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回 不若不嫁

既然有了這樣的想法,那麼連灩熙便叫碧月去請趙梓昕。

說來也是巧,這時候趙梓昕正往連澔這邊走,路遇碧月,聽聞是連灩熙尋他,那其他的也沒多想,就興沖沖地快步走了過去。

“姑娘,世子爺來了。”碧月掀開門簾喚道。

“知道了。”連灩熙最後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確定妝容齊整後,便走了出來。

此刻趙梓昕正好將狐裘帽和披風取下,笑容中洋溢着暖意,看着連灩熙說道:“你這兒可當真暖和了。”

連澔跟在連灩熙身後,兩人一塊兒行禮拜見趙梓昕。

“世子爺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在此拜謝。”這到底是救命之恩,雖然因爲這個對於連灩熙的名節有些影響,可她素來是喜愛將事情分開看的人。旁的是一回事,這也是一回事,那是絕對不能相提並論。

趙梓昕見連灩熙說話聲音溫柔順從,還只當她是想通了。那心裡別提有多喜悅了。“灩熙,這些話說得當真見外。救你本就是應當之事。”

他說的理所當然,語調中的喜悅就是連澔也能感覺到。

連澔擔憂的看向連灩熙,一切言語只能無奈的化作嘆息聲。自己的建議如何是一回事,說到底,連灩熙心中的想法,纔是最重要的。

“碧月,你且在外面守着,我與世子爺有要事要談。”連灩熙板着臉,正兒八經的說道。

碧月福了福身子,就帶着屋內的宮女走了出去。

這一時間,屋內只剩下三人。

連澔撇撇嘴,說道:“你們說吧,我過去吃點心。”說完這話,他一溜小跑去了偏房拿着一盤酥糖果子津津有味的遲了起來。

兩人獨處一間房間。這感覺當真是有些羞澀的。

連灩熙提了提氣,鼓起勇氣提起了那日的事情,“世子爺,那日後來,到底如何,可否告訴小女子?”

這話一出,趙梓昕立馬就想起來在水中的場景,他到底還是少年郎,那樣的接觸也是頭一回,當下就羞澀的底下頭。大致的說了一些,自己如何發現澔哥兒,又將其救上岸的事情。至於那水中的一次,這個就摘過不提了。

連灩熙雖然聽着簡單,可實際上她之前便聽藝雅說過,心中也是知道那時候的趙梓昕是如何的義無反顧,甚至爲了救她。還做出那樣的事情……

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說不心動,也不現實。

她到底還是有少女情懷的,面對這樣的俊俏公子,對她又是如此之好。這心裡面難免會多處一些想法。

可是,她一想到前世自己在十四歲那年死去的事實,那些個感動、心動就瞬間被凍結了一般。內在的情誼,她當真是說不得什麼。

連灩熙心思複雜,面色也越發沉重嚴肅。

有些事情,從未發生,纔是最好。可現在既然發生。那麼快快避免,或是尋些其他的法子。說來,也沒什麼不好。

“世子爺,您救我的事情,想必沒有在宮外傳開吧?”連灩熙忐忑的問道,若只是宮內有這樣的說法,那還好辦,可若真是上京城衆人皆知,那麼就算是她不想,也是不可能的了。

趙梓昕點頭,“這是自然,灩熙你不用擔心,我是絕對不會拿你的閨譽開玩笑的。”

他的鄭重其事,讓連灩熙心中好生感動。

嘴角掛着感激的笑意,說道:“世子爺的救命之恩,只願來生結草……”

“來?”趙梓昕的表情有些僵硬,“那日之事雖然沒有傳開,可是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我今日來尋你,本就是想要詢問你,皇帝堂哥說要今年國宴之時爲我們賜婚,你看是否何合適。”他這話語中的詢問,足以見得對於連灩熙他是多麼的尊重。

然而,此話對於連灩熙來說,卻是猶如晴天霹靂。

“賜婚?小女子身份低微,實在不配。”連灩熙臉色漸漸發白,只覺得舌頭好似僵硬了一般。

“……”趙梓昕眉頭蹙起,他是真的不解,嫁他,有什麼不好?

連灩熙自然是能夠感覺到趙梓昕的無奈,她輕輕嘆了口氣,想要說的話,卻實在說不出。

從小到大,除了母親和古奇之外,趙梓昕可以說是對自己最好的人。

處處爲自己着想,甚至爲了保護自己,寧願娶她這個沒有一點兒地位的小小女子。如此的恩重情深,連灩熙自是十分感動,可是……

現在答應了,若是兩年後自己……那時候難不成叫趙梓昕頂着個克妻的名頭?

連灩熙前世入上京,從不曾聽聞寧世子趙梓昕的半點消息,就連當年的皇上,和現在這個也不一樣。因爲這些,她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所在的世界和自己死去的世界是不是不一樣。

然而,縱然旁人的命運都有不同,可人的命數是上天定的啊。就好似自己的弟弟澔哥兒那本,他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就算孃親賠了自己的陽壽,可到最後,澔哥兒總歸是去了。

在連灩熙看來,這次的落水,雖說是人爲,可也是上天對自己的警示。

到了十四歲,自己當真會死!

知道自己的死期,連灩熙確實感到恐懼,然而,她卻覺得在有生之年,必定要將後續的事情安排妥帖,旁的且不說,現在雖然古奇借屍還魂叫澔哥兒復活,雖然這件事情在她心中,多少是不痛快的,可是連澔的身體裡流淌的到底是同胞血脈,心中難過也好,生氣也罷。此時此刻,連澔是自己的親弟弟這件事情卻是毋庸置疑的。

“世子爺,小女子當真是配不上你的。”連灩熙嘆了口氣,“依着您的品貌,郡主也當配得,而我……”

“你不用妄自菲薄,我既然認定你,那便一定如此。灩熙。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麼,但是,我們已經有肌膚之親,除了我,你還能嫁誰?”趙梓昕有些着急,他從一開始對這個小女子的憐惜到此刻的認定,雖說這過程不算極長,可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之間雖然沒有親愛之意,可他卻覺得,自己以後定然會對她極好的。絕對不會讓連灩熙如他的生母那般。最後黯然離去。

連灩熙想起了前世的那些事情,苦澀的笑着,說道:“我這樣的身世。不若不嫁。”

“你有何不好?”趙梓昕不解,這種自卑的情緒,又是從何而起?

“小女子的母親,當年不過是個外室,就算現在入了族譜。可外室就是外室。若是一般世家,我現在到底也是連府嫡女,單從名分上來說,也算是好的。可世子爺未來卻是要世襲王爵之位。您這樣的身份,如何能娶一個外室之女?”

外室,那可是比妾還要低的位份。

連灩熙前世因爲這個身份。到最後差點兒要送給那老王爺做侍妾。

這樣低的身份,在王府如何能擡得起頭?

“古人語,娶妻當娶閒。在我心中。你便是那個好的。”趙梓昕堅定不移的說道,“若是以前,此事或許還有扭轉,可是那日的事情,聖上、父王。還有連侯爺都是知道的。你我之事,已然是板上釘釘。我知你心中不甘。雖不知緣由,可我也無可奈何,至多,也就是晚幾年再成親。但是這賜婚一事,卻是決無更改的。”

“當真如此?”連灩熙深深呼吸,“既然如此,那麼,我是不是隻有選擇晚幾年的權利?”

“是的。”趙梓昕鄭重點頭,雖然自己這樣有些不好,可是這個機會,卻是唯一能夠把握的。他不想放棄所以自當抓住!而且,他說的也都是實情,那日落水的事情,就算是瞞着外面的人,可是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連灩熙的閨譽已然受損,倘若他不娶,那麼面對連灩熙的,可就當真是不嫁的局面了。

若是連灩熙知道自己若是不答應趙梓昕,那自己就真心不用嫁的話,估計絕對會毅然決然的將此事廣爲流傳。可正因爲她日日待在宮中養病,古奇又已然成爲了連澔,外面的消息可謂是十分閉塞。

因爲不知,所以纔沒有想到這樣的方法。

而現如今,似乎只能拖上一拖了,“既然如此,那邊待到我過了十四在成親吧。”倘若自己能活過十四,那麼嫁個趙梓昕,那絕對是極好的選擇。而且那時候,趙梓昕纔剛剛弱冠,想來也不算太耽誤他。

趙梓昕見連灩熙可算是鬆口了,這提起的心算是放了下來,然而,他卻依舊不安,就算如此,連灩熙想必也不是心甘情願嫁給自己吧?

到底是少年氣盛,想到這些,他的心裡自當是有些不痛快的。

兩人就此事算是基本商定,接下來,連灩熙就說去了要拜謝皇上皇后,以及出宮的事情。

“這些事情我自當會幫你安排,不過,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你雖說康復,可若是過了病氣,這個罪責咱們誰都是擔不起的。所以,你也就莫要想此事了。明兒我便尋個機會與皇上說一聲,你便直接出宮好了。”

趙梓昕的話雖然說得直白,可連灩熙聽着卻是極其明白理解的。她這樣的小身份,還真是擔不起見皇上的機會,當下也就應承了。

兩人旁的又說了一些,趙梓昕又仔細叮囑了一番連灩熙出宮後的事情,只叫她對於兩人賜婚之事莫要多言,到時候他自會安排。

“世子爺放心,我自是不會多言。”女子婚事,無論何時也輪不到她在那兒說三道四,說起來,趙梓昕能夠如此中肯的去詢問她意見,已然算是極其不錯的了。

趙梓昕微微點頭,心情也稍微逾越了一些。他低頭垂眉,看着連灩熙那稚嫩的面頰,心中多出幾分憐惜和暖意,以後,定然要好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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