什麼？”
“哦？你不是說之前要我進行下一步麼？”葉默笑看着他：“難不成你要失信？”
石清怔住了，接着，他的嘴角勾勒出一個苦澀的線條。
他當然不能失信。哪怕失信天下人，他也不能對眼前這個人失信。因爲他的袖裡乾坤，還是跟眼前這個人學的。
“鬼神的存在不是人類可以掌握的。”石清冷笑道：“葉默，得到它就等於要失去所有理智，不僅遊戲，還有……”
“現實？”
英俊的面孔狠狠一抽，他閉上了眼睛，聆聽着他自己的聲音。
“不錯。”
“這只是遊戲。”
“遊戲，不是現實。”石清淡淡地說：“可精神方面，卻有可能因爲這過高的真實度而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潭。”
他的嘴角劃出了一個猙獰的弧度。
“爲了一個遊戲，葉默，你準備這樣做嗎？”
葉默笑笑：“我只堅持自己的原則。遊戲就是遊戲，不是現實，哪怕擬真度再高，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石清長吁口氣。
“那好，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我就告訴你。”
葉默眉頭輕輕一挑。
“死神之吻，已經有控制的方法了。”
“什麼？”葉默呆住。
“你所依仗的資本，已經在無形間被化爲烏有了。”石清戲謔地看着他：“這並不是紀律，但爲妨消息惹來更大的動亂，我們只能保守秘密。”
“可現在面對一個即將變成瘋子的人，我似乎也沒什麼可保守的了。”
他苦笑着：“走出這一步，不久，他就會來見你。”
葉默驚疑不定：“是誰？”
“劉宏銘。”
葉默呆住：“他只是一個遊戲公司老闆……”
“他只是一個策劃和執行者。”石清打斷了他，深吸口氣：“也許他現在就在聽我們的談話。”
葉默怔怔地看了看天空。
“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場悲劇，葉默。”他退了兩步，靠在石階上，喃喃地說：“悲劇，是的，它就是一場災難。死神之吻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可怕瘟疫，但由於某人的失誤，我們卻不得不承受它所帶來的痛苦。”
他擡起頭來，靜靜地看着他。
“不要怪罪於他，一個恪守職責的軍人不應該受到罪責的懲罰。他正直勇敢，在最關鍵的時刻頂在了人類的最前線，而現在，他卻因爲自責走向死亡。相比你們，葉默，他更善良，更向往光明，他比你們更痛恨絕望。這樣的人，不應該淪落到這個下場。”
葉默呆住了：“他……”
“看來你已經猜出了他是誰。”石清苦笑着。
“蕭強。”
饒是葉默早有準備，可在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時，他還是忍不住一陣失神。
“兩年前……”石清靜靜地回想着當時的那一幕：“兩年前，他還是一個小小的軍官。那天他正在巡視陣地，突然有一座巨大的不明飛行物從空中駛過……”
“它從哪來的？”
“不知道。”
“雷達裡爲什麼沒有顯示？”
“不知道。”
“爲什麼沒人及時發現報告？”
“不知道。”
蕭強咬着牙就要出門，卻被副官攔住：“強哥，敵情不明，還是再看看吧！”
“不能再等了，要由它從這邊過去，指不定還得鬧出什麼大亂子呢！”蕭強在武器庫裡拿起一把步槍，說道：“通知所有人員立即集合，不要讓它離開這裡！”
“是！！”
“嗒嗒嗒嗒嗒嗒！”天地間突然一片漆黑，衆人一下亂了手腳，只能聽到從室外傳來的槍鳴聲。
“什麼情況？”
“不知道！”
“停電了嗎？”
“是石墨**！！”副官聲嘶力竭。蕭強一下愣住了：“石墨**？有人見它是什麼時候投下的嗎？”
“不知道！！”
“嘖！”蕭強咬緊牙關，摸着黑從指揮室跑了出去。天空一片明朗，只見一道巨大的黑影從上空飄過，蕭強一個前躍落到了掩護背後，大聲問道：“對方是誰？？”
“不知道！！！”他身邊的士兵已經喊啞了嗓子，連喊三聲蕭強才逐一聽清。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蕭強心中煩悶，長槍一舉火力傾泄而出。而就在此時，明朗的天空突然落下無數黑點。副官驚叫：“是**！快隱避！！！”
已經遲了，微型**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速度飛速落下，等蕭強從瓦礫中爬出來，陣地已經化成了一片廢墟。
“副官和大部分人一起長埋地下，蕭強被迫轉移。就在他離開陣地的最後一刻，整片陣地已經化爲烏有。如果他那時候遲上一步，恐怕就不會活到現在了。”
葉默問：“一切都是從不知道開始嗎？”
“不錯。”石清苦笑着：“身份未知，敵友未知，實力未知，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排就這麼消失了。”
葉默倒吸口冷氣：“那他是怎麼解決這艘飛行物的？”
石清搖頭：“他沒有解決。”
“哦？”
“他打中了貨物倉，死神之吻，或者可以說是代號X的病毒傾泄下來。陣地已經被徹底夷平，周圍就是大海，那批貨物最後就落在了大海之上。”
葉默突然感到一陣深深的驚慄：“污染源來自大海？”
“不錯。”
污染源來自何處，一直都是人們關心的話題。死神之吻的傳播未知性讓所有人戰戰兢兢，防範着人與人的接觸，卻忽略了來自水質的威脅。葉默想到了死神之吻爆發的地點，突然覺得不寒而慄。
“Z市……”石清苦笑着：“就在Z市不遠，那裡的水質經過兩年漂泊，病毒依舊未去。可以說，Z市的人們至今還在受到來自死神之吻的威脅。”
葉默疑惑：“那高層爲什麼不及時疏離人羣，反而讓死神之吻到處擴散？”
石清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裡吐出一個名字：“馬文博。”
“因爲一個罪犯，就要犧牲整個Z市的性命？”葉默有些不敢相信。馬文博是自新世紀以來最大的犯罪團隊頭子，可就他一個人造成的危害，似乎還比不上死神之吻的危害吧？
“那些人都是瘋子！”石清惡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爲了一個罪犯，他們竟然置所有Z市人民安危於不顧，王八蛋！！”
“馬文博至今仍逍遙法外，可爲了安定民心，高層最後決定還是把消息秘而不發。因爲抓住他的誘惑實在太大了，足可以讓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小警察變成全民關注的英雄。Z市人不能撤，一旦撤離，馬文博會聞風而動，好不容易抓到的線索就會斷，到那時候，再想抓住他可就難了。”
石清苦笑着：“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死神之吻的危害會這麼大。等高層反應過來，瘟疫的蔓延已經勢不可擋。這些人乾脆破罐子破摔，一切以抓住馬文博爲主。他們把所有的罪過推到了蕭強身上……呸！他們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葉默默然苦笑。肆虐了兩年的災難的真相竟然還摻雜了這麼多的勾心鬥角，任是再聰明的人也想象不到。在這裡，蕭強作爲罪魁禍首，卻被高層深深雪藏了下來，到最後被派到了死神自救聯盟臥底……這根本不是什麼覆滅恐怖組織的計劃，這就是讓他去送死！
“如果我說我就是這場災難的元兇……”
那晚的話語仍在耳邊迴盪，葉默苦笑着。他不想痛恨自己的朋友，因爲他的確做了他該做的事。他正直，光明磊落，比起他更是強了百倍。他真正應該痛恨的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明明自己纔是罪魁禍首，卻道貌岸然說着不知廉恥的話，這些人，纔是真正的元兇！
而現在，該死的人沒死，不該死的人卻被派上了死亡的前線……葉默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他眼下只擔心蕭強的安危，擔心他是不是因此而身首異處，更擔心……他是不是會成爲死神。
“那現在呢？死神之吻已經有控制的方法，那他們爲什麼還要急着抓捕這些患者？”葉默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他急於把話題轉開，免得自己落入絕望的深淵。
石清卻微微一笑；“想知道這些，就看你有沒有福氣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