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丹青妙筆一席話,葉默再次沉默了。他的身份是必須保密的,死神這個名頭固然能換來一些威望,可沒有深入接觸過,這些人是不是會爲了眼前的利益出賣他,葉默還真拿不準。畢竟由一任死神出任秘密小隊隊長,在高層眼中是絕不允許的存在。所以他只有蟄伏,然後按丹青妙筆所說,以神秘感換取在隊員心中的地位。可這樣一來,他對隊員的控制,又反而會因爲太神秘疏遠了。
這無疑是個死循環,但葉默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略略思考了一下,答應了他的提議:“可以。”
丹青妙筆點點頭,長舒口氣。說實話,加入秘密小隊時,他也是心有顧慮的。他也知道自己的性格,陰暗,不討喜,有時候還喜歡跟人唱反調。如果隊長不是葉默,而是十三人中的任何一位,他最終的命運恐怕也就是炮灰的下場。因爲由一個不可掌握的疑似篡位者出任副隊長,就是再自信的人也不敢這麼做。
不過幸好,隊長是葉默,是和他一直並肩作戰的角色。而且葉默的誠意也很足,剔除劉凡,這足以說明他對自己有多信任。丹青妙筆也沒再賣關子,點點頭給了答覆:“既然這樣,那我答應出任副隊。”
葉默笑笑,想了想,把劉凡這個名字勾去了。然後又給蕭路去了條消息,接着就去叫白凝霜起牀了。而蕭路那邊,卻是再一次震驚了。
丹青妙筆有才,葉默一力要求他出任副隊,這還算是有理可循。但是鑑於丹青妙筆本人並不靠譜,所以蕭路才留了個劉凡出來,想讓他來幫助葉默。卻沒想到,僅在一天時間裡,葉默就已經把自己看重的人才踢出了秘密小隊,並且很委婉地告訴他:劉凡,不適合待在這個隊裡。
從信息的字裡行間來看,葉默和劉凡應該還沒有接觸。能踢他出隊,肯定又是新上任的副隊長丹青妙筆的主意了。蕭路不禁皺緊了眉頭,這個葉默,不會是讓丹青妙筆給降伏了吧?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葉默這麼做很合理。劉凡是什麼人,蕭路心裡更清楚。他在部隊裡待過幾年,又是經過大戰洗禮出來的,作戰經驗豐富,尤其在特種兵作戰上,更是有一套自己的獨到見解。這樣的人如果去輔佐葉默,自然是事半功倍。可是他的才幹,也很容易讓人心生忌憚。而丹青妙筆又是多疑的人,劉凡,對他來說不僅是心腹大患,更是有可能跟他平起平坐的人。這樣一來,葉默爲維持隊裡的和諧氣氛,剔除劉凡也是應該。
蕭路緊皺的眉頭一下舒展了下來,給劉凡打了個電話過去,告訴他葉默的決定。劉凡也沒什麼激烈的情緒,只是驚愕了一下,隨即就去博士那卸去了裝置。但就是這樣,蕭路才覺得更可惜。劉凡人好,脾氣也好,還有作戰經驗,跟丹青妙筆一比簡直強太多了,葉默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寧願相信一個不靠譜的丹青妙筆,也不願意相信他。
不過也正是由於這種不可預知性,葉默才稱得上死神這個稱號。蕭路和他交過手,知道葉默有多難纏,所以纔敢放心讓丹青妙筆當副隊長。如果當初接這個隊長位子的不是葉默而是其他人,他早就把丹青妙筆的資格去了,哪還敢讓他坐得舒服?蕭路堅信,只要丹青妙筆舒服了,他們就不舒服。反過來,他們舒服了,丹青妙筆也一定不好過。
“咚咚咚!”有人敲門進來,告訴他說:“長官,車子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要去嗎?”
此人話裡話外無不透露着客氣,但蕭路卻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蔑視。他苦笑起來,披了件衣服,出門了。
“你,頭髮怎麼白了?”
昨天晚上白凝霜淨顧着羞愧了,也沒注意到葉默有什麼異樣,等今天早上醒來一看,這才大呼小叫起來。葉默摸摸自己的頭髮,嘴裡還嚼着雞蛋卷:“染的。”
“什麼時候染的?”白凝霜疑心未去,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哦,就是昨天晚上跟朋友一起。他們非說什麼走在時尚尖端的人一定要與衆不同,我拗不過他們,所以乾脆把頭髮染了。”葉默鎮定地說。
具現化的後遺症還在,葉默爲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頭皮都快撓出血了。不過他的代價終究還是有成果的,白凝霜疑心盡去,瞅了他兩眼後就埋頭不理了,嘴裡嘟囔着:“怎麼這些大人物都喜歡染頭髮啊?”
“我也奇怪呢!”葉默無奈地說。
“對了,你今天怎麼沒上游戲?”葉默奇怪:“職業玩家不是應該一直保持在線嗎?”
白凝霜抹了抹嘴邊的牛奶泡沫,渾不在意地擺擺手:“那工作啊,辭了!”
“什麼?”葉默大驚。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現在不是有你養家嗎?”白凝霜淡定說道,葉默沮喪地低下了頭。
兩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至今也沒有個正規的名分,說起來也挺尷尬的。但唯獨他們自己沒有什麼覺悟,葉默大事不含糊,小事卻是對付着能過就成,所以也沒在意。白凝霜那更是縱橫裡出來的,彪悍的氣場讓她無所畏懼,就是有心想找碴,怕是到最後也會被她的豪邁所嚇退。
就這麼着,兩人一路安安靜靜,並肩走過來了。可是每當想到白凝霜對自己那黏勁,葉默情不自禁就想逃,想流鼻血。他並不是什麼柳下惠,對美女,尤其是白凝霜這樣的美女,一樣有想法。有時候他還甚至會想,如果自己不是死神之吻患者,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宅男,在與白凝霜同居的同時,他還能保持這麼一顆冷靜的心,秋毫無犯嗎?
答案是不可能。但是,他們的相識卻是因爲死神之吻而起,如果不是這場大病,他還有機會認識白彬,認識白凝霜嗎?
他不禁苦笑起來。死神之吻造就了他,也造就了他們的相識與相知,再想到死神之吻時,他似乎也不再是那麼痛恨了。禍福相依,失得與共,有悲就有喜,有喜就有悲,這,大概就是人生吧?
他莫名地嘆了口氣,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充斥心間。看着正在風捲殘雲的白凝霜,他突然有了種衝動,狠狠抱一把的衝動。
如果不是她,自己不可能堅持到現在,更不可能有機會去展望什麼未來。從醫院出來,他心若死灰,以爲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希望,沒想到峰迴路轉,白凝霜接納了他,給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氣。她爲此犧牲了很多,而自己,除了給她一個安定的住處,似乎什麼也沒做過。
他欠下的債,什麼時候才能還清?
“凝霜。”
“嗯?”
白凝霜擡起頭來,疑惑地看着他。葉默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一般,半天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他有報恩的想法,可恩怎麼報,他還沒想好。
“我們……”他咬咬牙,說道:“去逛街吧!”
“啊?”白凝霜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饅頭。
“你不是很喜歡逛街嗎?”葉默不自然地擦了擦額角的汗:“趁今天沒事,出去買點東西吧!”
白凝霜驚異地看着他:“葉子哥,你沒事吧?外面可下着雨呢!”
葉默一怔,隨即哭笑不得。他倒忘了還有個天氣因素,下着雨還出去逛街,那不是享受,是遭罪。
可這念頭一出來,再想壓下去就難了。葉默坐在椅子上躁動不安,瞅了瞅牆上的掛鐘,突然感覺一天的時光真的很漫長。做了這麼多事才兩點,掛鐘沒壞吧?
他不確信地拿了手機出來,正想去看時間。白凝霜突然驚叫起來:“你買手機了?”
“啊……”葉默發怔。
“什麼時候買的?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白凝霜抱怨着,也掏了自己的手機出來:“手機號多少?”
葉默木,他怎麼知道自己手機號是多少?劉宏銘給手機的時候可沒說什麼號不號的,只說這是高端科技產品,手機卡有沒有他也不知道啊!
不過這也沒防礙白凝霜的熱情,用葉默的手機撥打了自己的電話號,沒過一會就響起了悅耳的鈴聲。白凝霜接起一看,驚咦出聲:“你怎麼沒號?”
葉默也湊過頭去看,只見手機上方方正正寫着兩個大字——隊長。至於手機號什麼的,還真沒有。
葉默當場就想摔手機了,深度懷疑劉宏銘是想出賣一把。隊長這兩個字是敢對外說的嗎?這傢伙,送手機的時候怎麼也不想想主人的需要啊!
“哈哈,你還是隊長啊!”白凝霜卻沒想這麼深遠,被這兩個字震得不輕,笑得差點沒岔過氣去,葉默順手把手機拿了回來:“哦,新技術,你不懂。”
“是嗎?”白凝霜哈哈笑着,也不知道她到底往沒往心裡去。葉默無奈地聳了聳肩,接着就把手機揣回了兜裡,白凝霜好容易止住了笑聲,好奇道:“多錢買的啊?”
“送的。”
“誰這麼大方還送你手機?”白凝霜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葉默這款手機可不是路邊貨,光是那包裝就值五千左右了。
“劉宏銘。”葉默說。
白凝霜竟然就這麼不吱聲了。劉宏銘,環宇公司董事長加CEO,無論是不是錢多得燙手,但送個千兒八萬的手機給人還真不是什麼大事。
兩人刨完了剩下的飯菜,接着閒聊無事,又開始擺弄電腦。葉默自然又成了萬惡的學徒,在白凝霜的哈哈大笑聲中狠狠地慚愧着。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葉默坐在沙發上,等白凝霜從洗澡間裡出來,裝作很自然地問了一句:“今天你睡哪啊?”
白凝霜橫了他一眼,打開房門走了進去。葉默心頭狠狠跳了一下,正準備給她強調一下房間的主人是誰。不想片刻後就傳來一聲驚呼,他連忙走進房間,看到牀上已經是一片水漬。
“唔,我還是睡我那吧!”白凝霜放下杯子,急匆匆走了。葉默眉毛狂跳,哭笑不得,望着面前的汪洋大海直髮愣。
這女人,太有心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