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強怔了許久，臉上突然現出一絲無奈。
“你很聰明，至少比我想象中聰明。”
葉默冷冷地看着他，淡淡地道：“凝霜在哭，你聽到沒有？”
蕭強怔住。
“你也許應該聽聽，她這幾天睡覺有多不安穩。”
蕭強默默地看着他：“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你會不知道嗎？”
葉默笑笑，收起了手中的刀，站定。
“我是她的丈夫，有責任爲她剷除一切痛苦的根源。”
蕭強臉色突然變得詭異起來：“你是她丈夫？”
“不錯。”
“你終於肯承認了？”
葉默沉吟半晌，淡淡地道：“我不會不承認事實。”
蕭強開心地笑道：“既然有你在，那我就放心了。”
“哦？”
“你是她的丈夫，有責任爲她剷除一切痛苦的根源。”蕭強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戲謔道：“難道你不該殺我？”
於是葉默反問：“你是高手嗎？”
蕭強怔住。
葉默再問：“你很厲害嗎？”
蕭強突然感到很頭痛。
“那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出手？”葉默淡淡地說。
蕭強捂住臉，痛苦道：“我就不應該問你這個問題。”
“可你問了。”
“但你不用這麼答。”
葉默笑笑，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我喜歡砍人，也喜歡嚇人。但我更喜歡欺負人，尤其是欺負你這樣的聰明人。”
蕭強又伸出另一隻手，改爲雙手捂臉：“你MB！”
葉默不怒反笑：“我沒父母。”
蕭強放下一隻手，用一隻眼睛恨恨地盯着他：“謙虛一回你能死嗎？”
“不能。”
蕭強放下了另一隻手，笑道：“那你爲什麼不謙虛一點？”
“因爲我喜歡欺負你。”
蕭強又把臉捂上了：“你換個人欺負行不行？非得找我？”
葉默笑道：“欺負白癡不是本事，欺負聰明人才有成就感。我恰好喜歡這種成就感，尤其在知道你還能玩出這麼大手筆的時候。”
蕭強鬱悶的聲音從手掌中透了出來：“我是白癡！”
葉默眼望四周：“你們中誰自認比他聰明？”
衆醫生齊齊搖頭，蕭強痛苦得一張臉都扭曲了。他忽然放下了兩隻手，陰惻惻地盯着他冷笑道：“想用這招逼我回去，沒門！”
葉默實事求是：“你已經站在門裡了。”
蕭強臉色不由發青。他的確是站在門裡，而且還是高層管轄的門裡。
他忽然拔出一柄短刀，向葉默刺了過來。葉默卻突然一拳砸到他小腹上，這一拳好重，蕭路頓時感覺全身痠麻，短刀噹啷一聲掉了地上。
“何必呢？”他淡淡地說。
所有人認爲蕭強是向葉默行刺，可只有葉默才清楚，蕭強是已經動了死意。那一刀使得並不老道，等葉默回身自救的時候，他纔有機會把刀刺進自己的心窩裡。
蕭強劇烈地咳嗽着，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葉默看透，所以只是用咳嗽掩飾着自己的沉默，一言不發。
“蕭路的骨灰在劉宏銘那裡，你隨時有機會看到他。”葉默淡淡地說。
蕭強面上突然浮現出一絲痛苦：“我不想見到他。”
“爲什麼？”
蕭強沉默以對，臉上的痛苦之色卻愈加明顯。
他不想見到蕭路，是怕自己熬受不住回心轉意，因爲是蕭路讓他看清了高層的腐朽和黑暗，若不是他，自己恐怕一輩子生活在高層的陰影之下。
葉默靜靜地看着他，突然說道：“我那身衣服呢？”
蕭強默默地摸出了一個包裹，葉默幾乎是用搶拿到了這件包裹，撫摸着它。
“你不是死神。”他淡淡地說，然後打開包裹，將那襲白衣披到了肩上。
“我纔是。”他笑着說。
隨後，他又摸出一隻面具，戴在了頭上。
白色的死神面具。
所有人的臉色都白了，葉默的笑聲卻依舊爽朗清晰。只是有面具的阻隔，含糊不清的笑聲多少讓人有些敬畏。
“你偷走了這件衣服，卻沒找到面具，也沒找到劍。”
蕭強沉默了一會，淡淡道：“我本來以爲那只是個裝飾。”
葉默居然同意他的觀點：“不錯，它本來就是個裝飾。”
然後他又摘下面具，脫去了那層白衣，露出了他爽朗的笑臉。
然而此時的他，更令人敬畏。
他的語氣仍然是溫柔的：“你做不了死神的工作。”
蕭強的語氣也仍然是淡淡的：“我從來不知道死神還有工作。”
葉默笑道：“因爲你是白癡。”
蕭強臉色容得變了一變，他冷笑道：“哦？”
“死神不會畏懼任何人，也不會爲任何陰謀所纏繞。無論是怕別人還是怕自己，都不可以。”
蕭強沉默以對。
葉默繼續說道：“你要想得到這身衣服，這隻面具，這柄劍，你就按自己的路走，爲什麼一定要模仿我呢？”
蕭強身子震了一震，驚愕地望着他。
別人不懂他的意思，可蕭強懂。因爲葉默說中了他的心事，也說中了他爲什麼一定要與高層對抗的原因。
他想推倒腐朽的高層，卻沒想到，先被推倒的是自己。
他披上了死神的外衣，可他仍不是死神。
他是蕭強。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是愚蠢，是魯莽。他極力用死神的外衣掩飾着自己的野心，結果到頭來，反而迷失的是他自己。因爲他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蕭強還是死神，只知道自己要推翻高層，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你是蕭強，是凝霜的表哥。我做不到的東西，你肯定能做到。”葉默繼續說道。
蕭強臉上突然寫滿了慚愧：“她在哪？”
葉默卻搖搖頭：“你現在還不能找她。”
蕭強一張臉漲得像是要滴出血來：“爲什麼？”
“因爲我們一定會打架，一定會吵翻。”
“爲什麼？”蕭強重複着這句話，只是語氣已從怒氣轉成了疑惑。
葉默笑了起來：“因爲我看不慣有人比我和她還要親近，看不慣我的妻子每天晚上抱着別人的書流淚，看不慣她爲了別人痛苦。”
葉默也是人，縱然有死神的稱號，他仍然是個人。
是人，他就避免不了吃醋，避免不了要和人打架。
因爲他愛吃醋。
蕭強怔了許久，苦笑道：“你心眼比針還小。”
接着他又問：“那什麼時候可以？”
葉默笑笑：“等你把那本書拿回來。”
“書呢？”
書就在手裡，面前這個人手裡。蕭強瞪了他半天，這才很不客氣地把書搶了回來。
“你也是小偷。”
葉默居然沒有一點生氣：“不錯，我是小偷。”
蕭強看了看他，臉上又露出了那副詭異的笑容：“那麼小偷大人，你爲什麼還不叫我哥？”
於是葉默真叫了：“哥！”
“你妹！”蕭強罵：“無恥！卑鄙！色胚！”
葉默狂翻白眼。
蕭強罵夠了，這才一本正經問起了正事：“你想怎麼做？”
葉默問：“伊文在哪？”
“你要找他？”
“不錯。”
蕭強忍不住問道：“你找他幹什麼？”
“決鬥。”
“決鬥？”
“不錯。”
“你有把握？”
“有把握。”
“憑什麼？”
“就憑我手中這把刀，這把劍。”
於是，蕭強看到了那把劍。劍很不客氣地在他面前飄來飄去，飄得他昏昏欲睡。
可是他也看清了這把劍。
“魔劍？”
“不錯。”
蕭強不由嘆氣：“就算你有這把劍，也鬥不過他。”
“哦？”
“他有奈落號，有一萬人，隨時可以把你撕成碎片！”
“我不怕。”
“但我怕，凝霜也怕。”
“怕是沒用的。”
“爲什麼？”
葉默重歸正題：“他在哪？”
蕭強說：“天上。”
葉默走出病房，擡頭看天，可那裡只有一片烏雲。
“他們的技術很強。”
“我知道。”
“所以就算我們看得見他，也無法上去。”
“因爲太高？”
“一萬米算不算高？”
一萬米當然算高，葉默很誠實地點了點頭。於是，蕭強繼續嘆氣。
“你上不去的。一萬米，就算大炮也只能堪堪打到。”
“我知道，可我還是想找他。”
蕭強看了他許久，嘆道：“你真是個瘋子。”
“曾經是，但現在不是。”
“哦？”
葉默張開手掌，細細的黑色鎖鏈直搖上天。蕭強靜靜地等待着，等待它落下，可是，沒有。
它釘在了一處空氣上。
“它到底有多長？”
“不知道。”
葉默笑笑：“因爲我今天才開始測試。”
“你妹！”蕭強罵着，伸手卻抱上了他的腰，想要和他一起上去，又被葉默一腳踹開。隨後，他就看到葉默平空消失，不見人影，連那條鎖鏈也是。
“變態！”他又罵了一句。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隨後，他就看到了丹青妙筆。
他孤零零地蹲在草叢裡，仔細審視着那些屍體。看到這一幕，蕭強突然心頭一陣發酸。
他吸了吸痠痛的鼻子，走到屍體前，同樣摸起了屍體。隨後，他就看到丹青妙筆手中提了一樣東西，飛快地塞進了兜裡。
“你連死人也不放過？”蕭強目瞪口呆，他確信自己今天是看到這位大神最大的秘密了。
丹青妙筆冷冷掃了他一眼，又低下頭輕聲說道：“裡面有他們的身份證明。”
“什麼意思？”
“喬裝打扮，混進聯盟。”
蕭強突然感到一陣陣寒意：“你想幹什麼？”
丹青妙筆擡起頭來，上下掃視了他一眼，問道：“你是誰？”
“我是蕭強。”
“你是聯盟什麼人？”
“我是死神。”
丹青妙筆又把頭低了下去：“死神不叫蕭強。”
“我知道，他叫葉默。”
蕭強淡淡地笑了：“世上只有一個死神，也只有一個葉默。死神就是葉默，葉默就是死神，他們分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